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烈见孙道士赶来,不欲二人再起冲突,伸臂拦道:“老道士且慢!”
孙道士身形一顿,问道:“怎么?”
滕烈笑道:“不怎么,我只想问你,这个地方是什么所在?”
孙道士忽然一怔,脸上一片茫然,竟然呆住了。但见他越想越是表情苦恼,急得抓耳挠腮,似有天大的难题一般。
滕烈本是被这孙道士带着,从天罗大厦破窗而出,便到了头顶的异界。又经蓝木乌龙化身撞开死气结界,到了这处深谷,自己实不知所处何地,如何回去。本以为这孙道士既然来此,定然知道。想不到一问之下,竟然把他问住,也不由得一愣,道:“怎么,你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孙道士苦恼道:“我知道这是哪里,只是不知道如何回去。不知道那天罗教的人要玩弄什么构当,以阴阳倒错之法建了天罗大厦。大厦内外怨气纠结,竟然产生了咱们头顶的异界。想不到这异界别有洞天,竟然有这一处深谷。若要返回,除非原路退出。以我茅山术法,如在上面,自然可以寻路而回。可这深谷之上,死气凝结,除非再有那样一个大球砸下来,可是无法穿越而出了。”
滕烈看他神情,知他没有说谎,对白玉道:“小玉,你把这大小灵珠还了他吧。咱们四处走走,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白玉依言,把大小灵珠交到孙道士手中。孙道士接了灵珠,仍是痴痴发愣,苦思返回之事。滕烈二人牵了手,信步走去。他们在谷顶之时,已见到下面似有人居,便一路寻找,冀有所得。走了一时,白玉忽道:“你叫我小玉,我可不知道叫你什么好,我要给你取个名字,不能和别人一样叫你滕烈。”
滕烈觉得有理,想了一想道:“人世间的情侣,往往互称阿哥阿妹。你可以叫我烈哥,不过我觉得听着很是别扭。”
白玉道:“我只是一只狐妖,又不是人,也不用和他们叫得一样。我看你的身体虚实不定,我便叫你虚哥,好不好?”
滕烈道:“这也不好听。既然我的身体虚实不定,你就叫我若虚吧。”
白玉点头答应,叫道:“若虚!”
滕烈应道:“哎!”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滕烈看她笑得娇靥如花,不由痴了。
白玉却忽然想起一事,又道:“若虚,你真的要回去?”
滕烈道:“是啊,楚歌还在外面等我呢。还有超然叔叔、唐珊阿姨、关院长……”
白玉叹了一口气:“是啊,每个人都有一个家呢。你将来真的愿意娶我做妻子吗?”
滕烈道:“我非你不娶。”此话说得理所当然,全无半分犹豫。
白玉默不做声,和他牵着手走了一时,拉着他在一块大石上坐下。此时二人离河边已远,水声早已听不到了,但是那条河极宽极大,远远的仍能望见。放眼看去,青山绿水,飞鸟翔集,了无人烟,实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
白玉看着滕烈忽道:“咱们就留在这里,不出去了好不好?”
滕烈一时无语。
白玉幽幽地道:“我的家乡,本在极北之地的一处雪山上。那里没有人烟,只有我们这些白狐。我有一位姐姐,名叫白雪。”
滕烈知她述说自己的身世,默默倾听。只听白玉又道:“我姐姐天分极高,短短的三百年,已经修到了断道的级数。”
“世间的术法之士,无论妖仙神魔,还是所谓的特异功能,其实莫不出于恨断空无四种境界。一般的妖修至成恨道,便可具人形,而修至断道的,便是千里挑一的人才。修至空道的,便可一方称尊。至于修到无道的,或者只是传吧。姐姐年轻貌美,又道法高强,甚为招人喜欢,就连我也喜欢得不得了,不知道有多少族中少年,都想娶她为妻,包括我们族长的儿子罗佐。”
“罗佐也是我们族中少有的少年,一表人才,天分甚至比姐姐还要高。这样,有一年族长大人便托人来我家提亲。长辈们都高兴得不得了,立刻答应了这门亲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却一直闷闷不乐。我很喜欢姐姐,也就跟着他,讨厌起罗佐来。以前罗佐来时,带给我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高兴地收起来,后来我再也不要了。”
“我知道姐姐为什么不喜欢罗佐。她喜欢上了别人。就在十几年前,有一次姐姐到人世间办一件事,回来的时候就开始神不守舍,做事经常颠三倒四。时常自己一个别照着镜子,梳着头,就红了脸,微笑着愣在那里。有时候他会把自己闷在屋子里,拿一只在白纸上笔画来画去。姐姐修道的时候悟性很高,可是画起画来,就难看的很。常常画一张,自己不满意,再画一张,仍然不满意。她画过以后,常常把画撕了烧了,不给人看。可是她瞒不过我,要说偷东西,我可是从小就比她强。”
白玉一边说,一边微笑起来,神色天真俏皮,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滕烈心道:“她一定是从小时候就这么可爱。她的姐姐也未必强过她。”
白玉又道:“那一天,我趁她没有留意,偷偷走过去,咬住了一张画掉头就跑。她太入神了,一定是没有发觉。”
滕烈一怔,忽然明白,那时候白玉还没有修成人形,自然还是一只白狐,偷画时用嘴咬住,那可实在有趣。在他的心里,纵使白玉未成人形,也一定可爱之极,想到这里,微微一笑。
白玉似是入了神,仍然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我偷到了那张画,躲起来看画的是什么。她画的是一个人。那时候我还没有修成人形,看起人来,觉得都是一个样子。若说人与人之间有什么分别,可能是气味不同吧。但是这张画没味儿得紧,画上的人也很是难看,根本无法和我那些族人幻化的人形相比。我实在忍不住了,便跑去问姐姐,为什么画这样难看的一个人。姐姐羞红了脸,在我头顶打了一个栗凿,说道:‘你懂什么,这个人可是名门正派,茅山门下。现在的茅山一派,只有四个人啦,否则……’否则是什么,她也不说,我也不问。我只问她:‘姐姐,你是不是看上了画上这个人?’姐姐苦笑了一声,道:‘看上了又能如何?他们还不是把我许给了罗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