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真的太累了,许是太晚了,迷迷糊糊地,莫晚竟也瞌睡了过去。
大半夜被一个女人气得怒气冲冲的离家,对阎擎宇来说,绝对是平生仅有。身体的需求还没有缓解,奇怪的是,他满脑子惦记的还是她有没有伤到,一路狂踩油门,阎擎宇烦躁至极。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违背心意地奔回了私人寓所,还冲了冷水澡,走出浴室的那一刻,阎擎宇便将自己埋进了酒缸。
酒醉人醒,有那么一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似乎有要栽的苗头,最后,他选择了不去深究,在酒精的麻痹下逃避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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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来,莫晚是被自己翻身扯到的膝盖刺痛疼醒的。睁开眼,天色已经亮了,只是相对于习惯睡懒觉的它而言,这一天,还是醒的格外早的!
坐起身子,瞥着地上亮光闪闪的碎片,看了下床侧未动的枕头,不自觉地,轻轻叹了口气。
他真的没回来?!
看来,昨晚,她真得把他惹毛了!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发脾气,可记忆中,昨晚是最让人恐惧的!平时他冷得像块冰,让他多说句话,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可昨晚,他却像是吞了火药。
想起昨夜的一切,脸色不由得暗沉了几分,不自觉的一个垂眸,心口上一道青紫的浅色划痕闯入眼帘,伸手轻轻抚了下,莫晚不由得轻轻皱了下眉头:
昨晚出门前,他似乎拿什么…砸到了她的身上?会是什么?
想着,无意识地,她已经在地上逡巡了起来。可找了一周,除了破碎的玻璃片、凌乱的衣衫跟那星点的红酒,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发现。
可潜意识里,她始终认定他是用一个东西砸到了她的身上,而且越找不到,她越是很好奇!
掀开被子下床,莫晚又细细地探查了一番,直至床单下若隐若现的一点星亮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弯身,她捞了出来:
开启的水晶盒?
一看就像是装女人饰品用的?莫不是他买了礼物给她?怎么是空的?可到底是什么呢?
抚着已经有了缺口的水晶盒,一颗心激动的乱跳着,不死心地,她又弯下身子查找了起来,最后,在床一个支脚的角落里拉出一个彩钻镶嵌的迷你小熊手机挂链,挂链很是精巧别致,小熊一侧是一串金线的粉珠链,一看就是女人用品,可由于过分的摔打,小熊身上竟明显缺憾地少了一颗白钻。
望着那精巧的礼物,莫晚心底竟一阵火热,心底的怒气,连带腿上的伤痛仿佛都一下子愈合了许多。
这是要送给她的吗?所以昨晚他等了很久,她半夜回来,他才会那么生气?!
想着,莫晚的嘴角竟扯出一抹满足的淡淡笑意。望着那有了缺口的小熊,却还是不免遗憾。真是可惜了。
即便很费力,她还是努力地想要找出那颗白钻,可惜…地上到处是破碎玻璃片,都一样地反射着太阳光芒,而钻又着实太小,找了许久,莫晚还是只能遗憾地放弃。
只不过,这一刻,因为这一点点意外发现的惊喜,莫晚心底对阎擎宇的不满也消逝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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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并没有给长久以来养成习惯的阎擎宇带来多大的影响,除了醒来时头昏脑胀的不适,一切都还算正常。昨夜的一切脑海浮现,他的脸色还是有些明显的异样,打理完自己,就匆匆去了公司。
稀里糊涂地主持完一个会议,回到办公室,阎擎宇的脸耷拉地越发长了。该死的,二十分钟的会议他愣是拖到了四十分钟,而且整个过程,他有一半…在走神?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
心浮气躁,这样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揉着发疼的眉心,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阎擎宇倏地坐直了身子:
“进来!”
一见助理拿着文件进门,阎擎宇的身子随即又懒散地瘫了回去。
“怎么了?这趟差出得这么累?看你好像有点…不在状态啊!实在累了,就回家休息吧,公司少你一天,跨不了,别把神经总绷得这么紧……”
再度轻揉着眉心瞥了下,阎擎宇回道:“嗯…没事!什么文件?”
“刚刚传真来的生态园的合作附件补充条款,我看过了,没问题,你签个字就行了…对了,合作的事宜,今早政府已经发新闻声明了,报纸也刊登了,签约现场照都爆出来了,不错,侧影也一样帅!”
递上文件,林一肯又将一份打印出的报纸简章递了上去,伸手示意地点了下。
掏出签字笔划上大名,阎擎宇危险地眸子眯了眯:
“确定对方收到了,就把举报函给我送出去,匿名!细心点,别给我出纰漏!”
拿回文件,轻甩了下,林一肯点了点头:
“过河拆桥,这可不太像你的风格,怎么说,谭一林这个特助兼私人秘书,也起了不小的作用,我很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你?!”
想起举报函的内容,林一肯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果然是红颜祸水,这样的丑闻一出,这个谭一林怕不止是仕途尽毁,还很可能会身败名裂!
“你最近…很闲?”这么八卦
耸耸肩,林一肯表示无所谓的继续说道:“OK!那会不会影响我们刚签下的合作,毕竟这份合同,可是经他手的?”
反正,他不想说的事儿,谁也没办法,他只是真的、真的十分好奇。
“如果政府部门都能随意出尔反尔,你觉得这个社会还有公信可在吗?放心吧,对这种有损社会形象的败类,越是公众的部门,越会比我们更要紧张,更要脸面,他们会内部处理,压下丑闻…不要忘记,随便给记者提供点小道消息,偶尔去…施加一下压力!”
“得罪你,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决定!但愿下次我犯错,你提前跟我说一声,别直接把我发配到中东去遭受炮轰乱炸…走了…”
玩笑着说完,林一肯随即转过了身子,拉开了房门,又倏地转了过来:
“真累了…就给自己放个假,回家放松下吧!”
轻微的阖门声想起,阎擎宇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回家,他只怕更累,心累!那个该死的女人,不把他气爆,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抽过文件,阎擎宇刚拿起笔,脑海中却又浮现出莫晚受伤惨叫的情形,瞬时,文件上清晰的字符全都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不知道…昨晚她伤得严不严重?
想起自己一怒之下摔碎的酒杯,满地的玻璃碎片,阎擎宇就不能不多想。
扣上笔盖,阎擎宇站起了身子,自言自语地拿起了车钥匙:“我不是看她,我只是回家拿…出差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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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舒缓,莫晚起身,却发现自己腿上的伤痛不止没有减轻,似乎…还更加严重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裹了纱布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右侧的膝盖似乎肿了很多,连走路的轻动,都痛得她不自觉地呲牙咧嘴。
简单的洗漱了下,莫晚便去了婴儿房看孩子。
由于腿脚行动的不便,这一天的早饭,她也没有跟大家一起吃,而是陪孩子玩了许久,估计着家里人该吃完、散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拖着不便利的腿脚下楼,准备自己弄点东西填下肚皮。
本就想尽量避免跟家里人碰面,没想到莫晚刚想回房,楼梯口处竟然跟晚起的阎心成碰了个正着,一个怔愣,两个人都停下了步伐。
片刻后,阎心成蹭蹭几个大步冲了下来:
“你腿怎么了?你受伤了?他打你了?”
垂眸瞥了眼莫晚明显行动不便的腿脚,一抬眸,又捕捉到她颈项两侧清晰的青紫指印,想起昨晚半夜听到的摔门声跟汽车发动声,侧面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本能地,阎心成关切地伸手探去。
身子一晃,莫晚躲开了他的碰触,拉了拉衣服的领口:
“没…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对不起,昨天我心情不好,让你陪我到那么晚,耽误你休息了…”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事比你重要,何况只是少睡点……”轻喃着,阎心成眼底的伤心显而易见。
“心成……”这一刻,莫晚才意识到自己昨夜的举动或许真的错了,不管如何,她不该让他陪的!
抿了下唇瓣,莫晚才继续开口道:
“心成,如果说我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还有外人了解的话,知道最多的那个人…一定是你,你知道,我的人生孤单到或许这一刻死去,都不会有任何人悲伤。我自私地很想要更多的在乎,不管是亲情、友情、爱情都好,只要是属于我的!所以可能的范围内,我一直在努力争取,可是现在…我只能把你当朋友,你关心我,我很开心!可是,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这样对你、对我、对大家,或许都好!”
听出莫晚语气中悲伤的无奈,阎心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也更痛了。她本来可以不用过得这么辛苦的,是他遏制不住的爱,改变了她的一切,将她卷入了这场不属于她的战争,承受着这样的伤害。
如果说不恨,那是骗人的,可是若恨,他又该去恨谁呢?恨阎擎宇?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还是去恨给了他生命的父母?
她是无辜的,他又何尝不是?
可若站在阎擎宇的立场,他又有什么错?
他坏到离谱吗?不,他或许偏激,却偏激得让人无法去恨。毕竟,他们都是上一代恩怨的牺牲品,都是阎家的子孙,谁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说来说去,最无辜的,始终是被他牵累卷入的…莫晚。
他真是太低估了阎擎宇心底的恨意,他以为只要不跟他去争阎家的家产,一切,都会风平浪静地没事的,没想到…他要的根本就不是物质…而是——他们一家人的痛苦!哪怕是昧着良心…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望着伤痕累累的莫晚,阎心成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如果他的爱与关心,带给她的只能是伤害,或许,他该换一种方式了。可若真得连他的关爱都失去了,她…是不是又将回到过去那个只能对着石头自娱自乐的孤怜时期,他…心疼她!
犹记得,当初,自己只是想跟她做个朋友,她都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说‘她是天生的天煞孤星,只能跟没有生命的东西做朋友!’
他一直不懂为什么,跟她接触久了,他才慢慢有所觉悟。她的心是善良的,可惜上天对她太残忍了,她唯一的亲人,成了她生命的全部,为了她的父亲,她可以放弃一切,放弃自我,放弃所有的情绪。
现在,她有了孩子,上一代的恩怨不该再在孩子的身上重演,淡淡一笑,阎心成做出了决定:
“我知道…以后我会把对你的关心都放在心里……我们…只是朋友!不,准确的说,你还是我未来的——大嫂。”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掏去了他的心,拳头紧攥了下又松了开来,阎心成嘴角淡淡扯出一抹笑:
“你受伤了,我帮你叫医生,好好检查下,也放心…”
说着,阎心成已经掏出了手机。
听他如此说,莫晚心里突然也很不好受,因为她心知肚明,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以外,最关心她的人,便是他!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将他推得远远的。
两个人的身份是尴尬的,连情,都变成了负担。
一个晃神,见阎心成已经握着手机朝一侧走去,突然想起什么,莫晚急速追撵了过去:“心成,我没事,不用麻烦了!”
医生一来,肯定会闹得家里人尽皆知,到时候,还不一定会引出多少事端呢!急慌慌地,莫晚脚下一乱,尖叫一声,瞬时整个人向前扑去:
“啊——”
本能地抓爬着想要自救,谁知一个扭转,受伤的膝盖恰好碰到沙发的拐角,双膝着地,莫晚顿时疼得直抽冷气。
挂断电话,阎心成又匆匆折了回来,伸手就去搀扶:
“怎么毛毛躁躁的?有没有摔着?有没有…”
扶起莫晚,阎心成习惯性得在她身上的裙摆处轻拍着,检查了起来。
疼得直冒冷汗,莫晚咬着牙,直摇头,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受伤的腿突然间像是被钉子定住了一般,轻微的一个扯动,都钻心的疼。
阎擎宇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阴鸷的眸子一眯,脸上瞬时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
“真精彩啊!怎么,你就这么关心我的女人?晚上黏糊还不够…白天也不闲着?要不要…我给两位让地方?”
冷漠的嗓音讥诮地响起,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莫晚本能地应声扭身,一个用力,膝盖又是一阵剜肉的痛,连带着另一只腿仿佛都开始麻酥了起来,闷哼着,莫晚就往地下瘫去:
“嗯…..”
“小心!你怎么样?”
还没自震惊中回神,阎心成又被她意外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弯身就想去救。
突然意识到什么,阎擎宇黑着脸走了上去,瞪了瞪拉扯的两人,冷鹜出声:“让开!”
一声令下,两人动作都本能地一顿,对望一眼,阎心成随即松开抓在莫晚手臂上的大掌,直起了身子,抬眸调向阎擎宇,莫晚咬着牙急切出声解释:
“你误会了…我...我们……”
突然间膝盖疼得厉害,那种疼,像是从里往外钻的,仿佛连呼吸都能牵动,顷刻,她的牙齿都在打颤。
本以为阎擎宇会生气,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阎擎宇弯身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吓得莫晚突然见鬼般,双眸瞪得像熊猫,傻傻地望着他,连疼痛都给忘记了。
抱起莫晚,阎擎宇冰冷地瞪了阎心成一眼,随即郑重地警告道:“离她远点!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该知道…我会怎么做!”
说完,阎擎宇转身往楼上走去。
而莫晚直直被这儿出乎意料的举动给吓傻了,直到回到房间,坐到了床上,专注的眸光还目不转睛地定在阎擎宇看不出表情的俊脸上,一刹那,莫晚突然有种被夺去呼吸的错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
注意到莫晚腿上缠得七扭八歪的白色纱布,明显有着磨损的痕迹,隐隐地似乎还渗着血迹,放下她,阎擎宇便转身去拿医药箱,一番折腾,刚拿出剪刀,阎擎宇还没来得及弯身,就见佣人领着医生走了进来,阎心成也紧随其后。
一见来的是赖新柔,莫晚脸上顿时有了笑意,主动跟她打起了招呼:“赖医生?!”
“大少爷,方小姐…”
点头示意了一下,赖新柔随即走了过去。浅笑着朝莫晚点了下头,随即弯下身子,熟练地剪起了纱布。
只不过莫晚膝盖上的伤口细碎而深浅不一,里层的纱布因为沾染了血迹,经过一夜的干涸,已经近乎全都糊到了一起,任何一个轻微的扯动,都痛得莫晚控制不住地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得一旁的两个大男人面色凝重,一群佣人也跟着战战兢兢地微微颤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惨不忍睹的膝盖上……
边蘸取酒精湿润擦拭,赖新柔边一点点清除着纱布,而莫晚则是小手紧攥着床单,唇瓣咬得惨白,身子还不时一颤一颤地!
简单的工作,却因为细碎清理得极其费力,待赖新柔将伤口清理好,竟累得额头都渗出了汗丝,望着那参差不齐的伤口,斑斑点点的结痂,赖新柔忍不住轻轻皱了下眉:
“方小姐,你这儿伤口是怎么弄的?”望闻问切,是医者必做的事情。
一阵错愕,莫晚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下一旁站立的阎擎宇,抿了抿唇,才轻声开口:
“我昨晚…不小心打碎了个杯子,想收拾,结果不小心滑了下就跪了上去…昨晚我已经把伤口清理了,你看已经结痂了…应该没事了吧!这个…可能是我刚刚走路不小心碰到,才又出血了…..”
含糊地解释过去,莫晚还伸手指了指一旁淤青出明显碰掉结痂的伤口。
虽然莫晚极力掩饰,也说得极其轻巧,可阎心成一听,大概也猜得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捕捉到阎擎宇飘忽不定的脸色,不由得气愤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一旁的赖新柔,凝望着已经明显发肿的伤口,听着莫晚的描述,眉头越拧越紧。
伸手轻轻地一点点移动着朝莫晚的伤口按去,絮絮叨叨地,莫晚还在自言自语,突然一阵利刃的刺痛突袭而来,大叫一声,莫晚眼底竟浮起了泪意:
“啊!痛!痛!好痛——”
粗喘着,尖叫着,莫晚扭动着身子,本能地就想将腿抽回,而听着她痛苦的声音,四周的人更是揪心揪肺、忽上忽下地,心软的女佣更是直接闭起了眼,而阎擎宇也忍不住地开口呵道:
“你轻点!”
“再轻点…她的腿就该废了!伤口,是愈合的不错,可惜里面有杂质没清理干净,经过一夜的愈合,玻璃碎片已经被肉给包起来了,再加上伤口感染,明显溃脓发肿,导致伤口都黏糊了….这样下去,时间越长,烂肉越多,稍微一个扯动,都像是刀扎进肉里,能不疼吗?是要把整条腿烂掉?早干嘛去了…”
扭头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赖新柔手下动作还未停,莫晚瞠目结舌,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现在怎么办?要紧吗?以后走路…会不会有影响?!”
“本来是个小伤口,只要清理干净,止了血,不碰水,几天就好了,现在比较麻烦一点,因为你的伤口是大面积的,不知道你有多少没清理干净,所以现在…我必须一点点按着给你试,有刚刚那种刺痛的地方你要告诉我…然后我必须要把你结痂的伤口划开,一点点剔除里面的碎屑,然后给你重新消毒包扎…然后再配合着吃一些消炎药,很快就会好的!不过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因为需要你的感觉…所以,是没法注射麻醉剂的……”
脸色一阵煞白,莫晚还是重重点了下头:“我知道了,来吧!”
一听这过程,阎擎宇的脸色也顿时有些难看了起来。
“嗯,好,那我去准备一下!”
说着,赖新柔专业的整理着药箱里的各项器具,拿出了消毒液,点燃了酒精灯,再度坐回椅子,将莫晚的腿搬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现在我开始一点点轻轻按,我会尽量感觉位置,有刺痛感,你也要告诉我……”
说着,两人便配合的开始动作,找到第一处,迅捷地烧了下专用镊子,掐起一块皮肤定位,确定露出的小头,赖新柔快速夹紧蹭地一下就挑了出来,疼得莫晚一阵尖叫,瞬时整个身躯都条件反射地扭动了起来。
“好了,好了…已经出来了,放轻松…现在我帮你的伤口止血消毒…”
望着那渍出的脓水跟血水,赖新柔蘸着药水给她擦拭着,却无异于在莫晚的伤口上撒盐,疼得她嗷嗷直叫,眼泪哗哗地掉。
按着莫晚的腿脚,赖新柔被她的挣扎累得满头大汗,处理的进度也明显受到了影响,看着那一次次跑出自己目标的伤口,抬眸,赖新柔道:
“过来个人,按住她,别让她乱动……”
霎时,几名佣人一拥而上,阎擎宇跟阎心成也同时迈步却又同时停了下来,对望一眼,随后,阎擎宇走了上去:
“我来!”
坐到莫晚一侧,阎擎宇将她的身子整个钳制的圈入了怀中,还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一名女佣人:
“你,按着她另一条腿!”
随即,莫晚便像是被人五花大绑一般固定到了床边上,而后,赖新柔放松了自己的力道,再度进入了正常的检视,一点点剔除着莫晚肉里的碎渣,她的动作迅捷准确,也确实是训练有素,只不过那冰冷的不为所动的模样,看着也冷血到了极致。
而她的每一次动作,伴随而来的都是莫晚哭吼震颤的惨叫,一声声,听得阎擎宇的心都一颤一颤的,可赖新柔手上的动作却像是全然不受影响一般,这一刻,阎擎宇是真的很佩服面前这个医生的专业!伤口深处的碎渣,甚至都能看到翻出的嫩肉,阎擎宇都有些不忍直视,她竟能下手两次…
一颗心,被怀中哭得他抓心挠肺的女人给全然沾满了,见莫晚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斗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全然不顾形象,嗓音都喊得明晰沙哑了,阎擎宇的情绪,也跟着急速动容,紧紧拥着她,时不时安抚地在她额头、发丝轻吻着!
全副注意力在腿上疼痛的莫晚,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柔情抚慰,没有注意到身旁男人的身躯一直是紧紧绷起的!她的痛更多的是身体上的,而身旁的每个观众,承受得更多却都是精神上的摧-残与折磨……
这场拉锯战全然结束,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赖新柔包裹好伤口起身的时候,莫晚已经虚软地瘫到了阎擎宇怀中。
将她抱回床上,阎擎宇替她拉好了被子,而后一行人缓缓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