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白仰头大笑,真是好大的口气,道:“你可知我是谁。”
裴云一字一句,稳稳的道:“白家帮大刀头白闵。”
白闵不笑了,收起了轻视之心,敢在他面前面不改色还敢妄称杀人,此人不是疯子,就是高手,他相信了后者,他看过二刀头肋下的伤口,无论是角度,还是力道,都不是一般的人能够造成的。
“出刀吧。”白闵道,从腰边解下了他的马刀,和裴云对视着,一动不动。
四周的气氛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骤然,裴云欺身而进,圈转钢刀,拦腰横削;白闵一惊,他自是不弱,纵身从刀上跃过,裴云冷静,电光火石之间,马刀反撩而去,疾向白闵后心。
时间忽然静止了,空气似乎也凝固了,同时凝固的还有所有人的表情,动作。
“你跟谁学的刀?”
白闵不动了,在他前面,一把刀贯胸而出,血顺着刀尖滴答在地。他最终没有听见裴云的回答。
“你轻敌了。”裴云松开刀柄,听着白闵轰然倒地,反而去捡起了白闵的刀。
宽背薄刃,刃处锋利,虽是把好刀,却也只是中乘。
裴云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马贼,身上的杀气若隐若现,提刀向他们走去。三十个马贼吓得胆裂魂飞,纷纷上了马,落荒远逃。
裴云看着马贼逃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静立一会,将刀扛在肩上,转身往里面又去。
关民们战战兢兢,齐齐退到道路两旁,敬畏的看着裴云从中走过,没人敢和裴云对视。从不被看好的裴云竟然活下来了,不败的大刀头被打败了。
关民们是第一次如此大胆,在如此近的距离看白闵。白闵的胡子头发已经被灰尘染的灰白,嘴角微张,眼睛瞪的滚圆,似是不敢置信自己会轻易落败,不甘心就这么死去,胸膛处流出的血液淌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殷红的泥沼。
“呸!”一个关民对着白闵的尸体使劲啐了口唾沫。马上,周围骂声啐声不断,人们这才真正知道,白闵死了,无论他生前有多厉害,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于是有人狠狠踹了一脚,然后是所有人。最后,白闵的尸体被愤怒的关民们扔在了荒野里,荒野里有狼。
回到关里,筋疲力尽的关民们才想起了裴云,那个真正的高手,卞关的恩人,这时人们忘了这次差点发生的灾难本就是裴云招来的。。
裴云在哑姑的小酒馆里。
哑姑的小酒馆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哑姑,一个裴云。
“今天关里发生了大事。”裴云斜倚在门楣上。
哑姑过来拿起了他的酒葫芦。
“白家帮的白闵来了,他是那天那个恶人的哥哥。”裴云道。
哑姑走到柜台后,两手摸索着寻找有酒的酒壶。这几天关里事多,没人帮她装酒,不过还是让她找到了一个有酒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我杀了白闵,从此……”裴云认真端详着哑姑。
哑姑开始装酒了,就像是能看见似的,一缕滢滢的水线准确无误的进入了葫芦口,动听的水声响起。
裴云几步走到哑姑面前,细细看着酒葫芦中愈满的酒水,刚好到葫芦口时哑姑停住了。
裴云一言不发的拿过酒葫芦,仰头咕咚咕咚冲着嗓子灌了下去,直到把酒全部喝光,目光灼灼的盯着哑姑,沙哑着嗓子,说:“从今以后,我保护你。”说完转身离开,出了酒馆门,留下哑姑一人定定的站着,不动,而后拿起裴云留下的酒葫芦,进了内室。
裴云出了小酒馆门,街上没有一人。他的心头从来都没有如此沉重过。哑姑看不见,说不出,他不想让哑姑就这样下去,但想治好哑姑的残疾并不容易,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困难。拼一己之力几乎无望。
那就得靠大家的力量了。
裴云满怀心思的走着,来到了荒草杂生的校场,顺着台阶上了高高的点将台。
卞关原本就是朝廷驻兵守边的城池,所以军官议事之处,屯兵驻军之所,练兵用的校场什么都还保存着,就是破败了些。
裴云心里事多,由于想着入神,身后来人了都不知道。
“师父,你咋在这儿?”
裴云回头一看,露出些笑意,是越应和仲小白两人,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
“你们来了,白闵的尸体呢?。”
“让老头们扔野了。”越应道。
裴云笑道:“不要跟我说你们没去。”
越应和仲小白相视一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白闵作恶太多,大伙都恨他。”
越应和仲小白不知说啥了。裴云本是冷酷无情,就连惯杀人的白闵都被他反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眉都不皱一下,现在却煦和近人,他俩捉摸不透了,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喜怒无常?
裴云却不知越应想的什么,给他说道:“去把关里人全叫到这里来。”
越应听他的话去叫人了,很快就把关里所有人叫起了。
关民听说是裴云的话,哪敢不来,就是那些没牙的老太太都过来了。
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下面人羡慕的看着陪在裴云身旁的仲小白,殊不知此时的仲小白才难受呢,下去又不是,待着也不是,又不敢跟裴云说。
裴云着下面散乱的五六百人,他不说话也没人敢先开口,气氛安静的吓人。众人都既敬又畏的望着裴云。
“今天,白闵已死,卞关再无马贼之患!”裴云大声说道,没有欢呼声,所有人等着他继续说话,没人出声。
“马贼奸.淫掳掠,罪恶滔天。”裴云继续说,“多少年了,生活在边塞的我们,是天下最穷苦的百姓,可还要在马贼的欺凌下艰苦偷生,备受压榨,苦不堪言。”
“而如今,我们灭了马贼头,也终于有机会将这些刽子手杀灭殆尽,迎来完全属于我们的生活。”
“我们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再也不用把我们辛苦获得的成果无偿交给马贼,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没有人能够夺走……”
裴云慷慨陈词,关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说不动容是假,关民们终于放下了对他的畏惧,还有些人流下了泪,哭出声来。
有些老人更是激动,他们从小在马贼的残暴统治下苟活至今,没想到临了还能看到这么一天,就是死也瞑目了。
越应和小伙子们也是激动万分,想想裴云答应他们的,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也会成为像大刀头一样的高手,胸膛挺的更高了。
待裴云说完,已是日斜时分,关民们自散去了。有些明事的人已经猜到裴云说这番话的用意,但没人说出来,一是不敢,二是这样做对关上是有百利的。
果然,第二天裴云让越应叫了全不第和越老爹,还有那些有头脸有身份的人来到了他房中。
“跟你们商量件事,我想建立护卫队,用来守护关里。”说是商量,确实不容置疑的口气。
大伙也不敢说话,更不要说是反对了。
裴云又道:“至于护卫队的成员,十八岁至三十岁不等,不仅是关里,关外边上的村庄里也可以招人,这件事就交给全先生去办,小白协助,需要人手在关里找。”
因为这时的先生二字是用来称呼老师或者是德高望重之人的,裴云叫全不第是先生,让其他人又是惊奇又是惊讶。
全不第慌的忙跪倒在地,惶恐道:“裴刀头,可折煞小人了,小人有名,姓全名函字奉章,裴刀头叫我名字即可,先生二字千万不能啊。”
越老爹几人斜视全不第一眼,没想到这不第还有这么个好名,以前咋没听说。
裴云也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地方先生是不能乱叫的,于是笑道:“那我就称你为奉章了,若不是奉章说出,我也不知道呢。”
全函擦擦额头虚汗,心慌意乱的站起。
裴云又道:“越老爹负责打造护卫军使用的武器,具体武器的样式我下去告诉你,越应协助。”
“还有关里的校场点将台,屯兵营,军务厅,以及城墙,城楼,城垛,墩台都要找人修缮,人手就在周边村子里雇,这事吴老冒去负责。”
裴云说着,扫视一圈几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越应和仲小白欲言又止,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就是怕让他们出钱嘛。说道:“至于出工用的钱,我自有办法,你们只管去找人就是。”
闻言,几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至于况眼窝子……”裴云皱眉,况眼窝子和一般的关民一样,黝黑的脸庞,粗糙的双手,破旧的衣服。只是况眼窝子的眼睛很特别,白多黑少,随意一动就连那黑色的瞳孔也几乎不见,怪不得叫眼窝子。
裴云问道:“你应该也有名吧。”叫眼窝子实在别扭。
况眼窝子忙道:“裴刀头,小人以前走商的时候是有名的,姓况,单名一个角字。”
“那便是了,以后我就叫你况叔,况叔暂且无事。”况角看起年纪确实大了,叫一声叔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