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狭小的房间，聂光明仍然觉得心中有股闷气没有发泄出来。
“这个傻丫头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啊！”
聂光明在房间里有限的空地上转来转去，恨不能找个什么东西来撒撒火。也不知道转了有多少圈，连头都有点晕了，他最终长叹一声，颓然地坐在了床上。
不管怎么说，她是这里唯一的亲近之人，虽然傻了点，没用了点，但好歹也是自己人，何必再强求什么呢，聂光明这样安慰自己。
扑通一声躺在了床上，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铺中，聂光明呆呆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又开始唉声叹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薛雷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活动着酸麻的脖子和肩膀，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要七点了，也到了下班的时间。
燕京市国安局作为帝都直辖市的重要职能部门，而薛雷身为一名小小的科长，还是有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的，虽然看上去比较简陋就是了。
从齐东回来后的几天，他彻底的清闲下来，每天除了上班看看报纸喝喝茶，偶尔花上一两个小时把手头上的事物处理下，就可以安心地等待下班回家。之所以现在还留在单位没回去，不是因为加班或者有事情做，而是因为单位比较善解人意的弹性工作制，能够让他早上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晃晃悠悠的到早点铺子吃个半午餐，再提上几样美味精致的点心，不急不缓的一边散步一边消着食去上班。
薛雷把办公桌上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下，查看有无遗漏的东西后，就打算关灯离开，正在这时，走廊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而且是冲着这个方向而来。
薛雷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由于他本身没有多少公务要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东奔西走，所以办公室的位置相对比较偏僻，玩这个方向而来的，应该是找他的没错。
难道还是因为小聂的事情？
他心中纳闷着，伸手打开了办公室的房门。
“老薛，你这是打算回家了吗？”
许采珊手中抱着一摞文件，站在几步之外首先打了个招呼。
“哦，是许科长啊，有什么事情吗？”
薛雷跟她打过许多次交道，但是认真说起来两人并不是太熟，或许跟从事的职业有关，接触过太多的秘密，又经历过无数阴谋与背叛，局里能独当一面的几个头头，相互之间见了面说说笑笑，然而却相互间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我正好有点事情想跟你谈谈，是关于你带来的那个人，有些方面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许采珊单刀直入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然后看向了他的身后：“还方便吧？”
“方便的。”
薛雷颇有点不自在，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是想拒绝的，不只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以后面对小师妹的时候好交代些。
只是许采珊不管是负责的职务，还是资历背景，都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野和尚要强上数筹，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他也不想得罪对方。
“里面坐吧。”
薛雷重新把办公室的灯打开，然后搬了把椅子放在办公桌前，自己又返身坐了回去。
“你看一下，这是我做的讯问纪录。”
许采珊把说中的文件夹放在桌子上，然后顺势在椅子上坐下，双腿并拢偏在一边。
薛雷伸手将文件夹拖到自己身前，怀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打开来细细查看，没过多久，就在心中感叹，果然跟自己猜想的差不多，那小子是不会配合的。
“老薛，你都看到了吧，这几天我的进展十分有限呢，弄得我晚上睡觉都睡不好，压力大的都快掉头发了。”许采珊前倾着身子诉起了苦。
薛雷暗道，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上头可是发过话的，不准采用强硬手段，我也没办法啊！
“难为你了许科长，有时间的话我会劝劝他的。”薛雷敷衍应付道。
“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这个。”许采珊收起了刚才可怜的样子，正襟危坐道：“能谈谈你的看法吗？毕竟他是你的……”
“我跟他很不熟悉，根本没多少了解。”薛雷立刻撇清了自己的干系。
许采珊的话被打断，也没觉得他太过唐突，沉吟了下道：“搜寻任务目标的情况，我记得你出勤的任务里有这项内容吧？”
“我所知道的，以及能够搜集到的所有信息都已经提交给局里里，许科长你应该看到了吧？就算你再问我，我也说不出什么来了。”薛雷完全不打算再插手这件事情，根据他得到的小道消息，聂光明背后的委托人有着十分惊人的能量，局里的头头好像有种无法言述的顾忌，根本不敢拿他怎么样，只要他人不出事，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老薛，你这样可不好，虽然咱俩负责的方向不同，不过团结协作的精神总要有的嘛！”许采珊语气柔和地道。
“我是真的没什么办法，要不然你吓唬吓唬他试试？”
薛雷知道自己出的是个馊主意，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要是你的小师弟那么容易吓唬就好了！”许采珊再一次提起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希望能够让薛雷的态度有所转变。
薛雷比较能够明白她的难处，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据说她几次向上头提出过要采取严厉手段，结果被狠狠地批了一顿，严词叮嘱她不准乱来。
既要让马儿快快跑，又要让马儿不吃草，许采珊的讯问工作陷入僵局也在情理之中。
“许科长，你有没有觉得，其实局里拿这件事也不是太上心？”
沉默了许久，薛雷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哦？”
许采珊一下提起了精神，忙道：“怎么说？”
“你就没发现，上面一直要求从聂光明的嘴里掏出点东西，但是你这几天都没有进展，上头找过你没有？”
许采珊的眉头皱了起来，薛雷说的确实有道理，一方面上司曾经言明过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吩咐她不能懈怠，自己也一直拿它当做首要任务完成的。
可是一连几天下来，聂光明完全采取不合作的态度，得到的讯息有限的紧，上头也没有再催促过她。
这就让人有点琢磨不透了，里面肯定有着自己不为自己所知的原因。
“老薛，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啊。”许采珊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小声说道。
“哎，保密条例你忘了，不归属自己的工作内容，不能瞎打听！”薛雷义正言辞地道。
“得了吧，这事又没什么不可说的，你就随口那么一说，我也就顺耳那么一听。”
许采珊伸手比出了个十分小的手势，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薛雷早就有意打发了她，顿时压低身子伏在办公桌上，眼睛四下扫视一圈后才道：“你尽管安心就是了，上头可能根本就没动聂光明的意思。”
“为什么呀？”许采珊半是因为工作，半是八卦之心在作祟。
“那我就不知道了。”薛雷刚卖了个关子，对面的许采珊已经着急起来，他连忙道：“我听说……”
许采珊压低身子凑了过来，凝神静气地等着听他接下来的话。
“我就是听说啊，真假我不敢保证，信不信由你。”薛雷再次声明道。
“行啦，你就说吧，别卖关子了。”许采珊不耐烦地拍了下桌子。
薛雷用极低的声音道：“聂光明背后的委托人，可能不是通过正式渠道发布的委托。”
许采珊闻言一愣，这句话的信息量好大，仔细琢磨起来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弄明白。
“说清楚点。”她在脑子里绕了一圈后，乱七八糟的猜测让她更加迷惑了。
“就是，你想想，人家没通过国安局的渠道，直接找到了……”
薛雷用右手的食指往天花板指了指，冲她打了个眼色。
许采珊的心里轰的一声，惊道：“不能吧！”
“我可说不准。”
薛雷也是偶然间在同事的闲言碎语中得到了这方面的讯息，然后经过各方面的印证，再加上自己的猜测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犹记得当初那个在他面前鬼上身般的精神，如果委托人真的是‘他’的话，不管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许采珊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缘由竟然是这样！
这样想来，上头投鼠忌器的态度也就说的通了。
不过他到底找的是谁呢？她反复在心中猜测了几个人的名单，每个都是位高权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身边的防卫严密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上门去，这人必然有着极为过人的手段！
“薛科长，谢谢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许采珊站起来，做出了要鞠躬的样子。
“唉，我可什么都没说啊！”薛雷站起来摆摆手阻止她。
许采珊轻笑道：“我知道，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不早了，我要回家吃饭了。”
“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顿好的。”
许采珊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收起桌上的文件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两人在办公室的门口分别后，薛雷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地感叹道：“小师弟，我这可是帮了你的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