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秋意渐浓、秋风渐紧的十月街头,秦牧阳与刚刚认识的寇童轩并肩走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缓慢的脚步踩在沙沙作响的枯叶上奏出浪漫的音符,二人依依不舍着通往宿舍的方向,慢慢向学校挪去。
第一次可不能就切入主题,但总要找些话题聊,于是秦牧阳问寇童轩:“看样子你很喜欢诗歌?”
寇童轩调皮地打了一个酒嗝,问道:“怎么,你也喜欢啊?”
秦牧阳说他喜欢聂鲁达、谷川俊太郎的诗,这些倒也不是他装的;寇童轩说她喜欢海子、顾城的诗。
可能只是想开口与寇童轩说话,秦牧阳绕开大脑抛出了一个很“孔乙己”的问题:“近现代的中国诗歌远不及盛唐时繁荣了,甚至可以说诗歌在当代中国正在逐渐衰落,就拿谷川俊太郎与海子作对比吧,你觉得他们的诗歌造诣谁更胜一筹?”
这个问题已经暗示了提问者希望得到的答案,但寇童轩边踱步边款款答道:“谷川俊太郎与海子的诗,都有种对生活很痛的领悟。但岁月的无声磨砺使相对年长的谷川俊太郎对生死表达得更处事不惊、举重若轻一点吧。”
秦牧阳正以为寇童轩赞同自己的观点,也认为谷川俊太郎更胜一筹,寇童轩却话锋一转:“可谷川俊太郎目前仍健在,海子仅活了二十五岁,你能责怪一个年轻人内心的火热与激情吗?你能责怪一个年轻人执拗追求内心的洁白无瑕吗?除此以外,考虑到外来文学这种舶来品在国内被认可,很大程度上还要依赖一个同样出色的翻译家,所以从这方面考虑,对于中国人,海子的成就更纯粹一些。才华巅峰之处戛然而止更给人一种无穷的想象空间!”
无关乎秦牧阳的爱意,单纯以理性的角度分析寇童轩的观点,秦牧阳已俯首称臣。尤其是寇童轩认为优秀的舶来文学背后都有一个同样出类拔萃的翻译家,这个分析角度秦牧阳几乎都没考虑到过,但一旦被点破又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为自己之前的疏忽而自惭形秽,于是迎合道:“对,对,对。《堂吉诃德》浸润了钱钟书夫人杨绛女士的思绪;《死魂灵》燃烧着鲁迅的怒火;《父与子》蕴含着巴金的深切情思。更何况海子在二十五岁华灯初彩时就骤然殒灭,谁能想象他若能活到七十岁、八十岁,经过一生延绵的感悟后还会创作出怎样的旷世奇作呢?”
除了课本教材中匆匆一瞥海子的风采,秦牧阳就没再读过海子的诗,但因寇童轩他已崇拜上海子了,在秋风萧瑟的夜晚,在秋色伊人的身边,这种对诗人海子重新相认的方式再合适不过了。
秦牧阳更爱上寇童轩了,从内而外、从表及里,内心成千上万奔腾的野马在奔走相告--寇童轩,我爱你!
那种沸腾的感觉灼烧着秦牧阳的心,却说不出口:“第一次见面就表白爱意,会不会显得我轻浮放荡?第一次见面就要抉择自己的爱意,会不会令她为难?”秦牧阳太在乎自己在她心中的样貌,反倒嘴里清闲、场面冷尬了,目送寇童轩的身影在秋夜昏暗的灯光中摇曳欲消,他的心不禁慌张了--真害怕伊人背影就这样吞噬在黑暗里再也不得见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秦牧阳并没有表白什么,所以寇童轩也无从拒绝什么。
再次“偶遇”后,秦牧阳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二人隔三差五邀约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去书店蹭书、去查霏打工的酒吧听听原创音乐......
秦牧阳小心翼翼,寇童轩不浓不淡......
渐渐地,寇童轩不可避免地需融入到秦牧阳的“六总司令部”了。带寇童轩去聚会前,秦牧阳都会严肃地跟他的那帮朋友一一交代:“你们这帮没嘴德的玩意,不许开我跟寇童轩的任何玩笑,别破坏我们现在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微妙关系。”
看着秦牧阳不容辩驳的神情,众人只得应允了。
有寇童轩的聚会只进行了两次,都是在查霏打工的那家“火枪手”酒吧。他们倒是信守承诺没开秦牧阳和寇童轩的玩笑,但是却欠缺行为检点、弄得乌烟瘴气,秦牧阳不得不决定让寇童轩远离他们。
说到乌烟瘴气的程度,秦牧阳自己都险些忍受不了。
祁煌自从受了荆轮的刺激,鬼迷心窍地迷上了有夫之妇,说****会给他带来安全感。两回聚会他带来的都是那种浓妆艳抹、风情万种的****,她们的香水味恣意蒸腾、刺鼻蛰眼,进酒吧坐定一刻钟,甚至都能遮盖酒吧内的啤酒麦香。大概是这些****的老公成天忙着挣钱不挨家,“伪寡妇”将祁煌当作了年轻力壮的面首倾斜私欲。这与祁煌贪图肉体之欢的淫念不谋而合。之所以选择三十五六岁的****,依祁煌自己的话说就是:“年轻的女孩太把自己当盘嫩果了,为了能混上床,你得死皮赖脸地去伺候她们;而****呢,自知是昨日黄花也就丢了矜持,她们很主动,不让你费心的,就怕你精力不够伺候呢!”
当秦牧阳听到祁煌把年轻女孩形容成嫩果,突然间回忆起在火葬场偶遇荆轮后给祁煌打电话的事,当时电话那头就是一个叫什么蜜的嫩果,于是问道:“你丫是把‘蜜女郎’为首的年轻女子吃腻了吧?现在专拣**********了吧?”
邵年听闻也很敏感,追问:“什么蜜女孩?天下之大,不会凑巧是那个杨...杨蜜吧?我一上大学就跟杨桃分了手。好嘛,你们倒还在炒冷饭热络着呢?”
经邵年提醒,秦牧阳方才茅塞顿开,总觉得一年前电话里的那个“蜜儿”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因大早上未开嗓嘶哑着,也就没对上号,于是质问祁煌:“不会真是杨蜜吧,我记得不是跟颜战好上了吗?你丫要真这么龌龊,我就告诉颜战,那厮定会打飞的来找你算账的。”
秦牧阳怀疑的原因,祁煌可心知肚明,一听不干了,红着脸辩解道:“叫蜜儿的******多了,可是在我胯下屈服过的女孩里还真没有叫蜜的!哦,我想起来了,可能是那个女孩,叫欧阳米,一米阳光的米,你他妈一定电话里头听叉劈了吧。”
“蜜”跟“米”倒真的有听叉劈的可能,于是众人也就不再深究了......
查霏呢,就是一个酒吧做零工的,却自恃文艺圈的人,他的装扮越来越乖张,完全美国黑人嘻哈派,手臂上纹着“忠孝廉耻”,耳朵上还打了耳洞穿了耳钉,只是依然钟情荧光绿的衣服,在重要场合非穿不可!说是能给他带来好运。可除了能说出几个不知名的歌手、歌名外,他也吐不出什么有养分的象牙来。
可能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原因,查霏的这副德行就是受他老板的影响。那个男人比查霏大三五岁,打扮更是荒唐可笑,窄款红裤配尖头白皮鞋是他的标识形象,也许他把娘炮也当成时尚元素了,二人有时勾肩搭背的,都快成断背了。
阮彬,上大学后就跟邹薇意料之中的分手了,孤家寡人一个,与大家到酒吧混日子只有两个目的:一是缠着人跟他聊游戏;二是心不在焉地扫望着其他桌的美女。
邵年,在大二下学期终于转正了,邵副主席升格为邵主席了。一把手了,业务忙电话多了呢,坐下没几分钟出去接电话好几趟,聚会时的存在感甚弱。每到祁煌买单时他才匆匆出现,一手接着电话一手吩咐吧台收银员撕发票,大家方才想起邵年是真真切切的来了,然后异口同声道:“还是邵主席赚钱狠啊!”
除了祁煌与****在众目睽睽之下激吻的那次,寇童轩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抗拒和不屑,但同时寇童轩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参与度也不高,秦牧阳大抵知道了寇童轩对自己的这帮狐朋狗友有些不适应,于是也就不再勉强她陪自己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