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
听见这声,坐在床榻边的墨玉回过头去对说话那人嫣然一笑,多日不见的宝芝泪光莹莹站在身后。
“你怎么进来的,又使了不少冤枉钱吧?”墨玉摇头不值。
“早就想来看你,一直没有机会,拖到今日。”宝芝目不转晴的看着她,半晌把头别到一边,抬手抹了流出的眼泪,转回头又笑道:“你这丫头,倒好象一点没有变。”
墨玉噗嗤笑道:“你想怎么样?是想要看到我脸色苍白,半生不死才合你意么?”
宝芝啐道:“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伸手狠狠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哪怕你什么时候能正经八百的和我说一次话,我这回也能安安心心的出去了。”
墨玉呆了一呆,轻声问道:“你,要出宫去了么?”
宝芝含泪点头:“原本我不想出去,家里只有哥哥和嫂子,只怕不好相处,心里总觉得出去了还不如待在宫里适意。可是,看你这样,我……娘娘体恤我,前日说年纪也过了,还是出宫去……赏了好些东西。”说着又自嘲的一笑,“可是现在……我竟又觉得舍不得了。”
墨玉听她的话,心中一阵自艾自怨,三个人中,倒是宝芝这样最好,又由衷为她庆幸,听她说舍不得,皱眉道:“傻瓜,能出宫去是再好不过的事,在外面自由自在,强过宫里百倍。你有什么舍不得?”说着又调笑道,“好歹你现在还有几分姿容,出得宫去还可以找个英俊潇洒的如意郎君,若是再过几年,人老珠黄,无人问津,那时候才叫悔之晚矣呢。”
宝芝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只是拉了她的手,低声道:“我舍不得慧珠和你,一想到出宫去,就音讯全无,再也见不到你们,我……”
被她一番话说得黯然,墨玉的泪水终究忍不住滑落脸颊,却仍是笑道:“这样才好,你以后想起我来,都是现在这副模样,永远是年轻好看的……”停了停又轻声道,“若是想不起来更好,出去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也不要教我们担心……”
“忘了谁也忘不了你这块又臭又硬的黑石头。”宝芝含泪唾骂,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笑容。
只是笑了一下,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小心谨慎,转头看看屋外没有,凑近墨玉低声道:“我昨日听说御医院的太医贺孟頫被巡防的侍卫抓住,说是他趁给福晋看病的机会,往咸宁宫外私带什么密信。”
墨玉一惊,宝芝担心的看着她道:“现在宫里人心惶惶的,据说这私带密信的事牵扯了很多人,皇上下令要彻查。我听说贺太医到咸宁宫就是去给慧珠姐姐看病的,我担心……”住了嘴,无法再说下去。
她并不知道,墨玉心中的惶惑不安比她更甚,半年多前自己也曾替慧珠带过一封家信,后来找了个机会交给了香衣,至于这封信最终交给了谁,自己却并不知道。如果真象宝芝说的,现在因贺孟頫一事,这样大肆审查,即使这封信真的只是一封平常家信,若是被查实,只怕也是一条滔天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