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安显然也是经过一番精心修饰的。
今日中午的宴会非同寻常，裴家大小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夺人耳目的机会。
她穿了一件亮黄色斜肩礼服，缎面莹亮，裙摆前短后长，裙子上晶钻点缀，处处透出一种雍容华贵之感。
她的妆容也很精致，眉染黛色，烈火红唇，她的美极具侵略性，有那种俯视万物的傲然。即使站在她对面的颜欢一袭红裙，似乎也在瞬间失色了很多。
然而程漠北像是看出颜欢的心思，把她的小手握握紧，微微侧头冲她一笑。
而后轻轻对她耳语，“你淡妆的样子，也很漂亮。”
她一愣，有些惊讶，却有仿若春暖花开的清甜掠过心口。他的这一笑，让颜欢略微感到心安。
程漠北对裴安安始终保持着礼貌的态度，可是颜欢看的出来，他一直在竭尽全力忍耐着心里那股蠢蠢欲动。
她知道他有很多话想对裴安安说，她知道他想问，为什么要那么任性而绝情，一个不满意就去法国躲起来，把所有的伤口都留给他一个人****？
是不是在她心里，这段感情远远没有重要到可以让她为了他不顾一切？
当司仪有请所有宾客入席时，颜欢的目光还在程漠北和裴安安之间游移，她的思绪像是被藤蔓缠绕，凌乱成一团杂草。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不许胡思乱想，可是勇气和乐观好像一直在跟她玩捉迷藏，一会儿出来，一会儿消失。
她的情绪也反反复复没个安定。
她心神不宁，以致于连餐桌礼仪都没太在意，不是忘了举杯碰杯，就是刀叉碰的乒乓乱响，要么就把汤洒在桌子上……
程漠北一直坐在她身边，当她再度因为出神而被热汤烫了舌头，疼的眼泪都冒出来时，程漠北的大手暗中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拿着纸巾小心擦拭她的嘴角。
“颜欢，”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傻女人，别犯傻！”
“什么？”她一时没回过神。
而他只是抿嘴轻笑，把她盘里的牛排切成小块，叉起一块放进她嘴里。
“整整一中午什么都不吃，光看能看饱吗？”
她耳根一热，想起昨晚程漠北在她耳边低吟的誓言，她是他妻子，永远不会变……她咧嘴一笑，觉得自己确实是庸人自扰了。
她不好意思的看看他，红酒杯与他的轻轻相碰，嚼在嘴里的食物也美味了许多。
然而她突然发觉餐桌上人们的目光似乎都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包括那位通宝银行副总裁。
颜欢听人说过，这位副总裁也是贫寒出身，靠着自己的打拼一步步坐到今天这个位子。
他叫秦子涛。在美国华尔街，华人精英并不少见，然而奋斗到这个阶层的华人便是凤毛麟角了，毕竟那里还是白人的天下。
秦子涛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本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风度翩翩，温文谦卑，不像有些所谓成功人士的那种盛气凌人。
他面带微笑，一直看着颜欢和程漠北，而目光停留在颜欢身上的时候会更长一些。
“听说程先生和程太太结婚也有三年多了，”秦子涛笑笑，声音低沉温和，语速不急不缓，“感情还是这么好，是不是有特别的办法‘保鲜’啊？”
颜欢羞涩一笑，在桌下轻轻扯扯程漠北的袖口，嗔怪的朝他看一眼。
程漠北倒是一脸坦然，大大方方的答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
只是他答话时，总会不自觉的小心措辞，会不时往裴安安那里看一眼。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妥，但此时，他还是想顾及着裴安安的感受。
毕竟对她，他还残存着一份情意。
秦子涛又好奇他们夫妻是怎么相知相爱而走进结婚殿堂，方惠娇会意一笑，冲程漠北使了个眼色，让他抓紧这个机会在副总裁面前好好表现。
在座的人都知道，秦子涛工作起来虽然雷厉风行，但终归是个性情中人，他做过的很多投资，不是因为项目有多出色，而是因为项目方，往往都有一个打动人心的故事。
说到底，秦子涛看中的是人情，公司实力虽然也在考量范围，但已居其次了。
方惠娇曾小心叮嘱程漠北，教他怎样应对秦子涛这样的人物。程漠北也是久经商场，说话做事自有一套分寸，今日也是有备而来。
他将自己和颜欢小时候的事情说成了几个简短的小故事，话语简洁，却生动而富有感染力。
秦子涛眼中流露出欣慰和羡慕的神色，轻轻鼓掌致意。商业午宴那原本严肃深沉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氛围缓和了许多，倒像是一场两家的家宴了。
“程先生和程太太的故事真是让人感动啊！这年头还有这种青梅竹马的故事，真不可思议！”
略显嘈杂的宴会桌上，突然因为这一个声音而收敛了许多。
裴安安环视四周，看到颜欢，眼底掠过一抹轻蔑冷笑。
她尖细的声音带着几许冰冷的傲气，让整个氛围又陷入了一片鸦雀无声的沉闷。她略带恨意的看向程漠北，转而又将目光移开，两手只是不停的绞着桌上那块餐巾布。
“秦副总，”裴安安扬起下巴，冷艳的脸上笑意不减，“我跟程总经理曾经一起在法国留学，他和程太太的动人故事，我也听说过很多呢！”
程漠北眉头轻蹙，那声“安安”梗在喉间，怎么也叫不出口。
颜欢也有些紧张的看看程漠北，再看看裴安安，大脑一片空白。她看到自己丈夫额上泌出的细细汗珠，感受到他并不均匀的呼吸，似乎每一下，都在跟对面那个女人说一声“对不起”。
就连裴翊和程漠棠，也都屏息静气，神色不自然。
秦子涛并没注意到在座几位脸色的变化，依然饶有兴致的笑道，“还有什么动人故事？呵，程先生和程太太别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吧！”
“秦副总会读心术吗？连我接下来要说什么都知道！”
“怎么，真被我说中了？”秦子涛很绅士的摆摆手，“如果真是动人心弦，那倒是可以说出来让大家都羡慕一下……可如果是人家的隐私，我觉得还是不要拿出来讨论的好！你觉得呢，裴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