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这天,桃夭很早起床,碧荷给她梳洗完毕,换上昨晚凌非墨带来的一身戎装,束腰收身,减少了衣裙所带来的不便,很适合骑马。
“今儿个天气极好,是个狩猎的好日子。”碧荷身陷在阳光明媚中,侧头对桃夭娇笑道。
桃夭被她的无忧无虑,天真的样子逗笑了。在宫中,碧荷是她最亲近的人,不开心她逗自己开心,伤心了她安慰,痛了,也还知道照顾自己。
桃夭忽然出声问了句:“碧荷,你心中可有喜欢的人?”
碧荷一愣:“主子怎么忽然这么问?”
桃夭耸耸肩,走到阳光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女子早晚都要出嫁,人家舍不得你嘛。”
碧荷登时眼圈红了,拉了拉桃夭的衣角,桃夭转头,吓了一跳:“你别哭,我又不是不允许你嫁人。”
碧荷摇摇头,声音哽咽:“不是,奴婢也舍不得主子,所以,奴婢会终身侍候主子,不会离开。”
有个人愿意用一辈子来陪你,不论友情亦或是爱情,都是值得珍惜和感动的。
桃夭感性的一面又开始动容,执起绢帕为碧荷擦了擦眼角,点点头:“你放心,我们都是好女孩,好女孩都会有好报,你会找到爱你、呵护你一生的人,也会一直是我的好姐妹。”
苏公公一声尖锐刺耳的“锦瑟娘娘,皇上让老臣来接您”打断了姐妹情谊的叙述,桃夭不着痕迹地拭去眼角的泪,整整衣冠和碧荷走出殿门。
狩猎场距离皇宫很远,穿过一片茂盛草原,就是密林所在位置,光是骑马,从皇宫抵达这里就需要四个时辰。
接近正午,骄阳似火,桃夭只觉口干舌燥,浑身燥热,坐在马上昏昏欲睡,扯了扯脖颈间的玉带,试图放松一下,得到一点解脱。
不料这个动作正好被凌非墨看在眼里,那人立即变了脸色,停下马匹,自顾自地欺身在桃夭的身前,亲手为她重新系好玉带,低声说了句:“你是朕的妃子,怎么能随便宽衣解带?”眼里的暧昧,嘴角的邪魅,还有桃夭猝不及防瞬间涨红的脸,无措继而带有厌恶的眼神,通通都被一旁的凌枫看在眼里。
凌枫握住缰绳的手慢慢收紧,他从那天晚上已经忍到现在,凌非墨却一再当着他的面儿对桃夭进行暧昧,若不是为了从长远考虑,他恨不得现在就带着桃夭远走高飞。
营帐扎在密林之外的草地上,桃夭先在营帐中小憩片刻,碧荷为她轻轻摇动扇子,缓解疲乏。
凌非墨来到桃夭的营帐中看望,见桃夭一脸倦怠,汗水浸湿了衣衫,心中微微揪疼,遣碧荷去派人打些水来,在桃夭的额上覆上了湿毛巾,缓解燥热和疲乏。
苏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提醒:“皇上,时辰已经不早了,弯奴使者们还在帐中候着呢,您看……”
凌非墨知道他的意思,既然来了,就不能坐等时间流逝,不然理由太过牵强,反倒是让弯奴捉到了自己拖延的把柄。
凌非墨低头在桃夭的唇上轻啄一口,重新整顿衣冠,挑帘走出桃夭营帐。
凌非墨走后,桃夭睁开了眼睛,碧荷上前帮助桃夭拿下湿毛巾,有些担心地问道:“主子,皇上这就要带着弯奴使者去打猎了,奴婢担心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桃夭有同样的感觉,当初既然不答应凌枫请求和亲的要求,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放他走,反而拖延到现在,理由就是来打猎?
想不透,桃夭按住太阳穴死命摇摇头,头晕晕的,四肢乏力,若不是情势所迫,打死她也不会同意和凌非墨来到这荒郊野外陪同打猎。
“主子,我们怎么办?”碧荷焦虑地看向桃夭,一副六神无主又极其害怕的样子。
“走,跟上他们。”桃夭说完,不等碧荷反应已经从床垫上站了起来,整顿衣冠走出营帐。虽然还是可以看的出疲倦之态,但在桃夭的掩饰之下,已经比最开始精神了不少。
凌非墨和凌枫面对面,像极了两只争斗的猛兽,桃夭心中越发的不安,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她不知道这是对凌非墨的不信任,还是对凌枫的过于担心,无暇细想,驱马来到两人中间。
凌非墨面上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鉴于凌枫面前,依旧柔声道:“颠簸了这么久,你身子弱,怎么不多休息?”
桃夭习惯了他的假仁假义,众多将士在场,好歹他是皇上,给点面子。
“回皇上,臣妾久不出宫,好不容易陪着皇上出来狩猎,怎能不好好欣赏一下外面的景色?”桃夭这个理由也不是很牵强。
凌非墨盯着桃夭,心道,还好意思说,这里谁不知道你前些日子逃出宫去,故意给朕难堪,面上却是温和,点点头:“爱妃只管欣赏,莫要靠近打猎之地。”随后,凌非墨又派了两名大内高手紧随桃夭左右,吩咐道:“好好保护爱妃,但凡出了半点差错,提人头来见。”
桃夭的目光在凌枫身上停顿了一下,点点头,凌枫则礼貌地拱手欠了欠身子,微微一笑。
这个微小的动作和交流没能逃脱凌非墨尖锐的眼睛,本是基本的礼貌在他眼里却变成了眉来眼去。
凌非墨霸道地一把拉过桃夭的缰绳:“你就跟在朕的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凌非墨看见凌枫盯着他握住桃夭的手时眸子黯了黯,扯住缰绳的手青筋渐显,心中颇为得意,他总有办法令凌枫的情绪失控,有了桃夭在身边,何患他还能自如乱来?
凌非墨一再对自己讲,他时而紧张桃夭,无非就是不希望失去这个对付凌枫的筹码。
苏公公望了一眼跟随桃夭的两名高手,使了个眼色,他们,就是将要对付凌枫的人。
鸣锣声响,凌非墨和凌枫并驾齐驱,手持弓箭,驱马穿梭在密林之间,寻觅猎物。如果按照箭法来讲,凌非墨和凌枫的箭法不相上下,准确率和射程都是又准又远,不存在水平上的差距,剩下的,就是追逐猎物的速度和手段了。
在平地上桃夭尚且不能骑马太快,进入密林更是亦步亦趋。
身后的两名大内高手为了确保她能顺着皇上足迹前行,一路上为她开拓道路,保证凌非墨一回头就能看见桃夭。
桃夭心中却是另有打算,不成想她还没有实施行动,就在行进途中,一抬头,前方的两名高手已经走失了一名。
“哎,那位侍卫哪里去了?”桃夭心中预感不祥,扯住缰绳问道。
前进中的侍卫停下回答:“他去帮助皇上猎杀猎物了。”
“什么猎物?”桃夭警惕地问道。
那人支支吾吾,面对主子,他不能撒谎,因为苏公公和他们说的是,这是皇上暗中授意,但是绝对不能让锦瑟妃知道事情的真相。
桃夭急了,调转马头向着刚才凌枫所去的位置打马行进,顾不得一路上的荆棘枝杈,她对于骑马不娴熟,可是现在,已经顾不了被枝杈挂破的衣服,被划伤的脸。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凌枫受到伤害。
仿佛潜意识的,她觉得凌非墨会对凌枫不利。
身后是侍卫的追赶和惊呼:“锦瑟娘娘,您快回来,皇上在找您。”
桃夭回身对他厉声呵斥:“你再跟着本宫,本宫就死给你看。”说着竟然从腰间拿出一把佩剑,横在颈间。果然,那名侍卫勒住缰绳,顿了顿,反身朝向皇上的位置飞奔而去。
桃夭胯下的马是当初西岳打败弯奴获得的战利品,是马中的良驹,桃夭拼命挥动手中的鞭子,脑海中浮现的是凌非墨的冷漠狠毒和凌枫为救自己挺身而出的身姿与焦灼,越发催动心中的不安,眼睛四处搜寻着凌枫的位置。
“凌枫!凌枫!”索性,桃夭扯开嗓门大喊,她不希望凌枫出现意外。
正瞄准一只梅花鹿的凌枫听到声音,走了一下神儿,那梅花鹿就跑了。
回头,看到桃夭正急急忙忙向着自己这边狂奔而来,看她狼狈着急的样子心中疑惑,打马迎上前去。
直到桃夭好不容易勒住缰绳,看到凌枫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口中喃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凌枫不明所以,刚要出口问,耳边风声簌簌,弓箭穿透空气的尖锐声极短暂地冲击着两人的耳膜。
“小心!”桃夭驱马挡在了凌枫的面前,在凌枫还来不及推开她的时候,就听见利箭刺入血肉中的声音。
“噗”干脆不犹豫,看的出来,来人是想要了凌枫的命,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凌枫慌了,一跃而上,和桃夭共骑一坐骑,抱住即将跌下马的桃夭,望着涓涓向外淌的血液声嘶力竭。
凌非墨闻听侍卫的禀告后抛下即将猎杀的猎物,打马狂奔而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上前愤怒地推开凌枫把桃夭抱在怀里,口中不住叫着她的名字。
“锦瑟,锦瑟你坚持住,朕给你找太医,找太医诊治!”凌枫没有见过凌非墨如此失态过,这是第一次,因为锦瑟。
桃夭虚弱地喘着气,抬眼皮看了眼凌非墨,从牙缝中吐出一句话:“我不要只会暗箭伤人的人抱我。”
说完,疼的昏了过去。
凌非墨抱着桃夭匆匆回到大帐,有太医前来诊治,幸好,箭伤不在要害,在肩膀,力道虽大,但不致丧命。
凌非墨派人捉拿了放冷箭的人,那人招供说是苏公公令其所为,还说是皇上暗中授意。
凌非墨非常气愤,把苏公公捆绑起来,押回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