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府里的人，奴婢觉着不大可信。”宝珠掰着手指头，拧眉数了起来：“二小姐在府里是说一不二的，谁敢得罪她，不要命了？再说，有娇杏守着夜，都没能拦住，想来是用了什么下流手段，譬如迷药之类。”
池玉菡挑了挑眉：“从前怎不知，你还有几分断案的本事？”
“奴婢又不傻。”宝珠嗔道：“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谁瞧不出来呢？”
“哦？”池玉菡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长起来：“假如，人人都如你一般，猜到这些——咱们那位二小姐的名声，倒是好听极了。”
夜半三更，闺房里有不明人士来访，只在脸上涂了乌龟，别的都没做，说出去谁信？
正值花样年纪的少女，长得又不差，虽然丰腴了些，倒也有丰腴的妙处呢！
宝珠“唔”了一声，眼珠子乱转起来。显然，同池玉菡想到了一处。
“对了，大小姐为何要在夫人面前揽下这件事？”宝珠猛地想起来，跺了跺脚：“咱们自己都不清静呢，还管别人做什么？”
宝珠是想不通，以池玉菡在府里的处境，不老老实实待着，总出头做什么？
“火中取栗。”池玉菡淡淡一笑道：“什么都不做，我如何复仇？”
垂眼看向床脚下，安安静静摆在那里的拖鞋，柔软又贴脚，是她穿过的最舒适的一双鞋子，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穿着它。
宝珠一听，顿时怔住。沉默半晌，抬头说道：“大小姐可有计划了？”
“一会儿把府里的下人都召集起来，挨个审问一番。”池玉菡说道：“凡是出过门，又没有人跟在身边的，都有嫌疑。”
宝珠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便是咱们除眼中钉的好时机了。”池玉菡勾起唇角，眸中灼灼。
宝珠先是一惊，随即胸腔中噗通噗通跳起来。
看着身前的少女，生着一张明艳无双的面容，身姿纤细，气质温软，分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闺秀。偏偏，胸中丘壑惊人，所有谋划，又准又狠。
像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咬死人。
奇异的是，她不仅不怕，反而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是，大小姐！”宝珠按住激动，声音微微颤抖。看着池玉菡的眼神，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膜拜。
池玉菡听见她的声音带着两分颤抖，微微握紧手指，低下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怕从其中看到，恐惧与疏离。
然而，只听宝珠又道：“大小姐，是否用得到雨村和雪凝？尤其，雪凝？”
池玉菡不禁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宝珠。只见宝珠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又信任的光芒，一时间，心下复杂难明：“你不怕我？”
“为何怕大小姐？”宝珠讶道。
池玉菡顿了顿，随即低低笑起来。在宝珠不解的眼神中，慢慢走过去，一把抱住她。
“谢谢你。”没有人知道，宝珠给她的信任，有多么重要。
这个真诚的丫头，对她真心实意，让她在池府的日子好过了不知多少。
而这份关键时刻的支持，更让她觉得不是一个人，心里的胆怯与惧意，通通都消散了。
“大小姐？”宝珠有些受宠若惊。
池玉菡轻轻一笑，放开了她，说道：“我还没有全面的计划。但是要揪出谁，我已经有了人选。或许，还需要绿屏的配合。”
“绿屏？大小姐要绿屏做什么？”宝珠有些疑惑。
绿屏是池玉菡在温氏的手下，救出来的第一个人。宝珠之前不知，后来对池玉菡熟悉后，才明白过来。池玉菡救下绿屏，只因绿屏曾经无意中对她示过好。
绿屏的为人，宝珠也是知道的，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小丫鬟，性子有些怯懦，又没什么思量。难得的是，心地软善，又有几分衷心。
池玉菡拉过她，低声道：“你去雪凝屋里，叫她做……”
听着听着，宝珠的眼中渐渐冒起亮光，握紧拳头道：“好，就该如此！”
两人又低声商量几句，将可能发生的情景都想清楚了，以及如何应对。末了，宝珠道：“这下便成了！对付那个小贱蹄子，尽够了！”
“你去吧。”余光瞥见院子里来了人，池玉菡推开宝珠。
宝珠也看见外面来了人，屈了屈膝，转身退下了。
来人正是云容。
“给大小姐请安。”云容行了一礼。
池玉菡侧身避过：“不敢受姨娘的礼。”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云容的模样：“姨娘从前真是太低调了。”
从前的云容，相貌平平，但是莫名招人眼，越看越是好看。至少，池中杰只要看到她，目光便移不开。而如今，人人都知道，云容从前一直在藏拙。眉眼妩媚之极，如同揭了面纱的美人，叫人一眼看去，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大小姐过誉了。”云容淡淡一笑，并不骄傲，也不自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