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腾靖烟一支接一支不曾断,似乎是拿出了足够的耐心和我耗。我手里的文件袋装着要给他签约的合同,沉甸甸,压得我无法迈步移动。
他掐灭最后一根烟,起身,我以为他要做什么,可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径直坐到办公桌背后翻开笔记本,击键如飞。
“滕总……”重整旗鼓,我决定把该办的事情办好,“合同我给您带来了,您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把字签了吧。”
从文件袋里取出合同,我规规矩矩地拿到他办公桌前,翻开摆在他面前,并且笔墨伺候,颇为周道。
可腾靖并不满意,他靠到椅背里,目光紧锁在我的脸庞,“我听丁旭说,你办理业务的时候讲解说明很到位,可今天一看,并非如此。”
我笑笑,“滕总,您也知道我本职并不是这个,要我把这份合同讲解清楚有点难度,况且,据我所知,这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和您沟通好了,今天到这就是直接签字的。”
“是吗?”腾靖微微皱眉,“可那又如何?签约时我不可以再次了解?”
这下我是心如明镜了,腾靖不是不了解,而是摆明了刁难我,且刁难的理所应当。咽下飙升到喉咙的怒火,我上前两步,一页一页翻动着合同给他讲解。
为了能快速地完成签约离开这里,我全身心投入,浑然不知腾靖在我讲解的时候有什么动静,当我讲解完毕,抬头去看他时,发现他不在座椅里,而身后突来一股力量,拽着我转了一圈,腰抵在办公桌上,腾靖双臂圈住我左右,将我困在他与办公桌之间。
再度忍下怒火,我催促道:“滕总,合同已经讲解完毕,请您签字吧。”
腾靖不为所动,唇沿带着一抹坏笑凑到我耳边,我偏头躲避,他便凑得更近,气息直接扑到我脖颈之上。
我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捉住,抬脚去踢他,却被他压制,混乱中,只听到他喘着气在我耳边说:“我就是喜欢你反抗却反抗不了的样子,裴妡,你是第一个令我觉得欲拒还迎这把戏有意思的女人。”
我怒不可遏,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开了他的束缚,并且反手甩了他一记耳光。
腾靖愣了,我也愣了,愣了几秒,我又奋力推开了他,他瞪着我,表情里全是不可思议,也许是从没有过女人这样对他,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把我吃了。
我心里也毛毛的,可害怕终究被理智碾压,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拔腿跑了。
往回跑的一路我都心惊胆战的,好怕他半路杀出来,因为一记耳光后他的表情着实令人惧怕。
我闯下了大祸,江知瑶的这单生意可能要因此泡汤。意识到这点儿,我并没有急着给她电话告知情况,因为我考虑到我的业绩,还有和江知瑶的情谊。
你们也许要说,我是个心机girl,诚然,从某个方面来说,每个人都算心机girl或者心机boy。权衡利弊下,我不告知江知瑶,是想等她打过来问我,到时我在倒到吐水,不让她觉得事情是被我搅黄的,如此一来,情谊不受损,也许还能保住业绩支撑源,何乐而不为?更何况,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腾靖使得坏!
我按照我的计划去行走,江知瑶听了,也没有过多追问,反而安慰了我几句,说她会再想办法,挂电话之前,她对我说了一句话令我久久不能忘怀。
她说:“妡妡,腾靖这人对看上的东西志在必得,我只怕这事儿还得你来善后才能妥。”
往后的几天,我都惴惴不安。表面上我如往常一样,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在等待,等什么?等一通电话,来自江知瑶也好,腾靖也罢,至少能明确结果,让我提着的心能够沉落,不再煎熬。
可惜,天不如人愿,江知瑶迟迟没有消息,我主动打过去询问,她只说还在处理中,也不再提帮助我提升业绩的事。眼看还有十天试用期就结束了,我该面临考核的结果,是去是留,似乎已经很清楚。我站在银行旁的江边,握着手机,耳边是江知瑶最后一句话。
“妡妡,你的事我帮不了你了,如果,我说如果,你愿意去找滕总,道个歉,说几句好听的,你我的工作都不会有问题。”
我该去找腾靖吗?我很迷茫,一个月的时间我都难以完成任务,十天,机会过于渺茫。我看着江的另一边,车辆来来往往,有几十万近百万的好车,也有几万块的面包车,或好或差,都在各自的车道上按规矩行驶。
开车尚且如此,为何人与人相处总喜欢恃强凌弱?
我想到四年前我满怀希望地到K市念书,下定决心要在省城闯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从那一刻开始,我便斩断了回老家的退路,我告诉自己,北上广我不敢想,但在省城还是有可能的。等我闯出了自己的天地,我就要把父母接来,让他们感受城市生活的便捷和丰富,不再是别人口中的“穷亲戚”。
可是,我才刚要奔跑,就被绊倒了,因为一个叫腾靖的男人。
蒋婕知道我的处境,明里暗里劝了我很多,见我不为所动也不再强求,只随口说了一句“我再帮你想想办法”,显然不是走心的话,我也没往心里去。
我已经决定放弃这份工作,转行做其他的,毕竟我才刚出校门不久,年轻就是资本,这一两年我还是折腾得起的,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如果转行了,就可以脱离腾靖!
但事情往往是不如人愿的,如果真能按照我计划和期盼的那样走,我也没有故事与经历和你们讲述了。
找了几天工作,没有合适的,只有一家证券公司还勉强可以,但才去的话,还是面临一个任务考核——开户数量指标达成。在正式报道之前,我私下在部门里调查,看有多少人在炒股、有多少人有开户需求,正是我这一举动引起了蒋婕的注意,导致她还真的把“我再帮你想想办法”付诸实际。
事情是在试用期到期前三天出现转机的,蒋婕带我去见了一个客户,那客户的父母有两个在建行的单子刚好到期,就转到我们银行来了,那笔金额挂在我名下,业绩考核的标准达成,我终于顺利转正。
套用一句烂俗的话,转正不是终点,而是起点。转正后每月的任务只增不减,一口气都松懈不了。不过转正给了我不少信心,哪怕不是我努力的结果,也让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成为正式员工的第一周,我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四处寻找客户,专挑老年客户下手,成效还算客观,每天上午开晨会,我都能得到蒋婕的称赞。不过好景不长,也许是蒋婕的称赞引起了同事的注意,再后来我锁定的客户总会被人截走。
为首的,便是先前与我有过“抢客户风波”的张梦涵。
我是无心的,她却是有意的,三番五次阻断我与客户的交谈,一而再地出现在我与客户谈判的现场。
那样的我都不计较,毕竟没有谈判成功,可终于有一次,我忍无可忍,因为她公然在我给客户办理业务的时候出手阻拦。
当即我便火冒三丈,抓住她胳膊就把她甩到了一边,“张梦涵,你抢我客户一次两次就算了,现在连我都在办理业务的客户也要抢,你别太过分,凡事适可而止!”
她站直腰,拉了拉衬衣,不带任何愧疚地看着我,“你之前抢我的客户怎么不说适可而止?裴妡,你别太嘚瑟了,别以为背后有人我就怕你,我告诉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让我没有客户做,我就专抢你的!”
她话中有话,可我一时不能理解,加之气头上,只在乎她抢了我的客户,谁顾得了那么多?听她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我朝她愤怒地吼道:“你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抢客户抢上瘾了吧?张梦涵,我能忍你一次两次,不代表能一直忍你!你如果再抢我的客户,我也能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
“让我混不下去?”张梦涵反嗤,叉腰呵呵地笑,那架势像极了《情深深雨蒙蒙》里的雪姨,“裴妡,你怎么让我混不下去?去找领导告状?还是让你的金主滕老板处处为难我?!你别给我得意,你个小贱人!为了赚钱心甘情愿给男人上,还是一个有老婆的男人,你他妈就是个小三!不要脸!”
她这噼里啪啦一顿说辞,我彻底懵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反应,“金主”、“贱人”、“小三”在我耳边飞来飞去,我却理不清头绪。
张梦涵看我一脸懵逼样,笑得愈发张狂,“怎么样?被人当中揭穿丑陋面目的感觉不错吧?裴妡,你不过就是一个靠男人的狐狸精,除了会勾引男人,你还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