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苒姐看了我和小九一眼，只说了一句话：“我什么都没听到。”
就领着那个中年男人进了办公室。
汗！冷汗！狂汗！瀑布汗！
没有什么比这更难堪的事情。虽然有时候我也爱八卦，但因为立场的关系，到现在都没敢针对这件事情说过一句话。
本该问心无愧，心底的不安，却像极了做错事情的孩子。
没多久就出来她和那个男人就出来了，要离开的样子。今天来上班，就是为了跟心苒姐解释的，看着他们要走，我赶紧地跟了上去，叫住了她。
心苒姐握着手中的文件，对着那个中年男人说：“林律师，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了。”
只见那个眼镜男人点了点头，客气道：“哪里，替程先生办事，是我的工作。”
然后，他就走了。
心苒姐回过头来，看着我，温柔地笑了笑，“伤都好了吗？就这么回来上班。你可以在家里多呆两天的。”
我以为她会生气说些过分的话，不想她一开始竟是如此的温柔。
“对不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跟程先生，真的什么都没有。”
虽然知道她可能并不相信我的话，我却不过只是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已。
“你特地来，就是为了跟我解释这个？”她淡然一笑，“我跟程先生，也什么都没有的，所以，你不用跟我解释。”
冷风吹着她天蓝色的围巾，她温柔地拍拍我的肩，“我要结婚了，这家店会还给程先生，这段时间，我要去趟北京，等我回来的时候，可能就不再是你的老板了。呵呵……”
说完，她就走了。开着她的车，很快没了影子。
回到餐厅之后，小九一直问我跟心苒姐说了些什么。
我对着她笑了笑，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一直觉得心苒姐那样的女子，该有她的幸福归宿，但现在她要结婚了，我却明显地感觉得出来，她并不幸福。
回去的时候，坐在最后一班公车上，我擅自得出一个理论：但凡跟程佑南扯上关系的人，都不会幸福。好在程佑南现在，说什么想被我喜欢上，不过是为了折腾我而已。
只是我没想到，他注定，是我人生的一个劫。
这一生，注定要跟他牵扯不清。
想得入神了，车到站了也没发现，直到司机开过站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
“大叔，停车停车。”
他态度不是很好，“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直到我下了车之后，还能听到他在埋怨。
夜晚冷冷的风，吹得道路两边的花草更加凄零，这时间，只有我一个人走在冷情的路上，从车站过来，这里离家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打开门进了院子，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面马一雪冷嘲热讽的声音，“能生出这样的女儿，也是你的福气。早知道我也生个女儿，让她在外面勾个有钱的男人回来。哪像我们家薛浩……”
不等她说完，我就推门走了进去。母亲正坐在沙发上，没说话，她一见我，便站起身，往楼上走，做了她这么多年的女儿，我自然知道，她是生气了。
我跟着她走上去，才进她房间一个枕头向我飞了过来，“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抓着枕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反正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就对了。”
“肖洛洛。”她严肃地叫我的名字。
“我都说了没有你又不相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舅妈是什么德性，她说的话你也跟着相信！”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的母亲，她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
“那你说，你是怎么认识那个男人的？”她瞪着我，弄得我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好跟她说那天在薛浩家里发生的事，以及我打了阮云菲程佑南来让我丢掉工作的事情。
“你说的是真的？”她看着我，愣了几下，“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这些事情。”
“我不想让你担心啊。”自从父亲离开，便再也不愿意让她为我担心了。
她的目光，复杂了许久，突然站起身向我走来，我还以为她要打我来着，却只是从我旁边走过，走出了门。
我跟着她下去，马一雪还在客厅里一边说着一边冷笑。
她直接无视了马一雪的存在，进了厨房里，拿了菜刀出来。看得我心惊胆战，她不是要砍我吧？
见状，马一雪立刻噤了声。
外婆显然也被她拿刀的架势给吓着了，开始劝说她：“洛洛只是个孩子。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我妈拎着菜刀，却没有对着我，而是直接站到马一雪的面前的桌上，一脸严肃地马一雪说：“虽然肖煜死后，我跟洛洛一直住在这里，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分到这房子的一砖一瓦。洛洛是我女儿，就算她做错了什么，要管也是我管她。但是马一雪我警告你，我不管你平时怎么样，你要再敢坏我女儿名声，我就跟你拼命！”
我一直以为，我的妈妈，是个极其隐忍的人，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只会忍，对于她来说，忍似乎可以保全所有。
每次我跟马一雪冲突，她阻止我的时候，我都很不高兴，并不认同她这样的个性。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她不该忍的时候，也是个不会忍的人。
当然，这件事情，也让我知道，她把女儿看得有多重要。
马一雪早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话，僵坐在沙发上，好在舅舅走了进来。
一脸的沉重，坐在沙发上，带来一个并不好的消息：薛浩砍了人，被带到警察局里去了。
先是外孙女跟不三不四的男人在外面过夜，再是自己的宝贝孙子砍了人被抓走，两个消息，硬是气得外婆还没听懂来龙去脉就昏死了过去。
是个人都知道，这年头看病难，看病贵，看病要花很多钱，马一雪自然也知道。
看着外婆倒下我拿了手机要打电话送医院的时候，她突然抓住了我，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像是怕我从她手里抢钱一样的，“打，打什么电话？你知道叫救护车要多少钱么？反正你打了电话，钱就由你家给。”
我愣了愣，愣了又愣。你知道这种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感觉吗？
眼泪莫名其妙地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舅舅拉住她，对我说了句：“洛洛快打电话。”
之后，夫妻俩就开始争吵。
我擦掉眼泪强迫自己冷静地打完电话的时候，妈妈守在外婆旁边，眼睛里闪动着泪光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急诊室外，气氛很是沉闷。
母亲站在那里不说话。马一雪还在为了钱跟她舅舅吵架，埋怨着非要叫什么救护车，送去私人诊所看看不就好了。老人家哪里没有病痛的，一病了就往医院送，那干脆下半辈子就赚钱给她住院，也不用吃饭了。
我紧紧地将手握成拳头，恨不得掐死那个女人。能让我恨她恨到想要掐死她，也算是她的一种造化。
我能够理解她把钱看得很重，却实在无法理解她把钱看得比命还重。
马一雪的声音就在耳边喋喋不休，我寻了个再也听不到她声音的角落里，握着手机按了林乔的号码。我一直知道他的手机号，将他的号码存在手机里很久，却从来没有打过这个电话，此时此刻，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想从他得到什么。
我忘了，他是我不能喜欢的人。也忘了，他兴许压根就没有在意过我。更忘了，我跟他之间那从未拉近过的距离。
电话始终没被接起，只有彩铃里那道男人的声音，唱着一首歌：
一眨眼 路很陌生 向前走吧 别怕一个人
放开了眼像风筝需要蓝天还有命运之神
把往事搞丢的人 等找到新的完整
谢谢你光临我的梦 和我的心狂奔
张开眼 天地很宽 似乎我们 都是一个人
对不起 梦很小声听仔细了未来没有分神
给回忆名字的人有几个世界在等
就算剩下了一个我 我也快乐的问 明天好吗
……
不过只是一首歌，我却忍不住想起了他跟严佳的事情。
太过贫乏的想象力却在脑袋里编织出他的心伤与痛苦，心竟然也跟着痛。
我站在窗边，由着一丝风吹进来，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开始懊恼突然发神经的自己，这样打电话过去，太过唐突不说，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跟他说的话。
只是这么想着，手机竟然再度亮了起来，电话是他打过来的。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键，拼命将心酸和眼泪都忍回去，听着手机里他的声音询问，“你是？”
喜欢林乔，从他的声音开始。第一次去上他的课，九月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那一天，他穿着白衬衫，站在讲台上，可，如果不是听了他的声音，大概不会如此留意他。
那段时间，因为钱，放弃了更好的去处留在C大，所以很不开心。
一直到听到他声音，那一刻，灵魂突然有了归处——好像命运所有的不公平，都是为了遇见他。这样一想的时候，便也释然了。
所以，从那天起，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想着去看看他，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
有他的地方，便能成为最美的风景。
我对着电话说：“我是肖洛洛。”
他听了，并没有太过惊讶，依旧是温柔的声音中透着些淡漠，“刚刚洗澡去了，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本来是没有的，可一开口，就成了：“有。”
林乔很有耐心地问：“什么事？”
“我忘了……”= =
话一出口，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他沉默了一会儿，淡定地道：“洛洛，很晚了，我要睡觉了。”
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不想让他觉得我打电话只是为了“调戏”他，开始跟他解释，“我外婆生病了，我现在在医院里……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对不起，是我唐突。以后不会了……”
等他接电话的时候，便已经耗光了之前莫名其妙的勇气，他没接更是像泼了一盆冷水，所以，他打过来，才会让我这么手足无措，顺便再闹了这么一个笑话。
正要挂断电话，林乔说话了，“你外婆还好吗？”
“我不知道。”随着颤抖的声音，眼泪也跟着散落腮边，事实上我等的，不就是他的一句关心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