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叫你过来，还有别的事情要跟你说下。”
孙弘业不知道聂光明在想什么，他不认为对方是那种愚笨到完全不能理解别人好意的程度，就算一时之间明白不过来，稍候仔细想想总会明白的。能做下的他都做下了，剩下的就看聂光明自己的表现了。
孙弘业用复杂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跟暮气沉沉的养老院格格不入，终究会离开这里的，他早就知道。
“有什么事您请说。”
聂光明松了口气，要是孙弘业不开口的话，他还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说点什么。
孙弘业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面上有几分不好意思地道：“咱们这里小门小户的，也不用讲那么多规矩。既然我跟你谈过，你也同意了，工作也看过，那就算你正式上任了。”
他忽然想起点什么，接着道：“对了，每个月有五千块钱的补贴，别嫌少，这跟异能者的生活补贴完全是两码事，是正式的公职人员工资，不能定的太高。”
“我能理解。”
聂光明的语气很轻松，甚至有点不以为然。就当是帮孙院长的忙好了，他如此想道，总不能人家费心费力他还不领情吧。
“对了院长，你刚才说找我有什么事来着？”
“是有点小情况，需要你过去看一下。”
孙弘业满意地点点头，聂光明看起来对工作很积极地，有这样的态度，他再稍微运作一下，保管几年之内就能得到升迁，他的心中自顾自地规划着，却不知道聂光明只是为了还他一个人情而已。
同一件事情，在两人眼中的意味却是南辕北辙，想法也大相径庭。
孙弘业说起正事俩面色严肃，仿佛身处在庄严的会堂，面对着成百上千的人演讲，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聂光明老老实实地听着他把话说完，即使心中有疑问也是憋在心里，没有中途打断。
“所以，这几个人的精神状态或许不怎么稳定，需要有个人去看一下。”
孙院长说得是院里的几个身体有变异的老住户，最近经常凑在一起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总之有点不对劲的意思。
养老院里还是相对尊重个人隐私的，但是这份尊重十分有限度，只是在一定程度上让你认为自己不是在监狱里而已。
聂光明脑子里飞速地运转着，孙院长能发现他们的异常，那么先前他跟裴友伦往来的过程，会不会也被他老人家知晓了呢？
或者他其实早就知道，只是没有揭破而已？
聂光明的心里想了很多，但是这都是他的猜测而已。看孙院长面色沉静的样子，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去的时候态度要温和，尽量先从生活，家长里短的小事谈起。多说几句关心体贴的话，有什么要求的话先应承下来，就说要报给我批准。”
孙弘业几乎是手把手地在教聂光明要怎么做了，他也是从小职员一步步做起来的，对于这种深入群众的工作最是拿手不过，面对聂光明的时候也没有藏私，把几个要注意的要点，以及对方的交流该留心的细节，面面俱到几乎一丝不落地都传授给他。
聂光明心中不由地为他竖起了大拇指。有道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以前还没有多深的感触，但是看到孙院长亲自为他传授很多实用的经验之后，聂光明才赫然发现，原来与人打交道，也是非常需要费脑子的。
“我说的这些，你都听进去了吗？”
毫不停歇地说了进半个小时，孙弘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口干舌燥的感觉不翼而飞。
“多谢院长教诲。”
聂光明非常有诚意地站了起来，冲老人家拱了拱手。
孙院长满意地笑笑，“这有什么，一点为人处世的经验罢了。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干活呢，怎么能不先教你点东西。”
他挥了挥手道：“具体的情况你去问马奎吧，先前我还打算让马奎去探探风声的，没想到他们非常的排外，把马奎给赶了出来。”
聂光明心中暗道，院里还有谁不知道马奎是你的人，恐怕这跟排外没多大的关系。
只是自己现在的楼长职位，不是比马奎的身份还更敏感？
一番思量之后，聂光明便觉得这个差事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说不定还有碰钉子也说不定。
“好的院长，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聂光明收起心里的一丝担忧，从容自信地站了起来，冲着他点头示意。
“去吧。”孙院长迟疑了片刻，终是不放心聂光明的少年心性，嘱咐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只管来找我，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知道了。”
聂光明很配合地答应了，心中却道：这不就是在里面当个传声筒的角色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目光一直注视着聂光明的背影离去，孙院长坐在他舒适的办公椅上，总觉得左眼皮有点跳，也不知道是在预示着什么。
这小子，该不会真的给我惹出什么事情来吧？
孙弘业有过一瞬间的犹豫要把聂光明给叫回来，仔细想想还是算了。人家新官上任，正在锐意进取的时候，就算有些言辞过当的地方，想来顶多把事情给办砸了，应该是惹不出什么大麻烦的。
嗯，应该吧……孙弘业越想越不确信起来。
聂光明的心里可没有想那么多，出了办公楼的大门之后，他径直往马奎的阳光超市行去。
反正他是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干得好或不好都跟他没关系，看在孙院长的面子上尽心尽力就行了，至于结果嘛，那不是他要去考虑的问题。
马奎远远地看见他过来，站在玻璃门后面就想一尊门神似的冲着他笑了起来，怎么都透着股下作猥琐的味道。
聂光明不由眉头轻皱，马奎看样子很开心啊，就是笑起来实在丑的慌，还不如不笑呢。
“聂兄弟，你可真是孙院长面前的红人啊！以后哥几个可都得靠你了。”
马奎的调侃中仿佛带着点别的意味，那让听起来有点不舒服。
听到他提到了自己，打牌的个人却继续各做各的，根本没有捧场的意思。
马奎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尴尬，继续用他那极富特色的尖利嗓音道：“聂兄弟，新官上任，是不是该请客啊？”
聂光明笑了起来，他口口声声不离此事，应该是心里嫉妒得紧吧。他内心冷笑一声，以后你嫉妒的时候还多着呢，希望到时候不会惊掉你的下巴。
“什么官啊，就是个宿舍管理员而已，哪儿有那么高大上。”聂光明自嘲道。
马奎笑了起来，声音如同夜空中出现的夜枭，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聂兄弟说笑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位子，就落在你手上了，还不应该表示表示？”
马奎的小算盘打得很精，反正他的阳光超市是这里的垄断经营，也想吃吃喝喝的，非得经过他这里不可。
这样也一来他先前没被孙院长看上的损失多少也能弥补回来，总至于赔得干干净净。
聂光明脸色一板，他没想到这个马奎居然这么啰嗦，一件事情翻来覆去的提起来，能不要嫉妒地这样明白吗？
“今天还有别的事情。”他压低声音，用正好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孙院长托我过来打听点事……”
聂光明没说几句，马奎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事情。因为他先前负责探听情报的时候，还被人不清不楚地打了几下，因此顿时就同仇敌忾起来。
也顾不得在找聂光明麻烦，他一脸愤恨地道：“早就应该管管他们了！”
“哦？是怎么回事？”聂光明好奇地问道。
马奎面色有些难堪，眼中放射出仇恨的光芒。
聂光明无意间碰触到他的目光，都感觉一阵冰冷的寒意。到底什么愁什么怨，值得如此记恨啊！
“聂兄弟我跟你讲……”
马奎十分配合的把他之前的经历搬了出来，其实事情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一部分身上有异化成分的异能者，最近忽然变得不安分起来，据说里面在偷偷摸摸地搞串联，想搞个大新闻出来。
孙弘业身为本院的院长，自然是一百个都不开心的。不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恐怕孙弘业好长时间都要茶饭不思，碾转反侧了。
“千真万确，我当时装作刚经过他们的聚集处，还没走到房门口里面的说话声就停了，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聂光明心中好笑，瞧他的样子，肯定是与人家发生冲突了，多半还吃了亏。要不然不会如此念念不忘。
“你告诉我他们住哪儿就行了。”聂光明制止了他的长篇大论，雷厉风行地问道。
“聂兄弟，你真的要一个人去？”
“行了别墨迹了，告诉我住址就行，我去找人家谈谈。”
马奎脸上闪过一抹大仇得报的兴奋感，对于聂光明的实力他是清楚的。毫不夸张的说，要是院里举办个体育比赛日什么的，聂光明凭借着过人的体魄，按个将是一点都没有问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