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长安。
老丞相虞子遂被罢免官职之事震动了整个朝野上下,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太让人接受不了。
虞子遂三朝为官,两朝为相,为楚廷政.权的稳固立下了无人可及的功劳,对楚廷更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为了楚廷江山,为了项家的统治,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没想到晚年却落得被罢官职,如此下场,让一众官员心寒。
但有人却并不这么想。
司空严唯中,骑都尉钟离芳,太仓全函。
严唯中自认为没有对虞子遂的下台落井下石已经算是仁慈,他在想着,如何向皇帝毛遂自荐任职丞相,虽说司空位列三公,有监察百官之大权,但比之丞相还是要差上一分的。其他不说,就说丞相有权擢谪九卿之下官员,也可让严姓势力更上一层楼,只要掌握了基层,随便一动,高层不倒也难。幸也虞子遂老家伙糊涂,不知利用职便掌握朝政,不然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严唯中一边与皇帝身边中侍沟通,了解皇帝意向,一边动用归附自己的官员准备上奏皇帝举荐司空上位,积极筹划。
而钟离芳对丞相一职却并不感兴趣,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靠着父辈萌阴还有和皇帝的关系,官至骑都尉他已经满足。虞子遂今日结果他早就已经预料,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皇帝下手太利落。
而关于下一任丞相的人选,无论是谁,都和他挂的上钩,因为丞相一职实在太重要。
但无论是谁,也绝不能是严唯中,还有全函。
前者和自己是敌对关系自不用说,后者虽然对自己表示归附,但人心难测,若是当了丞相,说不得还会反过来打压自己。再想想丞相对骑都尉恭敬有加的情景,还真是十分的不合常理,浑身都觉不对劲。
那就上书陛下,全函来朝中时间太短,如果直接从太仓一职提至丞相,唯恐人心不服,也不合逻辑,凭借着自己和皇帝关系,相信皇帝会采纳自己意见。就是这个严唯中有点难办,罢了,如何遏制严唯中,去问问全函就成。
至于全函,对朝中各路的议论纷纷和猜测种种则是充耳不闻,静观其变,该上朝时就上朝,该陪皇帝就陪皇帝,对于皇帝心里是如何想法更是只字不问,对皇帝表现出一副你说如何我就如何的心态,完全服从皇帝的意思,这让项隆很是舒服。或许只有在全函面前,他才有种自己是皇帝的感觉。
不过全函也没想着皇帝真提拔自己为丞相,就算是皇帝想他还不愿意呢。
自己资历尚浅,又是野路子出身,如果不是自己从不恃宠而骄,对朝中其他大小官员都是礼遇有加混了个好人缘,恐怕早就无法在朝中立足了,若是突然一跃成了百官之首,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就算有皇帝护着,也迟早会被下面弄的风雨飘渺,到时皇帝为了政.权的稳固,说不得会罢免了自己,徒留笑柄。
辛亏皇帝也懂这个理,没有提起让全函担任丞相之事,让全函轻松不少,否则依着皇帝的性子,硬要来事,又得花费不少唇舌。
严唯中积极为任职丞相一事做准备,钟离芳在想着一个让皇帝不任全函为相的完全理由,百官对宫内翘首以观,而皇帝那边却迟迟不见动静,只是时不时召全函进宫。
这让钟离芳很不是滋味,要是放在以前,时不时召进宫的肯定会是他,而不是全函;同时也在担心,莫非皇帝真的有心让全函为相?急了的钟离芳连忙进宫,把自己还不成熟的理由上书皇帝,岂料皇帝面无表情,也不表示什么,直接让钟离芳退下。钟离芳大为惶恐,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这才知道自己是操之过急了,不禁后悔,却已然莫及。
百官也是同样猜测。不过对于全函当丞相,大多数人持不待见的态度,还有人准备联合百官上书,让皇帝三思而行,其实就是为了逼迫皇帝收回成命,做此事的人,自是司空严唯中了,他鼓动百官联合上奏的理由可就比钟离芳这个没文化的人所想出的说服力强上许多。
可百官在做这些完全准备的时候,却没有发现,皇帝自始至终都没有透出是否要任职丞相的意思。
就在百官已经写好折子,排队前往大明宫之时,一道圣旨从宫门传下:大司农年事已高,且常患疾,不宜再度操劳,特赐良田千顷,豪宅一座,金银十万,荣归故里,命太仓全函接任大司农。
百官被这突如其来的圣旨给搞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听见全函不是丞相,而是任职大司农,这相对的落差下,百官心中平衡许多,又想想全函平日里待人还不错,而且能力也有,陛下擢升其官,非常符合清理,不过全函以后位列九卿,可不是区区太仓了,与其说话处事也该注意注意。
百官的折子成了废纸,一次本该有激烈氛围的早朝就这样在无事退朝四个字下散了。
而关于谁当丞相的事皇帝再也没提起过,就是有人上奏也只是得到皇帝一句“来日再议”的回答。
直到几天后,百官才反应过来,皇帝和全函这是来了个以退为进。
先是表现出有意任全函为相,让百官无法接受,然后忽然任全函为大司农,在这反差之下,让百官一下子感觉又可以接受。不然如果没有丞相这个幌子,直接让全函做大司农恐怕都会有人反对,这下可好,木已成舟,为保持皇帝的威信,百官也不能逼迫皇帝做出朝令夕改的事。
而且还有一件非常可怕的事,皇帝迟迟不任丞相,如今又来这一出,说不定就是为全函以后上位铺平道路。
百官开始心慌了。
听说在此之前虞子遂和全函化敌为友,关系改善,有以前虞子遂的人就对全函开始表示归附;也有人因为轻视全函野路子出身,直接改投严唯中;有人则是持中立态度。
至于钟离芳,他就是靠抱着皇帝的大腿过日子,如今皇帝亲近全函,对钟离芳虽说并不疏远,但远没有从前那般盛宠有加,任钟离芳对伴君之道多有研究且擅长,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全函渐渐脱离控制,后悔当初狼孟关的决定。
自此,全函稳坐大司农,位列九卿,算是真正步入了楚廷的权利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