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愕然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立刻想到在道观的那个晚上,南山对老道士说的那番话和他们翻阅的报纸,报纸上记载了两件近日发生在本市的怪案。死者都是离奇暴毙,法医解剖没查到确切死因,不过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暴毙后的尸体变化,全身焦黑,像被雷劈过。
我套上外套冲了出去。出事的人家在我们楼上,我抵达的时候,看热闹的邻居已经散了一半,男主人的尸体正摆在客厅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我打量了一下他们家的布置,装修略微简单,与小云姐花大价钱装修的格调一比就出来了。
沙发的一头简单盖着毯子,里面露出男主人全套的衣服,包括内衣。沙发前的垃圾桶里可以见到一只用过的安全套,我再看女主人披着外套,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
事发的时候,他们应该正在亲热,然后男主人突然出事,她还来不及对他进行急救,他便已经一命呜呼了。
然后,女主人在悲痛和惶恐中发出这样凄厉的惨叫。
男主人露出来的脸上,的确黝黑一片,像是涂了很多炭灰,看着很是吓人。
我看了会儿,就跟着其它邻居下来了。听邻居们议论,说这家男女非常可怜,男主人从小家境贫寒,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父母在外出务工的汽车上发生车祸,双双死亡。女主人家庭出身不错,他俩是同学,从大学开始相恋,不过女方家里了解男方家庭条件后,想方设法的要拆散他们,甚至动用关系开除了男主人。
男主人为了跟姑娘在一起,从搬运工干起,熬了六七年,好不容易事业小有成就,在省城买房买车,本以为有跟姑娘在一起。没想到姑娘父母硬要她嫁给一高富帅,甚至丧尽天良到给姑娘下药,导致姑娘与高富帅在一起后很快怀了他的孩子。
男主人为了跟姑娘在一起,并不介意姑娘的过去,他俩偷偷私奔,在外地躲了一年多,姑娘生下了孩子他们才跑回来。本来以为都这样了,女方家里肯定愿意接受他们,没想到姑娘父母得知他们回来,整天来小区闹,无所不用其极,男主人为了息事宁人,借高利贷给了她父母一笔钱才罢休。
他们后来又经历了高利贷逼债,总算现在好了一点,以为可以过平常人的小日子,没想到男主人居然会暴毙身亡。
从楼上下来,我唏嘘不已,小云姐和老沈也在客厅聊这件事,见我回来,小云姐道:“打听到新消息了没?”
我看着她的眼睛,已经明白她的担心了,说:“你怀疑是因为咱们招惹出来的祸?”
小云姐有些意外,冲我展颜笑道:“你观察力这么敏锐了?”
我把发生在本市的两起同样的暴毙案说给他们听,包括那天晚上南山和老道士讨论的问题,小云姐和老沈听得面面相觑,道:“他们指的到底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你还记得秦雯一再强调的暗夜神的崛起吗?”
他俩都是一点就通的人,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小云姐道:“你的意思是,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都跟所谓的暗夜神有关?”
我点头说是,道:“秦雯一再强调,暗夜神将领,这个光明的时间会被黑暗侵蚀,我们都将成为暗夜神的祭品对吧?”
小云姐道:“你猜测这三件凶杀案,死者都成了暗夜神的祭品么?”
我咬牙道:“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过我也觉得奇怪,上两起案子,在一起的几个人都是同时暴毙,为什么这位女主人独独活了下来?”
这个问题成了困扰我们的问题,我们没有更多的线索,暂时也不好分析。不过从大的方向来说,我有某种神秘的直觉,觉得我的推测一定是对的,秦雯没有危言耸听,这个世界的确变得不一样了。
这天晚上,我再也没有睡着过。从隔壁房间的动静看来,小云姐和老沈跟我一样,也都在为这件事烦恼。
我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小云姐的话:“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它一直缠绕着我们,看来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真的躲不掉了吗?
南山和老道士对话的过程,在我脑海里反复回放,怎么都停止不下来。
真的是暗夜神在作祟吗?
秦雯没死,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亲眼见到她夺去了一个女孩儿的身体,然后从南山手里逃掉。
要想破解这一秘密,只有从她身上下手。可惜我当时并没有看清楚女孩儿的长相,她逃跑的太快,酒吧灯火暗淡。
不过好在在这样一座城市里,死人和人口失踪绝对是大事,要想查到蛛丝马迹并不太难。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收集了这几天的报纸,果然在社会版块查到“魔鬼情缘”酒吧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它旁边报道的就是女孩儿失踪案。通过报纸模糊的照片,我认出尸体是服务生,想必失踪的女孩儿,就是被秦雯夺走身体的那位了。
启事上详细写了女孩儿的信息,她是省城最好的重点大学的大三学生,学的是外语专业,名叫陈启儿,长的倒是挺漂亮,眼睛很大,皮肤白白的,个儿也挺高。
我躺沙发上研究报纸,小云姐拿了早餐出来,她扫了一眼报纸,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说:“我陪你去吧?”
我笑道:“还是别了,你才恢复过来,南山说你至少要一个月呢。”
小云姐道:“我比你恢复得好,你都这么急着要出去行动,我能闲着吗?你想急死我啊!”
我无奈,只好答应下来了。
吃过早餐,我们三人决定一起去该大学查看情况。说来也巧,这学校正是刘教授任教的那所学校,老沈驾车路过考古研究所废墟的时候,我们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小云姐再次利用她四通八达的人脉关系,找到这所大学的学工处长,向他打听失踪女学生的资料。学工处长为我们调取了该学生的档案,我稍微翻看了一下,就发现陈启儿实在是太优秀了。
她从小学到大学,年年都是班上的三好学生,功课一直都是优秀,考试更是从来没考过第二。
小云姐故意将这一项摆我面前,笑道:“看看你,从小不好好读书,再看看人家姑娘,惭愧吧你?”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学工处边处长叹气说:“是个好孩子啊,家里唯一的独生女,是个留守儿童,父母在外打工供她读书。好不容易考上名校,背负着改变家族命运的责任,却遭此意外,太可怜了。”
我悄声问边处长说:“警方那边是什么意见?”
边处长无奈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爸妈从外地赶过来,现在被安排在学校宾馆,一直在催问消息,整天以泪洗面,惨啊。听说把她带大的八十岁老奶奶得知噩耗,已经投了池塘自尽了。”
我听得心里抽搐了一下,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说起来她家情况跟我很相似,都是从小地方来的,由奶奶一手带大,想到我的死讯传回家,我奶奶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呢,我心里憋得慌。
我趁小云姐跟边处长闲聊的功夫,一个人溜出来,心里的难过和憋闷再无法压抑,蹲在小树林里痛哭起来。
我从未有过的想立刻回到那座属于我童年和少年的古镇,想见我奶奶,上次几次回古镇,我都来去匆匆,甚至打心眼的就没想过要见奶奶,我为自己的不孝很是自责。
我宣泄完了,舒服了一些,起身正要回去,突然抬眼看到迎面有个姑娘朝我走过来,正是黄莹。我吓得扭头就走,黄莹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朝我追过来,我急忙抄小路走,很快隐进树林里,黄莹的声音遥遥传来:“小火焰……是你吗?”
我加快脚步,绕了一圈跑回教务处所在的办公楼,小云姐和边处长正谈完出来,小云姐提议去看看陈启儿的父母,边处长答应了。我们一起上了车,老沈驱车爬上山顶,在这座山顶上,有座装饰颇为豪华的宾馆。
我们瞧门半天,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儿才开门出来,边处长跟他打了招呼我才知道他是陈启儿的爸爸。据说他不到五十岁,因为干的是体力活儿,长期在外风吹日晒,看起来像六七十岁了。
陈爸爸把我们让进去,陈妈妈躺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我们进来她也没动静。
陈爸爸提起女儿泪水就下来了,哭诉说:“她妈妈已经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这才睡过去。”
看着他们这样,连我都动了恻隐之心,小云姐塞给陈爸爸一个红包,说:“大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启儿,给你们一个交代。”
陈爸爸激动得语无伦次,就差给小云姐跪下了,求我们一定帮他做主,红包说什么都不肯要。
边处长劝他说:“您就拿着吧,也是马总的一点心意。”
他这才接过红包来,小心翼翼的收好,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宾馆,我眼眶仍有些发红。对陈启儿一家有多同情,我就对秦雯有多愤恨,更多的是对自己深深的自责。如果那天不是我出现在“魔鬼情缘”酒吧,秦雯也不会选上陈启儿,她现在还继续着她的优秀,承载着家长和家族的希望。
我们拿着复印的资料,告别了边处长,驱车离开了大学。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眼前都是陈爸爸悲苦的模样,从他浑浊的目光我能看出来,他这辈子引以为傲,甚至可以说是活着的唯一希望没有了,他的目光就像是熄灭了蜡烛,暗淡无光。
秦雯杀了一个人,也毁灭了一个家庭,她犯下的罪孽,简直罪无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