黑夜再长,还是会按时迎接第二天的阳光。
伊项霖在乔深雪家醒来时,整个人是懵懵的。
映入眼帘的天花板很陌生,一时间,伊项霖的大脑短了路,什么都无法思考。
啪嗒啪嗒,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伊项霖目光呆滞。
我这是……在哪里……
坐起身,伊项霖眉目紧拧,用来按住额角。
头很疼……
宿醉的头痛和普通头痛不同,仿佛让你整个人的精神都崩溃掉。
伊项霖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揉着头,缓了好久才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啊……”
一低头,伊项霖看到的是自己隐约可见的腹肌。
上半身,没穿衣服,一丝未挂。
下意识地,伊项霖心脏猛跳一下。
除了有一次也是因为姜筱夜,也是因为宿醉,伊项霖在陌生的酒店醒来,上半身什么都没穿,他还从来没如此放纵过自己。
“这里是……”
在发现自己不仅上半身没穿衣服,下面也只穿了一条四角内裤的事实后,伊项霖眉心紧蹙。
“你醒了?”
属于女孩子的声音令姜筱夜浑身一惊,连忙用被子盖住自己裸露的身体。
“拜托,你是未成年的处女吗?”站在门口的乔深雪一如既往面色冷漠,眼神锐利。
“乔深雪?”伊项霖大吃一惊。
看到伊项霖这夸张的表情,乔深雪就知道伊项霖把从前天晚上开始到现在的事忘了个精光,不由叹口气,“你这是把人家酒柜里珍藏的好酒都喝完,然后打算装失忆了事么?”
“什……”伊项霖哑然。
紧接着,被酒精封存于记忆深处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找回来,伊项霖总是凝结着几分忧郁的眸子禁不住瞪圆,好像两颗乒乓球。
“我……我……”
“我”了半天,伊项霖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甚至有些不敢面对乔深雪。
他和乔深雪说熟也不算多熟,谈不上朋友吧,但又比一般认识的同学关系要近一些。
可是即便如此,伊项霖也决不允许自己如此失态,先是不顾一切地把乔深雪家的藏酒喝了个精光,喝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又醉倒在乔深雪家,最后还全果着睡在乔深雪家的房间里。
两片干涩的唇动了好几下,伊项霖最终还是没能对乔深雪说出想说的话来。
因为伊项霖根本就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半晌,伊项霖轻声呢喃:
“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嗯?”乔深雪歪歪头,“哦,脱你衣服的人是许奕,不是我,你可以去找他,让他负责啊!”
明明伊项霖是很认真地跟乔深雪道歉,可是乔深雪却漫不经心地拿伊项霖寻开心。
“乔深雪!”伊项霖忍不住有点恼火。
“喊什么喊啊!”结果,乔深雪态度更是不善,“我给你免费提供了酒,免费提供了住处,还免费提供了管家,你不对我感激涕零还冲我大吼大叫?真是……好心遭雷劈。”
“我……”舌头僵了僵,伊项霖发现自诩能说会道的他在乔深雪面前就是个哑巴。
“行了,就算你身材不错也还是赶紧穿上衣服下来吃饭吧,许奕在催我了。”
听到乔深雪这么说,伊项霖下意识以为乔深雪看到了自己只穿了一条内裤的果体。
“你看到了?”
“没有。”乔深雪一脸无语。
瞬间,伊项霖觉得自己被耍了,又羞又恼。
“你……”
生气归生气,伊项霖深知是自己给乔深雪添了麻烦,不好再冲乔深雪发火。
“能不能……递给我件衣服?”
扭头四下张望,伊项霖哪里都没找到自己昨晚脱掉的衣物,于是只好求助于乔深雪。
大踏步走进伊项霖所在的卧室,乔深雪拉开衣柜门,扯出一件男款银灰色丝绸睡袍。
“放心,这是我叫许奕去买的,是新的,没人穿过。”
手一扬,乔深雪直接将手中的银灰色丝绸睡袍丢到了伊项霖的头上。
“唔……”伊项霖将睡袍扯下来,露出头,看着有那么点狼狈。
“噗!”难得的,乔深雪嗤笑出声,毫不掩饰自己对伊项霖的嘲弄。
“……”
张张嘴,伊项霖瞪着乔深雪,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抱怨咽了回去。
抓在手中的银灰色丝绸睡袍丝质细腻柔软,一看就是高档货。伊项霖不禁觉得乔深雪这人其实看似冷漠,内在还是很体贴的。
“谢谢你……”
虽然多多少少有点不情愿,但伊项霖认为自己应该向乔深雪道谢。
“哦。”一如既往,乔深雪反应冷淡。
“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不知怎么,身为男人的伊项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
“也是,反正你这身体也没什么好看的。”轻描淡写地说完,乔深雪转身。
“乔深雪!”
即便听到伊项霖充满不快的喊声,乔深雪也没有回头,更没有驻足,就这么离开了伊项霖所在房间,如一缕微风。
“唉……”
叹气声加重,原本就因宿醉头痛欲裂的伊项霖,感觉脑袋更加疼了。
在上午十点钟,这个已经过了吃早饭却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遭到软禁的聂辰终于被聂中天放了出来。
走下楼梯,聂辰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聂中天身边的莫非。
无声长出一口气,莫非安然无恙令聂辰感到心安。
“少爷……”
莫非看向聂辰的眼神充满懊悔……以及自责,强烈的自责。
看莫非这表情,聂辰心知肚明,莫非已经知晓姜筱夜跟他分手的事了。
“少爷,是我太没用了,我……”
“够了。”冲莫非摆摆手,聂辰态度淡然。
整件事要说谁最没用,那个人也肯定是他,而不会是莫非。
是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下定决心抛弃聂氏选择姜筱夜;也是他在决定要和姜筱夜在一起之后还牵挂着其他、
最没用的那个人,是他。
“你们,服侍少爷更衣。”
坐在沙发上的聂中天一只手拄着手杖,另一只手夹着雪茄,和几天几夜没合眼的聂辰比起来,聂中天看上去气宇轩昂、神采奕奕。
“父亲你心情很好么!”聂辰声音低沉冷硬,看聂中天的眼神实在不像儿子看自己的亲生父亲。
“当然。”聂中天站起身,“接下来我要跟你一起去探望未来的儿媳妇,心情自然很好。”
“未来的儿媳妇”这几个字听得聂辰感到刺耳,“然而你未来的儿媳妇却没想过在我被软禁的时候过来探望一下我。”
眼帘轻抬,聂中天通过聂辰的这句话就能窥探出聂辰对待范秋梦的态度。
范秋梦知道聂辰被聂中天关了起来,除去范秋梦因为海鲜过敏形象受到影响这一因素外,范秋梦不主动来探望聂辰只有一个理由——
范秋梦不想惹他不开心。
范家教育出来的好女儿深知讨未来公公的欢心远比讨自己丈夫的欢心重要,所以聂中天才更“中意”范秋梦,认为范秋梦是个“好媳妇”。
只有家世优渥,八面玲珑的女人才能驾驭得了聂辰,才能和聂辰一起带领聂氏集团踏上更高的台阶。
然而,不知为什么,聂中天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姜筱夜的身影。
特别是姜筱夜脸色惨白双眼泛红地当着他的面撕碎了那张支票的画面,久久不能从聂中天的脑海中散去。
滑到眼角的蓝瞳不动声色地瞥视聂中天,聂辰看到自己父亲有心事。
至于是什么事,他不想知道。
从头到脚都散发出强烈的反抗气息,聂辰在几名下人的护送下离开了客厅,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西装,雪白笔挺,好像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白马王子,头发打了发蜡,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
和之前带着一丝丝憔悴比起来,此时的聂辰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风貌,但整个人的气场却比之前更为成熟,也更有男性魅力。
站在聂辰身边的女仆一个个全都情不自禁地红了脸,眼神难以自控地飘到聂辰的身上,怯生生的,忍不住想看聂辰但又不敢看。
“不愧是我儿子啊,长得真帅。”聂中天那张向来不苟言笑的脸终于露出明朗的笑容。
他在夸奖聂辰,然而这份夸奖聂辰却从未领情过。
“我遗传的是我母亲的基因。”
轻描淡写一句话就令聂中天脸上的笑容冻住了。
自己父亲这吃瘪似的表情聂辰看了很是愉悦,性感的唇角勾起充满侵略性的笑意。
“不是要去看你未来儿媳妇么,那就走吧!”
单手插兜,聂辰还是那个聂辰,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面对谁,都散发出王者的威严霸气。
聂辰没有用“我未来媳妇”这样的说法,而是刻意强调是聂中天未来的儿媳妇,由此可见聂辰根本就还是没有接受范秋梦。
眉心紧蹙,聂中天脸色阴沉可怖,吓得旁边几名仆人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莫非是率先跟上聂辰的人,因为聂辰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有种被自己儿子灭了威风的挫败感,脸色不善的聂中天也迈开脚,走出了这座监狱般的豪宅。
正午时分,阳光刺眼。
聂辰与聂中天分别驱车,一前一后双双来到了范秋梦休养的海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