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常常觉得,婚姻不是一场修行,而是一场登山竞赛。
有的人财力雄厚,有最高级的登山装备傍身,有的人干脆一架直升飞机,千山万水飞越,看遍最与众不同的风景。
而她,却是站的最低,装备设施最简陋的那一个。
她的手中只有一根绳子,她的脚下只有一双普通运动鞋。她只能抓着这根绳子,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往上爬。
不管山洪还是雪崩,她只能选择紧紧抓住那根绳子,硬着头皮向上爬。
她庆幸,绳子没断,一路艰险却不足以致命,即使手上磨起了血泡,她还是坚持下来了。
她不确定这是否就是山顶幸福的风景,但她满足了,因为这就是她想看的风景。
每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和程漠北都在身边。
自从程漠北搬进卧室跟她躺在一张床上之后,曾经雷厉风行的他,仿佛变成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小孩。
每天早上固定的戏码便是:
“颜欢,我的衣服搭好了没?”
她一路小跑匆匆给他拿到面前。
“颜欢,我的领带呢?”
她在给他挤牙膏,就冲外面喊一声,“衣橱左边第二个架子上!”
“颜欢,我今天早会要用的文件呢?”
“书房桌子上……昨晚不是告诉你了吗?”
“颜欢,我今天不想吃面条!”
她满头大汗,嫌他多事般的瞥他一眼,“那我蒸包子,你吃吗?”
“喂,颜欢!你把我内裤放在哪?”
……
打败了打败了!
颜欢直冲他翻白眼,心里不停发问:程漠北那张冷脸哪去了?那不苟言笑的酷劲儿哪去了?难道是自己母性光辉太盛把他的大男子主义气势埋没了吗?
程漠北看她忙的团团转,自己却在一旁偷笑。
其实他知道自己该穿什么,知道文件放在桌子上,可他就是想问她。
他每次都是故意的,就想得到她几个白眼而已。
她哭笑不得。
回归婚姻的男人,瞬间变小孩了吗?
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能再生养孩子,万一还是个跟他一样只会捉弄她的男孩子,那可有罪受了……
“喂,想什么呢?”程漠北从身后一把抱住她。
颜欢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我在想……以后我们那个的时候,还是做点措施吧……”
他一愣,“为什么?”
她手指点点他的额头,“因为我不想养两个儿子!”
……
时间飞逝,很快就过了年,春的脚步在渐渐临近,冬雪消融后的每一天,似乎都能嗅到春草破土而出的那种生机勃勃的味道。
不仅气温在回暖,颜欢和程漠北的心,也在回暖。
颜欢头一次觉得在家里也会闷得发慌。
从前程漠北不怎么搭理她的时候,她倒过的也自在,每天看看书逛逛街,或者去医院里照顾父亲。
要么就带着一股报复似的怨气,把程家的钱不断往娘家送。
而现在,每天小鸟依人的侍奉老公,等程漠北上班之后,那一整天她竟然都会空落落的怅然。
原本早已习惯了清冷的她,面对跟从前一模一样的房间,竟然觉得房间大的可怕。
程漠北不在家的时候,她总有一种失落感,程漠北一下班,她又成了那只爱说爱笑的小山雀。
方惠娇早就看出了她的心事,笑着劝了她好几次,没事的时候不妨自己找点事情做,不然这一整天也太难打发了。
于是颜欢从家里阁楼上翻出了一个旧缝纫机,又去批发市场买来些零碎的布料和装饰品。
她开始试着画服装设计图,然后用她灵巧的小手,给这些东西赋予别样的生命力。
慢慢的,房间里的模特架子都不够用了。
她做的衣服在某一天引起了程漠北的注意。她看到程漠北惊讶的眼神,看到他在盯着这些衣服时,眼里发出的那种专业审视和惊喜的赞叹。
只有在这时她才感到自豪,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一技之长的。
“颜欢……”程漠北摆弄着她做的衣服,连连称赞,“这么廉价的布料你也能做出这种感觉来,我真是服了你!”
“嗯,设计感还不错……”他托着下巴,“就是料子不好,所以看上去很像地摊货。”
颜欢吐吐舌头。
程漠北再看另外一件,转身笑道,“颜欢,当年你仿冒我的设计被抓进去,我真是不应该保你出来!”
“喂!”她瞪大眼睛,“不是说好以后不再提这件事吗?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好好好,不提!”他拍拍她的肩膀,“其实你挺有天分的,如果能得到系统的学习,我觉得你会比我公司里很多设计师都强!”
“真的吗?”
颜欢第一次从程漠北口中听到如此高的评价,不仅欣喜,更有一种幸福感像浓的化不开的糖粘在心间。
她跑进衣帽间,出来的时候穿了一件稀奇古怪的衣服。本是一件拖地长裙,结果被她配了个披肩,披肩用各种彩色羽毛装饰,乍一看有另一种新奇的感觉。
她低着头,红着脸,“对……对不起啊,这是你的设计,但是被我改了。”
“我看书房里有很多你不要的设计图,不过我觉得画的很好,就在你设计的基础上又改了改,把它们都做出来了。”
“我也就是闲的没事做着玩玩……”她有些窘,抓耳挠腮,“你……你不会生气吧?”
程漠北看了看,问道,“你都做出来了?”
颜欢引他进衣帽间,挨个展示,“都做出来了!不过我都改了……”
他看到原本端庄优雅的晚礼服系列,被她改的面目全非,但是别具创意。
她用了羽毛,流苏,豹纹,用了绚丽强烈的撞色,晚礼服一下子变的野性十足。
他有些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她内心里竟有如此张狂不羁的一面。
这些废稿经过她的改造,似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魂。颜欢给这个系列起了名字,叫“肯尼亚的狂舞”。
程漠北觉得她周身散发着一种他以前从未注意过的魅力。
她像千面女郎,他不自觉被这种魅力吸引,想扯下她的面纱,探究她的世界,看看她究竟有多少他所不曾了解的未知。
这种新鲜感促使着他离她越来越近,他的吻落在她的鼻尖,更衣室里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和呼吸声。
“颜欢……”他的手从她腰部渐渐往上探索。
两人的移动让这个促狭的更衣间发出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颜欢开始心跳加速,很奇怪,跟他在一起又不是第一次,还是会有这种面红耳赤的羞赧。
或许是因为换了地方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程漠北很快进入状态,而颜欢始终有些放不开。
就在他要进一步征服她的时候,她的小手轻轻推着他的肩,“先等等!”
“怎么了?”
“还有一件衣服……”她冲他轻笑,“是我改的最得意的一件,我先穿给你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