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笑笑,颔首走在了他前头。
皇家茶楼位于市中心地段,周边繁华可见一斑,以前日子穷,根本没时间接触到这种地方,在来之前姜茶还查了很多资料,就怕到时候丢人让陈建这老家伙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好在这人从见面开始那双眼睛就一直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瞟,根本就没在意别的细节,所以她也就松了口气。
电梯在二十五楼停下,皇家茶楼四个字陡然映入眼帘,镶金边的霸气潇洒字体最顶上还当真有一个小小的类似于皇冠的东西,最底下是一串英文,看着就上档次,姜茶不禁捏了捏手上的包包带子。
“小姐您好,请问几位?”
侍者适时走了过来冲两人微笑。
“两位,谢谢。”姜茶嘴角也跟着扬起弧度,冲那侍者笑了笑,随即侍者便带着她和陈建到了一个两人间的小包间。
包间米白色的基调,大概只八九平米的样子,最中间是一张小巧精致的茶几,四角刻着浅浅的花纹浮雕,底下放着一套瓷白色的茶具,两边是同色系的椅子,低调复古,连扶手都刻着清晰可见的花纹,拉门边两张半开的门帘,帘子底下装饰着小小的连珠,随着门帘的摇动来回摆动。
姜茶选择右边的椅子坐下,陈建自然是坐对面,侍者随即将两份报价单放到了两人的面前。
姜茶随手拿起一看,差点没吓得手抖。
我的妈呀,一份菊花茶就得要一百五十八,它咋不去抢!
再往后翻,她这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陈建,发现那老家伙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把那本单子来来去去地翻,看得姜茶想照着他的脑门就是一拳。
他奶奶个腿儿的,一看就是好日子过惯了,想想她在里面的那几年这丫的居然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姜茶怎么想心里怎么都不平衡,但又不想被陈建给看扁,于是一咬牙,抬头看向陈建,忍痛道:“不知道陈先生喜欢喝什么茶?”
她没有钱,当年被抓的时候根本没时间去拿什么钱,表姐的存折也因此留在了那个家里,现在早就不在了,现在身上的那点钱还是之前开口向二龙子借的,不多,一千块。
姜茶想,估计她那仅有的一千块今天也就交代在这了。
“我?”陈建抬头,脸上笑出了褶子,“我随意就行,江小姐呢?”
姜茶嘴角抽了抽,有模有样地翻了翻单子,最后看着一页价格中等的西湖龙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就这个?”
闻言,陈建伸了伸脖子,随即点了点头,“那就龙井。”
姜茶看他那样真想抽他,什么叫“那就”,特么的就这个还得要四百多,都快够她一个月的饭钱了,奶奶的。
侍者走后,小包间里开始陷入了沉寂,但也只有片刻时间陈建就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道:“江小姐今年大多了?看你应该和我家闺女差不多大吧?”
他的身子往前微倾,抱着胳膊,脸上是与他那一身衣服不搭的殷勤,姜茶看着几乎皱眉。
“都22了,老了,”姜茶从茶几上抽了一张湿巾擦了擦手,随即半开玩笑似的说道:“陈小姐才是看着不大,年纪轻轻就大有所为,哪是我能比得上的,陈先生还真是有福气啊。”
福气得很,从以前就好福气,吃他们家的住他们家的,甚至还卖了他们家的房子,现在还不费吹灰之力就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可不是福气么。
“江小姐可真会说笑,”陈建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线,颇为感慨地说:“不过才22而已就说自己老了,那我这五十的人是不是就该入土了?”
说罢,那双眼睛直直地瞅着姜茶,咧着嘴,露出一点点因常年抽烟而发黄的牙齿。
姜茶下意识地不着痕迹地往后靠了靠,“陈先生您真是,我打比方的话难不成您还能当真?唉……弄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说完,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建一听,笑声更大了,“江小姐真有意思,咱们也别陈先生江小姐的过去了,你也就比我女儿大三岁,叫我陈叔吧,我叫你小姹,你看怎么样?”
“好啊,”姜茶点头答应,“陈叔您和我爸差不多大,叫一声叔应该的,既然您不介意,我这就占便宜了。”
说完这话,姜茶差点没把自己恶心到,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原来也是演戏的一把手。
陈建听她这么说又笑了两声,随即问道:“小姹家里就你一个?爸妈都做什么的?”
终于,这人啊,不管过上什么样的生活,本性都是不会改的,正应了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才一会儿工夫,陈建那一身的市井小民的嘴脸就露出来了,那双眼睛就跟老鼠似的泛着贼光。
姜茶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笑着说道:“我家还有个姐,不过五年前就去世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爸妈都是小职员,比不上陈叔家条件好,所以我才说陈小姐好本事。”
说着,还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建本还笑着,却在听到姜茶说有个姐,五年前就去世时嘴角的笑顿时僵在了嘴边,面上也挂不住了,看着姜茶的眼神多了份审视和震惊。
他的神情姜茶都看在眼里,却装作毫不知情,皱眉看着他,疑惑地问道:“陈叔?你怎么了?”
呵,心虚了?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呃……没事没事,”陈建反应过来,摆了摆手,道:“突然想起点事,走神了,小姹莫怪,莫怪。”
奇了怪了……
陈建心里嘀咕,这世上难不成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姜茶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禁冷笑,脸上却还要装成没事人一样恍然大悟般地点头,“陈叔要是临时有事的话尽管去办,实在不行咱们另外再约个时间就行了。”
“没没,”陈建一听她说另约时间连忙摆手,生怕人走了似的,“说好的一起吃饭的,怎么可能有别的事,就算有,那也比不上和小姹吃饭来得重要,我都把位置订好了。”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他都好久没和人做那事了,没准这回有戏。
陈建的眼珠微转,姜茶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里恶心得不行,那股火憋得都快憋出病了,但为了长远的计划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下来了。
两人你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一些有的没的话题,一开始陈建还和她客套客套,后来兴许是觉得渐渐熟了,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面子功夫了,尤其那眼神变得更加放开,总是有意无意就往姜茶的低胸装上瞥。
而姜茶也看出了他的意图,心里不禁冷笑,然脸上却配合他笑开了花,就差面部肌肉没抽筋了。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两人这顿茶总算喝完了,姜茶上了陈建的那辆宝马,司机是先前见过的陈建口中的老李,而他订的地方则是一家西餐厅,princess,译名公主,王子,距离市中心十分钟车程的高端西餐厅,店里的装潢和它的名字一样有格调,以前她在外头晃过一阵,知道这里是什么价格,所以陈建说要来这里的时候姜茶把他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小姹今儿晚上有事吗?”
等待上餐期间陈建看着姜茶,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眼睛里的神色意味不明。
“晚上?”姜茶拢了拢眉头,随即说道:“今天我休假了,难得整天没事,怎么,陈叔有事?”
“不是,我倒没什么事,就怕你晚上有事,”陈建像是松了口气,笑着说:“我预订了瓶红酒,想说一起喝两杯,你要没事的话我也就放心了,不然你要喝了酒一个姑娘家晚上回去我也不放心。”
他说得煞有其事,姜茶想要换成其他的人话没准就信了他的鬼话,只可惜她不是其他人。
“啊?还要喝酒?”姜茶面色犯难,咬着唇六神无主,与那一身的御姐范儿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建身子不由得一震,眼睛在她脸上挪不开视线,嘴里却道:“怎么?小姹不喝酒?”
闻言,姜茶状似难为情地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也不是不喝,就是……就是酒品不好,喝了会失态。”
陈建一听,瞳孔陡然放大,嘴角就差没咧到耳朵边了,口上却依旧道貌岸然,“那不存在不存在,我们又不多喝,红酒而已,酒精含量很低的,就意思意思,不多喝不多喝。”
说着,还安慰似的拍了拍姜茶放在桌上的那只手的手背,看着像是安慰,实则拍着拍着就变味了,带着老茧的手在手背上轻轻滑动,粗糙不说,更多的是令人作呕。
姜茶一个激灵,差点一个没忍住就照着那张脸一拳下去了,好在她够冷静,愣是忍着没抽手,反而还挑了挑眉眼,冲陈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想要点脸红的效果,然而她这人脸皮子厚得很,平时就没羞没臊的,现在面对一个老男人况且还是自己的仇人就更羞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