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昔抱着暖炉,心情不错的跟着智愚往里面而去。
云锦昔百般无聊的摇着暖炉,有点好奇的道:“师傅这些年有变化吗?我记得小时候大家都说师傅是看破生死之人,他不会老也不会死呢。”
“师姐真会说笑,这世上谁能不死,不过是生死轮回罢了。”一边说一边引着云锦昔朝着里面而去,普陀寺当年也是千年古刹,几代主持又不断加修,几番下来倒真正成了名寺。寺院里的屋子多了,中间的布置也复杂,若不是有熟人领着,怕是要迷路。
云锦昔已经有点喘气了,看见前面有颗刚冒了尖的树,上前两步,伸手扶着树杆,气喘吁吁的道:“后院厢房离这里还远吗?怎么老是不到啊?”
“师姐不要着急,普陀寺虽然大了点,但很多屋子其实都废弃不用了,如今真正用的不过就是后院的厢房和前面的佛房,师傅就住在后面的厢房,很快就到了。”
听到说很快就到了,云锦昔挤满站直身子,苦着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单手扯扯身上的大髦,有点点委屈:“师傅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还住这么远。”
智愚笑笑:“师姐说笑了,天气已经慢慢暖和起来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云锦昔康复之后还没走过这么久的路,走了没多久,身子倒是先吃不消了,看见旁边有个小石凳也不擦,直接坐到上面,整个人赖在椅子上不起来:“我不走了,师弟你去帮师姐告诉师傅一声,师姐真是走不动了,师傅要是硬是要看我就来这看好了。”
这话说的是特别的任性的,哪里有做徒弟的不看师傅偏偏要让师傅来看自己的?智愚笑笑:“师姐不必担心,看来师姐是真的伤了根本,既然师姐走不动了,那就……不要走了吧……”
说话间,手起刀落,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着云锦昔的胸口刺来,云锦昔连脸上的笑容不变,略微侧身闪过匕首:“师弟就这么迫不得已吗?”话音刚落,一把粉面就朝着小和尚撒了过去,小和尚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立刻屏住呼吸,手上的刀子却是丝毫不放松。
“难怪素妃娘娘要担心了,郡主果然不一般,连我这样都能被识破。”
云锦昔脸上的笑容不变,手里的暖炉冲着小和尚手腕砸过去,只听讲哐的一声,小和尚手里握着的匕首掉到了地上,人也跟着噗通一声倒到地上,一脸惊恐的看着云锦昔。
“你对我下毒?卑鄙!”
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匕首,匕首锋利无比,是用上好的精钢打造而成,整个刀面没有任何一个接口,就连把手都是精钢而成,却难得的轻如鸿毛。
云锦昔忍不住赞道:“好匕首!”
“在下也想赞郡主一句好智谋。”前面突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男声,说话间已经站到了云锦昔对面,腰间吊儿郎当的挂着把通体乌黑的宝剑,俊美的脸上满是戏谑:“凝昔郡主好心智,本公子还想着这小破和尚什么时候会被戳穿呢,本想着英雄救美,倒不想郡主压根就不给本公子这机会。 ;”
云锦昔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笑笑:“世人都知我师父星云大师就只有两个俗家弟子,一个是本郡主,还有一个是已故何家小姐,哪里来的第三个弟子?”
男人笑得越发的明亮:“都说郡主前几年心智不全,竟然连这些都知道,看来世人真是被****蒙了眼了,竟然没看出郡主除了美貌还有智慧。”
“多谢夸奖。”云锦昔收起匕首,单手背后,抬起头看着站在对面的男人:“本郡主曾听闻这世间能排得上名号的武林世家,除去北林家就是南乌舵,南乌舵里面又舵主乌霸天武功最高,除去就是一把乌剑扫天下的乌少主,这位公子随身携带乌剑,会让人以为是乌舵少主呢。”
云锦昔明明就是已经知晓人家是谁了,偏偏要说会被误认为是乌舵少主,挂着乌剑的男子一惊在心底踉跄好几次了,原本听云锦昔这般赞扬乌舵心底正得意呢,谁知晓后一句倒是让他进入两难了,这会子是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了。
男子脸色精彩万分:“郡主就这么确定本公子不是乌舵少主?”
云锦昔单手捂着嘴巴咯吱咯吱的笑笑:“公子真会说笑,乌舵少主可是江南第一美男呢!”言下之意就是对面这人那张脸还没到江南第一美男的地步。
男子打了个踉跄:“这天下用乌剑的多了去了,又没说只有乌舵少主能用?”
云锦昔点点头:“不错,既然不是无多少少主,那……还是动手吧!”话音刚落,暗处猛地窜出一个暗影,手中长剑如花,转眼已经到了男子面前,男子一惊,反应也算是迅速,腰间的乌剑瞬间而出,眨眼间两人已经对了不下十招。
难得有高手对招,对于前世的何今夕,这样的机会是如何都不愿意错过的,想要自身有所提升除了勤学苦练,与人对战便是观战了,尤其是像这样难得的两大高手的对战。只是观战也要看自身能力,像云锦昔这般,身上无丝毫内力,又不适合再继续用武之人,能学的也不过是手上的一些小技巧,若是强行观战学这些高深的,只怕还没学会人就先窒息了。
云锦昔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暖炉,这暖炉是经过特制的,被这般砸了也倒是没有开,抱到手里好歹是暖和了些。再看地上的小和尚,瞪着两只眼睛,圆鼓鼓的看着云锦昔,刚刚那会他还能说话呢这会子是连嘴巴都不能张了。
单手拖着下巴,云锦昔有点无聊,从袖子里拿出个药包,随手洒到小和尚脸上,白色的粉末被吸到鼻腔里,小和尚憋得脸都是红的,一个劲的要咳咳不出来,那模样要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云锦昔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疑惑的道:“照理来说素妃娘娘都要生下龙种了,何大将军不该你手下无人才是,怎么会派了你这样没脑子的来杀本郡主呢?”
药粉被吸进去,小和尚终于能出声了,立刻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咳了好一会好不容易将口腔里的东西都咳了些下去这才瞪着一双怒眼:“凝昔郡主不要欺人太甚!”
云锦昔顿觉无趣,原本以为好不容易开口了能说点不一样的呢,不过能有人说说话也是不错的:“本郡主从来都不欺负傻蛋,能欺负你是你荣幸。”
小和尚咬牙切齿:“谢郡主厚爱。”
云锦昔厚颜无耻:“不用客气。”挤挤眉毛:“其实你也用不着硬是要防着本郡主,本郡主又不会杀了你,不过你也是跑不掉的,这药可是本郡主从落音谷里偷出来的,第一次就用在你身上也算是大材小用了。”说完这些云锦昔好分析的毛病又出来了。
双手抱着暖炉放到石桌上,下巴再放到上面:“你们素妃娘娘真是好笑,都快要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来杀本郡主,就算是本郡主死了,她这后位也拿不到手?”
小和尚一惊,皇上说了,谁先生下龙种谁就是皇后,眼下皇宫里除去素妃娘娘谁还有这个本事能将皇子生下来?但听凝昔郡主这般说,倒是笃定了素妃娘娘不能生下皇子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不成?
“凝昔郡主还是不要想多了的好,你既然是先祖的私生女,不管从哪个方面讲,皇上都是不会将你立为皇后的。别说是皇后了,就是连一般的妃嫔也不会,素妃娘娘剩下龙种成为皇后是天命所定。”
云锦昔轻轻一笑:“本郡主就实话和你说吧,今年年底以前,皇宫里是不会有任何一个皇子出生的,公主应该有几个吧。皇上既然说了只要生下皇子就能成为皇后自然就不会食言,不过能不能生下来,中间可是还有十个月呢。十月怀胎,谁又知晓这其中会发生什么?”
小和尚一惊,只觉得今日得到的这个消息比以往任何时候的都震撼人,眼眸里划过一道暗光。
“凝昔君主难道连自己的敌人都不了解?还是凝昔君主怀疑容大将军的能力?”
云锦昔嗤笑:“容大将军的能力?那都是皇上给的不是?”说完又是一袋白色药粉洒到小和尚脸上,也不管小和尚愤怒得要杀人的眼神:“本郡主比较喜欢看别人躺尸。”
话音刚落,手持乌剑的男子耍出个虚招,一下跳出战圈,几个闪身消失在黑夜里:“凝昔郡主,咱们来日方长。”
刚从黑出闪出来的男子也不追,收起剑,恭敬的道:“郡主。”
云锦昔点点头:“几月不见,杨大哥的剑法又精进许多了。”
杨霖也不推诿,点点头:“以前心中有事,时日长了自然就影响剑术,如今心中已无疙瘩,多谢郡主。”
云锦昔淡淡一笑:“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这人是素妃的人,待下去问问,应该能问出不少东西。”
杨霖点头,单手提起地上的小和尚,一个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云锦昔站起来,沿着刚刚没有走完的小道一路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普陀寺,当年大盛第一名寺,最出名的时候光僧众就三万人,整个山都是寺庙都是僧侣,还有那些进不来的就在山脚上搭个帐篷,每日里上山听经,如今竟荒凉得鸟雀都无了。
叹息一声,云锦昔摇摇头,这世上又哪里有长胜之物?
几个转弯眼前便出现一高大庙宇,上书“大雄宝殿”,门口站了一人,看见云锦昔,急忙迎了上去,却是青衣:“郡主,红衣在里面给星云大师扎针。”
云锦昔皱皱眉头,随着青衣进去,刚跨入大殿就感受到一股凝重之气。见云锦昔进来,王友才立刻领着三千营营兵退到了殿外。
地上被铺了厚厚的垫子,上面躺着瘦骨嶙峋的老僧,听到响声,微微张开眼:“你来了。”
云锦昔眼睛有点酸,点点头,跪到垫子旁边,伸手抓住老人的手:“师傅,徒儿来迟了。”
老僧摇摇头:“命中本有罢了,你是不是想问为师,既然看破为何不提点与你?”
云锦昔一愣,她执意要上普陀山,与其说是念在当年的师徒情分上不如说是为了一句解释,星云大师乃得道高僧,他既受了何今夕为徒又收了云锦昔,她不信这中间没有一点点关联。
星云大师朝着红衣摆摆手,红衣看一眼云锦昔,弯腰退了出去,偌大的大雄宝殿里就星云大师和云锦昔两人,云锦昔脊背挺得僵直,她知晓,眼前的老人已经不经久了,可是她释然不了,这个人是她的师傅,是那个每次她出征都会送她平安符的师傅,他教她以良善待人,教她以纯粹之心给人,却在她有难之时不闻不问,让她如何释然。
星云大师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何家功高盖主,何大将军麾下八十万何家军,何家结局从新皇上位就已经注定,即使无你也不会有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