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翩笑着从外面走进来，将手上一袋子咖啡往桌上一放，目光即刻被那几张设计稿吸引。
他歪着脖子细细看着，眉头渐渐皱起来，眼光中却还带着些许赞赏。
“这都是你画的？”他问颜欢。
颜欢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想把那些设计稿页抽出来。陈翩伸出一只手压在上面，冲她一笑。
“设计感还好，只是有些地方还需要做修改。”
“那你快帮帮她吧，大教授！”程漠棠从身后推他一把，俏皮的对他笑笑，“颜欢正急着以作品来证明她的能力呢！”
“她的能力没问题。”陈翩坐下来，拿起画稿仔细端详。
他随意套了一身白色运动装，栗色头发略显散乱，发梢挂着未干的水珠，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
阳光正好从窗外打进来照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边，整个人显得清爽而又朝气蓬勃。
他认真的样子魅力十足，坐在那里静静的不说话，自有一种拒人与千里之外的高冷，然而一到面对程漠棠的时候，他又变成蠢萌呆傻的大男孩。
颜欢侧头看看，陈翩全神贯注盯着她的作品，程漠棠就全神贯注的盯着他。
她不禁莞尔一笑。
“能力是没问题，只是技法上……”陈翩搓搓下巴，沉思片刻，抬起眼来认真看着她，“颜欢，服装设计确实是门艺术，可是这门艺术还是要得到市场的承认才行。”
她点点头。
陈翩继续说，“你的画稿如果单纯作为艺术品，我可以给出80分，但如果作为要投入市场使用的作品，我不敢确保你会有这样高的分数。”
颜欢神色黯然。
程国维不承认她，说她的作品毫无价值可言，她还可以反驳——他是个商人，品味庸俗，根本不懂设计上的事。
可现在连陈翩也这么说，她才明白程国维口中的“价值”指的到底是什么。她现在，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说别人都不懂，出错的，分明就是自己。
“程氏这么多年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完美的把艺术跟市场结合在了一起，”陈翩分析道，“服装既有设计感，又很成功的打开了市场，抓住了固定消费群。”
“可是颜欢，从你的画稿里，我没有看出它的市场性。”
颜欢有些尴尬的笑笑，虽然一直安慰自己，失败乃成功之母，可当失败真真切切摆在眼前时，自信心还是小小的受了一下挫。
她需要学的东西太多，而自己从前，却偏偏是自信过满。
程漠棠在桌下用力踹了他一脚，冲他瞪瞪眼睛，使个眼色。
呆愣的陈翩猛然反应过来，只是神色还有些不自然，勉强笑笑，“不过……不过还是可以改的！颜欢，我好歹也做过你两天老师，你入学考试的时候我看过你的作品，当时我就说了，你很有灵气！”
“那是自然！”程漠棠抢过话头，“你倒是说说，颜欢应该怎么改？或者……你替她画不就行了？”
“那怎么行！”陈翩眉头一皱，“每个设计师都要树立自己的特色，这种事哪能代笔！那不就成了剽窃仿冒……”
程漠棠一阵急急的咳嗽。
陈翩立时住口。只见颜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许久，神情才恢复平静。
她不是听不得仿冒这两个字，只是对于那段过去，尤其是有程漠北参与过的那段过去，还是耿耿于怀。
程漠棠和陈翩悻悻互看了一眼，又小心的瞅瞅颜欢，见她情绪没有激动，心情才放松了些。
“你们两个用不着这样连大气都不敢出吧？”颜欢笑道，“我哪有那么多忌讳！”
“我刚才不说话，只是在想……怎么做才能做的既跟别人不一样，又能被市场接受。”
陈翩把纸袋子里的饮料拿出来，一人面前一杯，三人围坐在工作台边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
直到夜色渐浓，他们似乎都未感知到时间流淌的如此之快。颜欢就像程漠棠说的那样，喝咖啡喝中了毒，时间接近午夜时分，她还精神百倍，不厌其烦一遍遍修改着设计图。
沙发上的陈翩和程漠棠已经东倒西歪了。
“这样可以吗？”颜欢兴高采烈的展示自己的新作。
沙发上两人朦朦胧胧张开眼睛，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程漠棠的哈欠一个连着一个，坐起来伸个懒腰，无奈的说，“我们……能明天再讨论吗？”
“是啊，”陈翩勉强把眼皮撑开，“我现在脑子不清醒……实在给不了你什么中肯的意见。”
“那……拜托你，就看这最后一幅了，好不好？”颜欢恳求道，“我知道，大半夜的把你们扣在这里实在太不人道了……可你们就帮人帮到底吧！”
她竖起食指，“最后一幅，保证是最后一幅！看完了我送你们回去！”
程漠棠继续窝进沙发里，陈翩强打精神，瞥了两眼，迷迷糊糊的，好似自言自语，“全是女装……看的我头都大了，就算有特色，我也看不出什么特色……不是只有女人才穿衣服的好么……”
不是只有女人才穿衣服？
这句话听起来好笑。
颜欢一愣，好像瞬间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脑子里一下开了窍，一片豁然开朗。
她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紧张和兴奋的情绪像蚕丝层层叠叠裹紧全身……程氏经营的服装品牌多如牛毛，市场占有率遥遥领先，然而这些品牌共同的特点就是，全部都是女装。
从休闲装、通勤装、正装、晚礼服，甚至是内衣，程氏都有涉及，唯一缺少的就是男装！
程氏只在一个专业领域不断细化，却没有发展到别的领域……如果她能填补这块空白，等于替公司抓住了一部分市场……
颜欢兴奋的差点尖叫起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又跳又笑，不顾那两人的抗议，硬是把他们从沙发上拽起来。
“我想到怎么与众不同了！”
“怎么不同啊？”程漠棠睡眼惺忪。
颜欢很确定的看着她，嘴角弯出自信的微笑，“我要帮程氏开发男装市场，创立程氏的男装品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