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却低估了自己,次日一早,梅氏来叫她起床,她一下子就醒了,精神竟好得很,一点留恋被窝的困顿都没有。
“奇怪了。”菡儿嘀咕一声,掀开被子穿衣裳,忽见腿上几个青色的指印,顿时脸上一红,咬牙切齿起来:“混蛋!”
许是蛮夷一路行来,她的身体也变得结实许多,昨晚折腾了半夜,竟也没觉得腰酸背痛。推开门走出去,除了脸上红了一些,竟没什么异样。
至少梅氏没发现,她看着女儿脸上的红晕,只当她气色饱满,十分高兴:“快来,吃过饭后咱们去盛家,你还没给你干娘请安呢。”
菡儿点点头。
阿生天不亮就走了,菡儿没见到他,只见陶老爷子和老夫人坐在饭桌前,一家四口吃过饭,梅氏便带着菡儿往盛家去了。
司琪一早就等在二门了,见到菡儿的身形,顿时高兴得跳起来:“池小姐!”
“小姑娘,你可是认错了。”菡儿忍住笑,走到她身前,面色淡淡:“我姓陶,是江南梅家的女儿。”
司琪愣了一下。
“陶,陶小姐?”诧异地打量着菡儿,司琪一头雾水,这分明就是池小姐啊?
菡儿点点头,没有多说,搀着梅氏的手臂往里走去。擦过司琪的身边时,对她轻轻眨了眨眼。
司琪更加纳闷了,挠了挠头,一溜烟儿跑去禀报盛秋菊了。
昨天,盛秋菊从盛御史的口里听到,菡儿已经找到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她当时就想找菡儿的,但听说菡儿同凤子烨一起进宫面圣,才勉强压下来。料得菡儿今天约莫会来拜访,便早早叫司琪守在二门处,一旦见到菡儿来了,就回来禀报她。
“小姐!”司琪一路跑回院子里,提着裙子上了台阶。
盛秋菊立刻站起身,走出来:“菡菡来啦?”
“嗯。”司琪点了点头,随即有些踟蹰:“奇怪,池小姐说我认错人了,她并不姓池,而姓陶。”
盛秋菊听了,眯了眯眼,说道:“既如此,往后便唤她陶小姐便是。”说罢,匆匆放下手里的事情,迈开步子,秀丽的身形往外走去。
等她来到正院时,菡儿已经同汪氏、盛御史行礼完毕,坐在两边说话。
“菡菡!”才进得门来,盛秋菊便一眼瞅见菡儿,眼睛一亮,立刻奔了过去。
菡儿闻言转过头去,只见一道明丽的身影扑过来,不禁一笑,起身接住她:“秋娘,好久不见。”
盛秋菊抱着她,只觉触手温热,再瞧地上的影子,顿时眼眶便湿润了:“是你,你回来了。”
她曾几次梦见菡儿回来了,但每次醒来都发现是梦。这一次,终于是真的了。
“我回来了。”菡儿的鼻子也有点酸:“劳你们记挂了。”
两姐妹又哭又笑了一阵,才牵着手坐下来,这时梅氏已经把事情的经过,以及凤子烨的打算,同汪氏和盛御史说清楚了,末了道:“往后,咱们便不是一家亲了。”
“什么?为什么?”盛秋菊只听到最后一句,立刻扬起头,疑惑地看过去。
菡儿忍不住一笑,按下她的手:“你别急,听我娘慢慢说。”
于是,梅氏又简单几句,把事情的缘由道了出来:“只是明面上,并不是干亲了,毕竟还是要避人口舌的,私下里并没有什么要避讳的。”
其实缘由很简单。魏王战死,凤子烨想娶菡儿,便不那么容易了。他便是不要名声,也得顾念着菡儿。因此,索性让菡儿变个身份,一切便没问题了。
“那有什么?”听罢,盛秋菊紧紧攥着菡儿的手,说道:“既然秦王因为魏王妃的死,发了疯一样,非要娶个一模一样的,我们家丢了干女儿,为何不能也再认一个?”
梅氏听罢,直是目瞪口呆。
盛御史微微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抹思量。
汪氏却是笑了一声:“你得问菡儿了。”说到这里,她视线下移,落到两人交握得紧紧的手上,目中满是打趣:“菡儿好容易才躲开你,不必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姐姐,你倒好,拉着人家不放了。”
“哼。”盛秋菊抓着菡儿的手,站起身来:“你们说话吧,我同菡儿说悄悄话去了。”
说完,拉着菡儿退下了。
两人来到盛秋菊的院子里,往闺房里走去,屏退了下人,才好好说起话来。
盛秋菊把京中这大半年来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菡儿则把蛮夷一行的经历大致讲了出来。说到魏王战死,盛秋菊有些唏嘘。
“魏王殿下……唉!”
次日,大军归来。
京中百姓尚不知战神已死,纷纷夹道欢迎,欢呼声震天动地。
却见大军涌入时,并不见凤玄昶的身影,打头走在前面的一人,手里捧着一柄泛着寒光的宝剑,很有些眼熟。其余人等,则手臂上绑着一条白色孝带,个个面目沉肃。看着大军沉默涌入,百姓们的欢呼声渐渐平静下来,惊异地看着队伍。
“啊!”
“这是什么!”
这时,两副巨大的骸骨逐渐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每一副都足有一人多高,竟有数十丈来长,白森森的骨头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森森的寒光。
“这是什么东西?”
人群中,响起一道又一道疑问。
“蛮夷怪蛇。”打头走在前面,手捧宝剑的正是林墨,这个生得秀气的汉子,此刻一脸沉肃,眼中带着浓浓的悲伤:“王爷斩怪蛇,力疲而亡。”
话音落下,街上顿时寂静得厉害。
未几,人人面带严肃,一个个站直身体,面带崇敬,注视着宝剑,默默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