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被关进审查室里,聂光明沉默地坐在那里,心中一股闷气无处发泄。他开始怀念起在齐东市的日子,想起了尹月夕那漂亮气派的别墅,自家装饰老旧但是充满温馨的狗窝,还有穆家老宅冬天温暖的炉火。
脑海里出现了许许多多碎片般的回忆,一会儿是尹月夕大早上的也不曾敲门,直接趴在他的耳边坏笑着大喊:“起床啦!”
转眼间又是师姐把毛巾递到他的手中,轻轻地道:“擦擦汗吧,非得那么卖力干嘛,又不是一天的工作。”
聂光明笑着道:“师姐,这是给自己家干的,我能不卖力嘛!”
然后穆岚就会羞红了脸,嗔骂道:“就是一张嘴,哪儿也少不了你。”
恍惚中,聂光明好像有看到了朦朦胧胧的有个半大的女孩子,精致无双的小脸蛋满是悲伤:“聂哥哥,你怎么还不来娶我啊?”
“就来就来,小萱,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马上就去娶你。”
“聂先生,你可真是年少多情啊!”
聂光明是被一声冷喝打断了梦境的,睁开眼的时候,他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少说也有五六点钟了。
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他立马转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许采珊双手环抱在胸前,面带嘲弄地看着尚未完全清醒的少年人。
聂光明立马翻身爬了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身上的衣服都弄得皱巴巴的。
他飞速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衫,脑筋一转却又马上停了下来。这娘们这么讨厌,干嘛要顾及她的看法?
“我说,就算是监狱里的犯人,也有一点半点的个人隐私吧?能不能麻烦你进来前先敲敲门。”
“抱歉,我们这里没这个规定。”
两人的对话冷冰冰的,互相碰撞在一起简直能掉下满地的渣子。
聂光明哼了一声道:“有话快说,我还困着呢。”
他在单人床的外侧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把头扭到另一边去,看都懒得看她。
许采珊不由暗笑,果然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有时候表现的就跟个孩子一样,自己干嘛要跟这样的人较劲。
“本来有个好消息要通知你的,不过看起来你暂时是不需要了。既然这样,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
“等等!有什么消息现在就说吧,我不困了。”聂光明立马把头转了回来,充满期待地看向她。
许采珊目光流转,打趣道:“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个‘请’字吗?”
聂光明感觉心口塞的话,心中暗骂这婆娘就是麻烦。
“请,你现在说,可以吗?”他把‘请’字咬得很重,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许采珊却没有介意,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我跟上头反应了你的情况,现在准许你有限的与外界接触。”
聂光明大喜,想不到她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嘛,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随即,他的脸色马上垮了下来,阴沉着脸道:“我能往齐东打个电话……”
“不可以!”
许采珊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挑挑眉头道:“你想的太多了吧?难道还惦记着你的老情人放不下吗?”
“麻烦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冷嘲热讽的,你自己没觉得自己特别讨厌吗?”
“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许采珊不以为意,淡淡地道。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
许采珊送出一个包含深意的眼神,看的聂光明心里毛毛的。
妈蛋,臭婆娘,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再忍你一回!
许采珊见不爽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也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要跟你联系过的人,难道就不会遇到危险吗?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别人考虑考虑吧!要知道,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们都不会放人的,至于她们的下场,可能会很惨。”
聂光明耸然一惊,她说的有道理,班德洛抓住自己就是为了要挟姐姐,万一他们对尹月夕和穆岚动手呢?到时候自己不在身边,恐怕她们很难逃脱出去!
“那个……能帮我打几个电话吗?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下以前在齐东的朋友。”
聂光明不得不开口向她求助。
“呦,难得啊!你这头犟驴也会开口求人啊?”许采珊玩味地看着他调侃道。
“你再这样我马上就翻脸啊!”
聂光明被戳破了心事,恼羞成怒道。
“哼,懒得跟你计较。”许采珊板着脸道:“你以前关系密切的几个人,都是我们的重点监控对象,一旦对方向她们下手,我们马上就会知道,顺藤摸瓜说不定还能逮几条大鱼。”
聂光明松了口气,虽然心里还不算太踏实,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希望伽罗佩那班人能够知道他目前的处境,不要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许采珊见他患得患失的样子,忍不住道:“你要对我们国安局的实力又信心,对付几条小鱼小虾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就怕来的不是小鱼小虾啊!聂光明心中暗道。
“好了,电话是肯定不能给你打的,不光现在,以后你也要记住,只要跟你扯上关系的人,说不定都会有危险,希望你能记在心上。”许采珊叮嘱道。
被她这样一说,聂光明心头怅然。
是啊,眼下的处境,自己又做不了什么,就算联系上又能怎样呢?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或许还会给她们惹来杀身之祸,实在是得不偿失。
打压下心中那迫切的情绪,聂光明垂着头道:“还有其他什么能够做的事情吗?都说说吧。”
“当然有啦!”
许采珊打起精神道:“老薛托人打听了几次你的情况,不过为了避嫌上头并没有允许你们两个见面,现在这条禁令已经解除了。”
聂光明不发一言,他实在不知道跟薛雷有什么好见的,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虽然名义上他是自己的大师兄,但是关系却生分的很,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要说埋怨他对自己不够关照,聂光明也也觉得没太多必要,毕竟立场不同,而且那份同门之情到底能值几斤几两,也难说的紧。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见他了?老薛还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费了那么多心思啊。”许采珊不冷不热地道。
即使她这样说,聂光明也没有选择改变自己的想法,仍旧是保持着默认的态度。
“算啦,你不领情就不领情吧,反正又不关我的事。不过另一个人,你总想见一见吧?”
“是她吗?”
聂光明猛地抬起头来,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竟然连那个女孩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心中更觉得愧对对方。
“是啊,在燕京跟你有关联的人,除了薛科长,也就剩下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孩了吧。”
聂光明精神振奋地道:“快带我去见见她!”
“我必须先提醒你一下,你们两个的会面时间是有时间限制的,而且会有专人在场监督,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他喵的非常介意啊!
聂光明恨得牙痒痒,却没有半点办法,主动权在人家手上,真的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看起来你是没意见喽,那么跟我走吧。”
许采珊回过身去在头前领路,也没管聂光明到底跟没跟上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远。
聂光明赶忙冲了出去,走出了狭小的房间后,忽然有种心情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一定是被关的太久了,否则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明明离自己期待的还差得老远。
摇了摇头,聂光明把杂念驱逐出脑海,快步跟了上去。
让他没有想到了是,那个女孩离他的距离实在没有多远,甚至可以说近的令人发指,因为他跟在许采珊的身后,只上了一层楼然后转了几个弯就到底了目的地。
聂光明难掩心中的惊讶,这个位置如果算成直线距离的话,离他最多有十几米远,甚至只隔了一层楼板也有可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许采珊颇有种看土包子进城的感觉,“你不知道燕京的房价很贵吗?国安局也没有余粮啊!”
你这话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这几天聂光明也发现了,其实他所在的这栋楼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戒备森严,也可能只是他没有察觉到,毕竟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有些手段不用摆在明面上也能发挥出强大的作用。
许采珊透过门上的观察口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让开了地方道:“喏,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聂光明心中突然地紧张起来,喉咙开始发干,让他不由地咽了口吐沫。
定下心神,他快走几步趴到门上的观察口上。
一眼扫去,房间的面积比他所在的大不了多少,不过至少有张简单的桌子和椅子,看起来不会觉得那么冰冷。
而有个长发披肩的女孩,身上穿着极为朴素的如同病号服般的外套,正背对着他们趴在桌子上肩头一阵阵的耸动。
她一定是在哭泣吧?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聂光明心中难过非常,鼻子酸酸的差点落下泪来。
许采珊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然后轻咳了一声。
女孩迅疾地转过头来,看到聂光明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主人,你终于来看我啦!”
而此时的聂光明,却是一脑袋的黑线。
只见女孩右手上一根啃到半截的鸡爪子,嘴上沾满了油光欢天喜地的冲了过来。
“你这个傻妞离我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