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时刻,没人会左顾右盼那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一顿大快朵颐的泰国菜,一首精心订制的“诗歌”,花费了秦牧阳一个月的生活费,开学时从学费中节流出的一点点零花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加之还有手受伤时的医疗费和外债,使秦牧阳捉襟见肘。
可是岁末花银子的节日接踵而来,各个商家门口都栽好了流光溢彩的圣诞树,雇了和蔼可亲的的白胡子老人。
圣诞节就要来了......
寇童轩倒不是随波逐流的女孩,但是像圣诞节这样的节日,秦牧阳觉得不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约会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刚刚和寇童轩签订爱情的契约,这个圣诞节更是万不可错过的。
秦牧阳问舍友李航亮好说歹说借了一百元,加上自己的家底勉强凑足二百元,于是便约着寇童轩在圣诞夜踏上去市中心的公交车了。
可惜,秦牧阳尝到了随波逐流的庸俗代价。因为与他想法一样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多了。
学校门口的公交站挤满了排队候车的学生,好不容易来了一辆,里面已经像装动物一样塞满人。第二辆如此,第三辆亦如此,光挤上车就花费了近四十分钟。
终于秦牧阳拉着寇童轩嘶吼着挤上了公交。在没挤上去、被圣诞节抛弃的可怜人眼中的“胜利者”,其实也品尝不到胜利的喜悦。
都说香港、上海寸土寸金,可是圣诞节通往市区的公交车上才是真正的人满为患,几无立锥之地。
秦牧阳的脸紧紧地贴在前面一个满身汗味的胖子背上,脚上用力吸在地上,可身体已被挤出老远了,重心在地上的投影也已不再脚上,单单保持这种滑稽的体态已费了吃奶得劲,觉得自己正在往城里偷渡,让圣诞节在开始时就败了兴致,甚至提高到丧失人格的严重地步。
还好,太过拥挤根本不用担心跌倒,秦牧阳只是死死拉住寇童轩的手,虽然已隔“人山人海”看不见寇童轩的倩影了......
不知经过多长时间的煎熬,公交车终于到达市中心了。秦牧阳拼命攥紧寇童轩的手,好让她不被人潮冲散去。
当两人挤出拥挤的公交还未来得及擦拭额头上的白毛汗,就又融进街头蠕动着的更加拥挤的人流。几里长的觅安街由于地处闹市,平日就容易堵车,到了圣诞夜的晚上人行道上已经到堵“人”的程度了,几乎一秒才能往前小心地迈上一步。
“对不起,给你了一个这么糟糕的约会。”秦牧阳步履蹒跚地回头冲寇童轩道歉。
“哪里啊”,寇童轩以解风情地安慰道:“只是以后别凑这种热闹了,庸人也难当啊!”
西京的古城墙内交通戒严了,二人只能硬着头皮走完觅安街,到街尽头想看看有没有到往别处的公交。平常走二十分钟的路,在圣诞夜秦牧阳与寇童轩却走了一晚上。
零点过了,塞满人的末班车绝情而去了,只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年轻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花钱也是难事,整晚秦牧阳只在肯德基买了两个甜筒,即便这样也排了一小时的队,让他欲哭无泪。
两人走至城墙根下,坐在马路沿上,以最慢的速度舔食着甜筒打发着时间,希望人群早些散去,好打车回学校。
来时难回亦难。公交没了,很多喝得醉醺醺的年轻人甚至为了抢出租车而大打出手,许多私家车趁机当起了黑车,可依旧是杯水车薪。
一直到两点,秦牧阳和寇童轩实在难抵困意,于是搭了个电动摩托车总算回学校了。下车时,两人相视而笑彼此被寒风凌乱成野草的头发,整晚才算感到了一丝愉悦心境。
秦牧阳与寇童轩分开后便回到宿舍,宿舍里就剩李航亮一个人,他正拿着手电筒在看一本营销类的书,秦牧阳颇为不屑地说:“亮子,好歹咱也是文学院培养出的半成品文人,怎么能挑灯夜读这么势利拜金的书呢?”
李航亮头都没抬,但辩驳之声不甘示弱:“呦,怎么,照你这么说咱们搞文学的都得不食人间烟火?都得仙风道骨吗?”
看见李航亮真跟自己杠上了,加之一晚上作庸人的憋屈,秦牧阳也来了气:“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做陶渊明,但咱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表达贪婪吧?真庸俗。”
“哼,庸俗?”李航亮冷笑一声:“爱凑热闹的人不庸俗?爱从众的人不庸俗?爱过舶来节日的人不庸俗?哎对了,我问你,今晚去街上的人多吗?”
秦牧阳自觉确实庸俗了一把,还把寇童轩拉下水一起庸俗呢,他斗嘴不肯服输,硬是给自己找回清高了:“哼,你以为你躲在宿舍不出去就不庸俗了?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那好吧,逛街的大隐士。”李航亮站起身来摊出一只手,说道:“那你先把借我的钱还了吧。”
秦牧阳愣了,试想了一下本就捉襟见肘的荷包马上又少了一百元,年底注定要在穷困潦倒中度过,一个人时还能像狗一样凑活着吃“百家饭”,但现在有寇童轩了,可不能让女孩也跟着他受苦,于是他不得不放下面子服软:“瞧你,怎么这么急?哪有当天才借出去钱当天就催债的啊?兄弟,容我几日呗。”
李航亮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原形毕露了吧。”
想到自己糟糕的财务状况,秦牧阳可没心情赔笑,转过身就去洗漱去了,不时发出幽幽的哀叹声。
“怎么了,兄弟?为何长吁短叹啊?”李航亮发觉秦牧阳虽然刚才跟自己斗嘴取乐,但心事重重。
“哎,年关难过,年关难过呀......”于是秦牧阳便转身向债主诉起苦来:“年底本来积蓄就不多,节日却来得更紧密了。你瞧,刚过完平安夜,眼瞅着元旦又要来了。今晚我已经给寇童轩一个糟糕的约会了,到元旦可怎么办啊?元旦可是三天,总不能窝在学校吃三天食堂吧?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的那个发小颜战今早还发短信给我说元旦要来西京,这么好的兄弟,我总不能一顿饭都不招呼吧?哎......”
李航亮冷哼一声:“哼,啰嗦半天,总结起来还不就是缺钱嘛。”
秦牧阳穷到一定境界了,他索性拉下脸来,问道:“亮兄,可否再拆借些银两,助我度过年关?”
李航亮阴阳怪气道:“哎......地主家的余粮也不多了。兄弟,要学会自食其力啊。”
“嗨。不借就别说风凉话了。我现在只是一个穷书生,怎么自食其力啊?”秦牧阳有些扫兴和绝望。
相反李航亮倒来精神了,他用手电筒闪了闪,像是某种灯语,然后神秘地说道:“你就没想过做个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