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全傻了眼,我抱起永信和尚矮小的身体,将他放在床上,他的身体惊人的轻,根本不像是个人。跟小云姐接触以来,尸体我也不是第一次碰了,一般来说,人死后身体会僵硬,比平常更沉重一些才是,怎么会变轻呢?
我顾不上抒发心里的悲痛,将永信放好后,立刻掰正他的头部,他双眼圆睁,像是死不瞑目。而且他脸色发青,面部似乎有股黑气往头顶升腾,脸上红色的血丝交相错杂的一起,很是吓人,那帮心狠手辣的打手见这模样,纷纷后退。
有人说要去叫医生,我喊住他,小雅下令关上房门,任何人不许进来。
我一件件脱下永信的病号服,直到他全身****的呈现在我面前,有人说:“还真怪了,十分钟前我还过去看过,人还在动呢,怎么眨眼功夫人就死了?”
小雅脸上挂不住,冲他大吼一声:“闭嘴。”
一声纹身的小伙子讪讪的住嘴,我把永信的身体翻过来,突然发现他手脚乱动,人群哗然:“诈尸了……和尚诈尸了……”
我也吓出一身冷汗,不过我比这帮人见过世面,没像他们那样涌出病房,而是冷静的把尸体整个翻了个面儿。
永信和尚的****的后背完全呈现在我面前,我这才发现所谓诈尸的原因所在,他后背从脖子以下到屁股以上被人掏空了,不知道往里面塞了什么东西,然后又重新缝合起来,这样摆在病床上。
他尸体依旧乱动,我给小雅使了个眼色,小雅令四个属下按住永信的四肢,我拿起手术剪刀,手起刀落,和尚身上的缝线全部断开,他苍老的身体口袋一般瘪了下去。在场众人都是以惊,突然皮肤开口出窜出一东西,它动作出奇的快,我定睛去看,又窜出四五个之多,一眨眼功夫就跑不见了。
在场这些打手个个吓得目瞪口呆,浑身筛糠一样,连自诩大姐大的小雅也脸色苍白,整个人僵硬在当场。
我对众人说:“你们看清楚了吗?”
他们一起摇头,我立刻大喊道:“快,去调监控。我们看不清楚,监控一定能拍下来。”
有人很快跑去找院方了,我和小雅跟上去,我们赶到监控室的时候,那小伙子已经把刚才的监控给调了出来。翻到刚才那一段,监控里除了我们的骚乱,没看到任何东西。我将视频慢放,放慢很多倍之后,才看清楚窜出来的一堆物件,居然是一群老鼠。
在场的这些人,看着定格的老鼠,它们身上还带着没清洗干净的血痕,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没有不怕的。
小雅浑身发抖,半晌才说出一句话:“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只能苦笑,整个人说不出有多绝望,我回小雅的话是:“它们都不是人间的东西,你说它们是什么玩意儿?”
小雅不敢再说话了,我们身后的那帮流氓恶棍,瞬间少了一半,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们又查了一整天的视频,没发现有人进出过病房,据守在门口的人说,他们24小时没人离岗,都是两个人值班,不可能有人进了病房他们却不知道。
我让小雅带人在监控室查这几天所有的视频,我又回到病房,永信的尸体像只遭到遗弃的布娃娃一般丢在地上。鲜血不断的从伤口处涌出来,地板都是他的鲜血,让人无处下脚,我颤抖着将他抱上病床。病床上的永信大睁着双眼,空洞无声的望着我,眼里有股悲天悯人的神光,让人不禁悲从中来。
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知道,杀死永信和尚的人,一定是我的小云姐,一定是她。
只是我想不通,就算小云姐在杨家胡同25号遭遇了什么变故,也不至于变成这副模样,居然残忍到这种可怕程度。
我在心里不停宽慰自己,这不是她,绝对不是她,一定是什么东西控制了她,她才会变成这样。可是满地的鲜血还是在重复提醒我,不管小云姐是否被控制,永信和尚都是被她残忍杀害的。
过了半个多小时,小雅跑了进来,告诉我监控已经查过了,一无所获,不过,因为永信和尚的离奇惨死,我们不得不暂避风头,因为他死得太蹊跷了,我们这帮人脱不了干系。
撤退前,小雅提醒我搜查永信的衣服,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我在他口袋里发现了一盒避孕套。心中苦笑,这臭和尚,任何时候都不忘干那事儿,人生的郁闷之处就在于,避孕套还没用完,可他人却已经死了。
我本想就地丢弃,可又一想,这恐怕是他这辈子能留在世上的唯一东西了,他的这副皮囊,将在炼尸炉里付之一炬,只剩一堆骨灰。
我将避孕套装口袋里,跟着小雅他们快速撤离。晚上进宝通寺前,我还是个身家干净的大学生,没想到才几个小时功夫,我已经是背着两条人命的杀人刽子手了,我心里又难受又无奈。
跑路这种事小雅他们很在行,我们分几批乘车离开,在半路上又换了几次车,过了午夜十二点,我们已经远在本省最偏僻的一座小县城里了。小雅已经电话安排好了房子,别的人在周围作鸟兽散,我和小雅住在一栋老旧的别墅里。
汽车扬长而去,我和小雅对坐在客厅里,小雅看着我,说:“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经过路上的颠簸,我已经变得非常平静,于是,回复她说:“我是谁,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她冷笑,道:“你当我****呢?刚才那血腥一幕我们都看见了,你遇到这种事儿还一点不惊慌,而我们都是跟着你才摊上这事的,你的身份,怎么可能不让人怀疑?”
我无奈的摇摇头,小雅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我,她冷笑道:“我知道你有本事,可再有本事的人,在它面前,也只有低头的份儿,你说你会是个另类么?”
她冲我嘲弄的笑笑,我无奈的说:“该对你说的,我都说了。”
小雅突然提高了嗓门,道:“那就把不该说的也给我说出来,你知道的所有东西,通通跟我说清楚,否则……”她拉动枪栓,证明她手里的是把真家伙。
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小雅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盯着我的嘴巴,她自信我一定会说出来,因为她手里有一把真枪。
我见她没有罢手的意思,只好说出实情:“实情的起源,要从一桩鬼宅说起,我们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潜入了那座可怕的宅子。”
我从那次我、小云姐、老沈和永信和尚夜探杨家胡同25号讲起,林林总总事无巨细的把整件事都说给她听,她是个很棒的倾听者,对我说的内容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却从来不打岔。
我说完了,对她苦笑,说:“整件事就是这样。别说你觉得自己很无辜,连我都觉得无辜,因为到现在死了那么多人,我还不知道我们究竟招惹了什么。”
小雅皱着眉头,说:“这么说,你的小云姐才鬼宅里撞了什么东西,才会变成这样?”
我摇头道:“可能还不只是这么简单,因为我上一次去,在鬼宅客厅里,发现了她的遗像。”
“什么?”尽管小雅听了很多古怪可怕的事,我这句话抛出来,还是吓得她浑身一抖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就是我费解的地方,经历了这些事,我突然意识到,我对我的小云姐了解的太少了,少得可怕。”我跌坐在沙发里,脑子里都是和小云姐在一起的情景,从小到大,时间跨越这么多年,我们没有一点隔阂,尽管我们的年纪差了那么多岁。
“也许她本来就有问题呢?你们这些男的,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脑子里早就只有她的脸蛋大胸和长腿了,哪还有脑子判断思考,所以你不会怀疑她,也是情有可原吧。”小雅冲我戏谑的笑着。
我没心思反驳她,我只是将这些纷乱的信息理了又理,最后发现越理越乱,脑子成了一团浆糊,无奈的放弃了。
我对小雅说:“让你们为我背上杀人的罪名,我很抱歉。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想翻盘恐怕很难了,你们要想洗脱罪名,只有把案子推我身上,我一定扛下来。”
小雅瞪我一眼,勃然大怒道:“小王八蛋,你当我小雅姐是什么人呢?我小雅能在江湖上混,靠的就是讲义气,你让我去出卖你,你这不打我脸吗?”
我无奈的笑笑。这天晚上,我们在客厅里坐了一晚上,相顾无言。去医院前,我把能想到的最坏打算都想了,没想到现实比更坏的结果更坏,永信和尚的惨状在我眼前定格,久久不能散去。
我心痛如刀割,可是又没办法,我甚至想联系小云姐,可就算联系上了她,我又能说什么呢?
难道要质问她,为什么杀死了永信和尚么?
甚至逼她说出真相,不惜拿命去要挟她?
我唯能苦笑,小云姐已经不是过去的小云姐,她已经成了饮血的恶魔,杀人凶手,就算我真拿命威胁她,恐怕她也不为所动吧。
时间看似过得很慢,却又很快,转眼黎明到来,小雅实在挨不住了,去楼上睡觉去了,我一个人看着窗外由暗变亮。曾经多少个日子,我陪着小云姐东奔西走,见识了无数个黎明,可今天的黎明让我悲从中来。
我无意中摸出永信和尚留下的唯一遗物,打开盒子,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用过的套子,我心里怪怪。
随手要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我脑子里一道电光闪过,永信为什么要将用过的套套塞盒子里去?
他住院的时候,正是病危的时候,在此之前,他被幕后黑手关在神宫下水道里,他没有任何时间来想这些事情,所以他身上藏套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我再看上面的生产日期,竟然是近期的,这就证明,这东西不是他的,可能是小雅属下那帮打手之物。
我小心翼翼的撕开那只用过的套套,拿纸巾擦掉里面的秽物,居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只很小的纸屑,只有指甲大小。我翻开折叠起来的纸屑,上面乱七八糟画了一堆迷宫图一般的线条,我很是疑惑,难道永信临死前想向我传递什么信息?
我反复看了半天,没看明白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说是地图的话,看起来又不像,又不像别的什么东西。
我赶紧冲上楼去找小雅,小雅房门紧闭,我敲半天没反应,事情紧急,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脚踹开房门。小雅正戴着耳塞从床上坐起来,见我进来,她急忙拿被子罩住身体,惊恐道:“你……你想干什么?小子你敢床小雅姐的房间,活腻歪了你?”
我顾不上那么多,把一盒避孕套扔给她,她匆忙接住,一见是那东西,吓得朝我扔过来,满脸飞红骂道:“你个臭流氓,真嫌自己活长了,敢对本姑娘耍流氓?”
我指着避孕套说:“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东西?”
小雅呸我一声,骂道:“臭流氓,当本姑娘三岁小孩啊,还不认识这玩意?”
我再次提醒她:“你再看看!”
小雅简直想掐死我,怒道:“再看******也是避孕套,你这臭小子,该不会有什么特殊嗜好吧?别打本姑娘主意啊,否则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很是无奈,索性直说了:“这是永信和尚兜里翻出来的东西,以他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有这个。你帮我问问当时在场的兄弟,这东西到底是谁手上的?”
小雅这才反应过来,说:“你是怀疑这东西有问题?”
我点头,说:“快帮我核实清楚,这对我很重要。”
小雅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说:“我们在外面混的,都讲规矩。现在跑路时期,彼此不能联系,就算见面,都要装作不认识。”
我气得一把将她从被子里拎起来,于是,大名鼎鼎的小雅姐赤身裸体仅穿内衣的呈现在我面前,她又羞又气,双手捂住胸部。我冲她大吼道:“今天你一定要帮我核实清楚,这东西到底是谁的,这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说罢,我又将她塞进被子里,然后扭头出了她房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传来小雅惊天动地的咒骂声:“臭小子,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敢这样对我,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我呆呆的坐在沙发前,茶几上摆着永信留给我的那张迷宫一般的地图,我眼前浮现出永信玩世不恭的笑容。他仿佛嘲弄的看着我,说:“小子,能看明白么?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我长叹一口气,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睡梦中被人摇醒,小雅站在我身前,见我醒了,生气的说:“好小子真有你的,指示小雅姐都成习惯了。你在这儿睡大觉,本姑娘四处帮你问线索,想想怄死人。”
听她这么说,我一机灵全醒了,道:“问出来了?”
她把头撇到一边,不再理我,我拽着她追问道:“别小孩子气了,快告诉我,是不是你们其中谁的?”
小雅点了点头,说:“就是看守永信和尚的一个弟兄的,用过的那只也是他的,今天才发现丢了,不记得丢哪儿了。”
我一颗心,总算是落定了,果然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