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文帝的帝王之术可不是白学的,仅仅几句话便断了他所有的退路,明面上说是给他自由选择的权利,然,实际上他若是真的拒绝此事,又有何颜面面对这云澜众多百姓?他风家,又将如何立足于云澜?
风侯看着平日里那些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官员,再看向那高高在上之人,平日里自己无非是一位碍眼的没有实权的侯爷罢了,然此刻,冠冕堂皇的称呼着自己为‘大将军’?真是可笑,不过,他心中也明白,如此好的机会能够除了他,皇上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心中长叹一口气,面上依旧沉稳自若,双手抱拳道,“陛下厚望,臣,不敢辜负!”
轩文帝老谋深算的看着他,继而使了个眼色给安公公,接着便看到安公公从怀中取出明黄色的圣旨,拉长了声音叫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有西凉国进犯我云澜,意欲图谋我领土,风允默大将军一片赤胆忠心,足智多谋,骁勇善战,特恢复其大将军职位,体国经野成荡平之,克忠报国守信全身,三日后出发,钦此!”
“臣,领旨。”
这一日,明明是艳阳高照,大将军却感觉心中冷的厉害。
不是他惧怕血染沙场,而是他心中的寒意更甚,从未想过,他一心扶持的圣上,有一日竟会这般待他,这让他怎能甘心?怎能不失望?
骄阳似火,却照不进他寒冷的内心,正值壮年,却顷刻间苍老了许多,脊背笔直,却给人一种迟暮之感。
风府。
待风侯交代完一切后续事宜,厅堂之上陷入了短暂的冷凝之意,李叔也被请了过来,坐在一旁直皱眉头,思虑再三,还是硬着头皮道,“大将军,这店里如今有小少爷打理我也放心,但此次您一人前去恐有不妥,再说那皇帝老儿不知又安了什么坏心思,李干请求和您一同前去。”
“放肆,不知道隔墙有耳?真是胡闹,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风侯嗔怒他一眼,继而叹气道,“咱哥俩这么多年我从未开口求过你什么,今日我这个大哥便请求你替我好好守住这个家,这个风府!”
“大将军。”李叔红着眼眶失声叫道,嘴里却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无奈之下只好重重点头应允。
待交代完一切事项,风侯独自坐在主座上,揉着眉宇思索着这一切要如何和家人交代,却不想风夫人从后方的屏风处踱步而出,眼角依稀有淡淡的泪痕。
“夫人。”风侯站起身,踌躇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风夫人捏着绣帕,轻轻握住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掌心残存着多年前手握兵器的厚茧,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变迁不知改变了多少人,然这厚茧却并未消失半毫。
“允默,家中有我照看你且放心罢,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风夫人专注地看着他,神色间很是坚定。
风侯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搂着她的肩轻声叹息。
这时,门外传来焦急的声音,“老爹,皇上要你去镇守渝州之地?”
风侯夫妇抬眼便看到自家汐儿一脸担忧,又是欣慰又是不忍。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渝州罢了,想当年你老爹我在战场上,敌军哪个不是闻风丧胆?如今想来,倒是颇为想念当年之勇。”风侯状似感叹道
然,风若汐直觉事情不会这般简单,狐疑的盯着他,半晌幽幽道,“老爹,我也要去。”
风侯大惊,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虽只是一瞬,却被风若汐很好的捕捉到了。
“老爹,若是您不带我去,那我便偷偷去参军。”风若汐耍起了无赖,撂话威胁道。
“你这孩子瞎胡闹什么?”风夫人上前轻拍她脑门,微有些怒意。
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风夫人动怒呢,想来,老爹此番前去定时凶多吉少了。
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风若汐更加坚持道,“娘,汐儿长大了,汐儿不想成为一个终日呆在牢笼的困鸟,虽是安逸,却少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地,这,并不是汐儿想要的,”风若汐这一番话说的诚恳,生怕风夫人再加以阻拦,继而道,“娘,您不必担心,有老爹在呢,我能出什么大事?对吧老爹?”
风侯阻拦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是啊,自家汐儿长大了,懂得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了,她有了自己的选择,自己这个当爹的又怎能不支持她呢?也罢,自己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会护她周全!
想通这些,风侯便也不再执着,神情复杂地看着她道,“汐儿,这可绝非儿戏,而是上战场杀敌,你可要想清楚了。”
“老爹,我是认真的。”风若汐直视风侯,一脸的坚定。
风侯重重地拍着她的肩膀,眸中的自豪不言而喻。
而风夫人在一旁看的心急,再也忍不住道,“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汐儿她是个…战场条件艰苦,都是些糙汉子,再者她身子刚刚好转,这去战场她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风侯自然知道她心中想的什么,怕是她担心汐儿一个女子会多有不便,其实他心中何曾不是这般想的?但接触到自家汐儿的目光,只一眼,他便知晓,汐儿有自己的想法,他无力阻拦。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相信那人身上流淌的血液绝不会那般软弱!
风若汐不知风侯此时在想着什么,只看到风侯透过她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不知为何,她心中竟隐隐有些透不过气来。
好在风侯及时停止了回忆,转而宽慰着风夫人道,“夫人,汐儿她长大了,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我相信汐儿不会让我失望的。”
风夫人看着他脸上真心流露出的自豪与希翼,摇了摇头,却也是无奈同意了。
……
京中这几日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这么一个消息。
道是曾经叱诧沙场的大将军终于再一次披甲上阵了,和他同去的还有一直传闻病怏怏的小少爷。
众人对此议论纷纷,看法各有不同。有人说大将军英勇神武如当年,此次上阵杀敌带上自己的小儿子是为了锻炼磨砺他,也有人说,大将军知晓自己此次前去凶多吉少,生怕圣上对风家赶尽杀绝,故而要自己的小儿子跟随,以便更好的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