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炳雄见医生出来了，忙松开抓着顾炳胜衣服的手。他擦了擦鼻口流出的血，吸了吸鼻子，问道：“医生，小柔她……”
还不等顾炳雄问完，顾炳胜一把给他推开。
“小柔也是你叫的！医生，我夫人情况如何？还有没有生命迹象？是不是死了？”
医生瞥一眼顾炳雄，又看了看顾炳胜。听他这么说话，完全不想和他对话。
别人都是盼着自己家人健康，问问是不是脱离危险期。这人倒好，张口就问死没死。好像盼着夫人死一样。
医生的眼神落在顾天赐身上，他拨开这两人，对这个一看就是儿子的顾天赐说：“手术非常成功，你母亲断了肋骨，我们判断是后期被人打断的。颈部也有损伤，好在抢救及时。我建议你们报警。二十四小时之内病人会恢复清醒，注意别刺激她。”
他拍了拍顾天赐的肩膀，随后绕过他离开。
站在抢救室门口的人们都静静的不说话，一起等着那扇门再次打开。
隔了一分钟左右，抢救室的大门才缓缓打开。方小柔的手背上扎着针。脖子被安装了固定器。头上用白色纱布缠上一圈，脸上也有贴着一块纱布。
顾凯乐坐在轮椅上不方便跟过去，忙向两侧退让。顾雨菲跟在她旁边照顾她，眼睛却瞥向方小柔，生怕她这会断气。
顾炳雄率先把顾炳胜推走，自己则跟着护士一起推车。旁边还跟着同样担心的顾天赐。
怎么说这方小柔也养了自己二十多年，母子之间也是有感情的。
只有顾炳胜，跟在后面走到律师身侧，说了句：“你们先回去，她死了我再叫你们回来。”
顾凯乐坐在轮椅上，身后有顾雨菲固执的帮忙推着往前走。她费力的侧过身子，扭过头看着背后的顾炳胜，第一次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方小柔这车祸出的蹊跷。平时那条宽阔的大路上没有什么车往来。何况就是有，那么宽的路，怎么会迎面撞过来。顾炳雄决定报警，顾炳胜却以“不想被媒体报道”为由，放任这事过去。
“人已经被撞了，报警把那人抓回来也是被撞了。那人既然没被送进医院，就是早跑了！有没有摄像头，别劳烦人家警察同志！”
顾炳胜坐在窗户前的沙发上，有些无所谓的说道。他一手拿着手机看邮件，一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副不关他什么事的样子。
顾凯乐冷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他。
顾天赐和顾炳雄一人守在一边，面色凝重的等着方小柔苏醒。顾雨菲站在顾凯乐身后，也是一脸忧愁。
顾炳胜看完邮件，环视着整间屋子。他将眼神锁定在床上的方小柔身上，满脸写着“活该”二字。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没人说句“请进”，已经有人率先推开大门，急匆匆的跑进来。
“凯乐姐！”来人是潘婉清，她出来的匆忙，脚上的鞋都没提好。身上穿着跑步时的运动衣，只套了一件薄外套。下身是半截运动裤。
身后跟着西装革履的梁天麒。
潘婉清一进屋，见这阵仗，直接走到床边，满是担忧的看着床上的方小柔。
她抬起头看着顾天赐，问：“弗兰克。阿姨她怎么了？”
顾天赐有些疑惑的盯着潘婉清，双眼微眯，道：“出车祸了。你怎么知道我妈出事了？”
“天麒告诉我的。怎么会出车祸？”
顾天赐将视线移到梁天麒身上，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天麒跟着潘婉清走到床边，没理他，到是望向已经站起身的顾炳胜。
“顾叔叔，阿姨她没事吧？”
顾炳胜有些局促，他满眼看着潘婉清，这个可能是他女儿的人。他慢慢向前移动，说：“没什么大事。她就是开车太不小心，整天横冲直撞的。潘丫头，你……你来了。”
潘婉清对顾炳胜没什么太好的印象，她瞥一眼顾炳胜，出于礼貌点了点头，叫了一声：“顾叔叔。”
“哼，没什么大事？肋骨都断了叫没什么大事？爸爸您要是公司还有事，您就先走吧！我想妈妈她，就是醒了也不想看见你！”顾天赐话里带刺，听的顾炳胜恨不得给他扔出去。
“闭嘴！当着客人的面这么顶撞长辈，谁教给你的！”
顾炳胜这会看见顾天赐就火大，可当着潘婉清的面，又不能完全发火。
顾炳雄瞥他一眼，不作声，他向一旁挪了挪，让潘婉清离方小柔更近一些。他知道方小柔很喜欢潘婉清这孩子，但是具体原因他并不知道。
顾天赐被顾炳胜这么一训，又不能发火，只能生闷气。
顾炳胜训完顾天赐，又看向潘婉清。
“潘丫头，你放心，你阿姨没事的。你这是去运动了？在哪个健身房？叔叔也喜欢运动。”顾炳胜说着胡话，他挺出来的将军肚看起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潘婉清不好意思扯了顾炳胜的脸面，只得干笑着回答：“我一般都是在家。天麒给我请了教练。叔叔，阿姨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顾炳胜有些为难，刚刚他还希望床上的女人永远昏睡过去。这会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顾凯乐坐在轮椅上没好气的开腔。
“只怕某人在，妈妈就是醒了也不想睁开眼睛。”
顾炳胜被顾凯乐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攥着拳头，发福的身体有些颤抖。顾天赐和自己那个态度也就算了，这亲生女儿也这样。还好他还有个小女儿，可目前的情形看来，只怕这小女儿也要被大女儿带坏了。
“好了，你们这么多人守在这也没用！菲菲，你带凯乐先回家！二弟，你带着天赐回公司去！这里有我和潘丫头、梁天麒在就够了。”
顾凯乐知道自己是个麻烦，留下来也是添乱，索性没说话，冷哼一声自己操控轮椅往外走。
顾雨菲看一眼昏睡中的方小柔，说了句：“大哥，大嫂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之后忙跟着顾凯乐往外走。她这个侄女要是再跑丢了，她的罪过就更大了。
顾炳雄和顾天赐并没有走的打算，他们守在病床边上对视一眼，轻轻点头赞成对方的想法。
“我和弗兰克守在这，潘小姐和梁先生毕竟不是顾家人。大哥比我们忙，大哥您先走。”顾炳雄一句话奉上，听的顾炳胜牙根恨得直痒痒。
他原本想借着方小柔，和小女儿多相处一会。谁知顾炳雄和顾天赐这两个绊脚石却妨碍他的计划。
顾炳胜冷哼一声，淡淡的反击道：“炳雄，你大嫂有什么习惯你不知道。天赐从小在国外长大，根本不会照顾人。你们两个回去！我在这守着。”
顾炳雄被这句话推得不知道该怎么回。潘婉清和梁天麒两个外人在这，他也不好把话说得太开。只得看一眼顾天赐，站起身道：“好，那我先走。弗兰克留下吧，两个孩子总要留下一个，要么大嫂醒了也会问。”
说罢，顾炳雄头也不回的离开。
潘婉清见他走了，和他打声招呼，便坐在刚刚顾炳雄所坐的位置上，担忧的看着方小柔。
按理说这个女人不过是自己朋友的妈妈。她不用这么上心，一接到通知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可潘婉清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一听到方小柔出车祸进了医院，她整个人都慌了。好像是自己的妈妈出事一样。
坐在对面的顾天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更加确定自己不是顾家人。潘婉清是，他不是。那潘家就很有可能是他的本家。
潘家小门小户不说，听说现在都死光了，只剩下潘婉清一个。要是一切真相大白，他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尤其是潘家破产，一堆外债还是梁天麒还上的。如果梁天麒管他要钱……顾天赐一只拳头偷偷的攥起。他慢慢低下头看着床上的方小柔，脑子里划过一丝可怕的念头。
要是这个女人有一天想女儿了，要把自己扔出顾家……那她还不如趁早死掉！就像顾炳胜那个老头子想的一样！
这个想法稍纵即逝，很快被他心底的柔软推翻。
不行，怎么也是养了自己那么久的母亲。何况上次她的表现，应该不会这么做。
可凡事都有个万一……
顾天赐矛盾半天，也不知道顾炳胜刚刚叫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顾炳胜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顾天赐！你什么态度？父亲和你说话一句话也不回！别以为你妈妈出事了你就可以不守顾家的规矩！”
顾天赐被这一巴掌打回神，带着冷如箭的目光回头盯着顾炳胜。
那眼神一下射穿顾炳胜的身体，让他打了个寒颤。
“我再问你话！你妈妈今天去了哪？”
顾天赐哪里知道这个，他盯着顾炳胜，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不知。”
顾天赐看着他这个态度，干脆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大怒道：“你给我滚！给我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