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过广袤而沉寂的平原,当走到半路,诗人突然想起来一件非常严重的事——如果格利尔王国的国民知道永夜帝国袭击将至,而又不幸获悉这一灾难降临的原因,那他——史德利歌尔——叛逆的王子——将成为王国史上罪大恶极的人。
他急忙对德尔古拉说:“咱们两人必须戴上头盔,仙德瑞拉也是。”想了想,索性说:“所有人戴上头盔,不要把脸露在外面,我们扮作从北方归来的冒险者,我相信这些年这样的人并不少见。”
仙德瑞拉笑着说:“你在担忧特斯汀吗?史德,你还在对她念念不忘吗?”
她的语气揶揄而轻松,但史德利歌尔却听得头皮发麻,他大喊:“胡说!事实上,我决定避开她,省得引起更大的麻烦。”
其余三人都莫名其妙,黑翼隐隐猜到了这桩已成往事的绯闻,露出标志性的暧昧笑容。史德利歌尔深怕他推波助澜,朝他恶狠狠的瞪视,于是黑翼灰溜溜的躲到一边,如同受到迫害的异教徒般缄默。
仙德瑞拉又问:“你打算怎么做呢?史德。如果你打算闯过龙翼城,你预备与整座龙翼城的守军为敌,杀出一条血路吗?”
史德利歌尔茫然的说:“如果迫不得已,我会这么做的。我们五个人齐心协力,威力绝不亚于蝮蛇与维萨吉带来的灾难,我们可以轻易甩开守军,径直前往银辉城。如果我能见到卡尔,我就能安安心心准备战争的事了。”
没错,这几乎是唯一可行的方案,史德利歌尔现在是举世罕见的魔法大师,身上携带者血魔的灵魂、夜魔的力量、耐萨基传授的技巧以及辉耀之力。某些时候,他自己也会深深畏惧自己,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许比维萨吉或蝮蛇更加危险。
冲破防线,不仅能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卡尔身边,更可以让特斯汀得到入侵的信号——恶魔来了,阳光对它们而言不再危险,史德利歌尔、仙德瑞拉与黑翼,他们是最有力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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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遥遥传来马蹄轻响,史德利歌尔朝前张望,发现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在前方踱步,那马儿的鬃毛仿佛云朵般飘扬,上面载着三个骑士。
诗人认出他们,那是韩塞尔、西德尼与林格瑞。在这儿而遇上他们可真让人吃惊,诗人本以为他们早就返回玫瑰山脉了。
韩塞尔看见史德利歌尔,推了推西德尼,西德尼听话的调转马头,朝他们迎了过来,由于诗人他们都戴着头盔或面罩,他没有认出他来。
西德尼喊道:“你们是从北境来的冒险者吗?”
史德利歌尔答道:“没错,西德尼先生。”说着摘下头盔,露出友好的微笑。
白马上的三人同时惊声欢呼起来,韩塞尔喊道:“天哪!是格利尔·史德殿下!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史德利歌尔说:“和你们一样,返回格利尔王国,我的间谍生涯结束了,亲爱的女士。你们怎么会停留在这儿?我以为经过这十几天的旅程,你们已经安然到家了呢。”
西德尼尴尬的说:“从荆棘城通往南方的道路可不好走,我们这一路算得上倒霉透顶,而这匹马到了接近南方的地方,就不肯继续飞行了,事实上,我们也才刚刚赶到这里。”
诗人行色匆匆,无暇闲谈,重新戴上头盔,朝着龙翼城的方向前进,他可是打算硬闯城门的恶魔,最好不要将韩塞尔她们牵扯进来。
但那三人却紧紧跟着诗人,似乎有意巴结。这显然是韩塞尔的主意,但如果她知道史德利歌尔犯下的大罪,只怕她会忙不迭的远远躲开他。
到了靠近龙翼城北门的地方,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这儿原本有几处哨所,用来监视北境的情形,但此刻却人影全无,就像是维萨吉向城门发动猛攻时那样。
诗人说:“城里发生了紧急情况,所有士兵都在城中集合。”
仙德瑞拉说:“这是个好机会,我们也许可以兵不血刃的冲过防线。”
韩塞尔吓了一跳,问:“你们打算做什么?王子殿下,你在北方待得久了,可能不太习惯这儿的规矩。在南方,我们通常习惯用和平的方法解决问题。”
诗人尽量耐心的说:“那你最好离我们远远的,韩塞尔女士,因为我们正准备用最极端的方式突破龙翼城。”
韩塞尔吃惊极了,她犹豫片刻,咬紧牙关,继续指挥西德尼跟着诗人。
黑翼呼啸一声,他和诗人同骑一匹战马,此时全力冲刺,顷刻间就来到城门之前,诗人发觉城门敞开,门前没有一个守卫,他一时发愣,不理解军纪严明的龙翼骑士团怎么会松懈成这副模样。
他听见远处传来旗帜飘扬之声,在龙翼城的广场上人声鼎沸,那站了至少有十万人,特斯汀正在与某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争吵,那个讨厌的家伙,正是诗人可笑的哥哥——格利尔·格莱德。
真是巧合,两年之前,当他离开这儿的时候,这两人就在争吵,而此刻他返回此处,居然又遇上了同样的场景。朦胧之间,史德利歌尔觉得自己穿越了时空,返回了过去,一览往昔之事如流水般逝去。
他们缓下马匹,不动声色的从旁边的街道绕往广场,史德利歌尔发现几乎全城的士兵与百姓都聚集在这儿。特斯汀手下龙翼骑士团的一千位骑士站在最前排,之后是她的步兵和弓箭手,大约几百位法师,再之后则全是平民。
在人群最前方有一个审判席,格莱德被绑在审判席下方,而特斯汀则怒气冲冲的坐在审判席上。
格莱德在座椅上怒吼道:“你必须撤离,这是来自银辉城的命令!来自国王本人的命令!你不仅不遵从王令,反而大逆不道的将我绑在此处,你是想谋反吗?特斯汀?”
特斯汀气势汹汹,诗人相信如果不是她的副官拦着她,恐怕她早就把格莱德揍得鼻青脸肿了。她喊道:“我不遵从指令,是因为这指令荒谬至极!我绝不会从龙翼城撤离,前往银辉城。这是特斯汀家族代代守护的城市,是对付恶魔的前线。你让我放弃阵地,这才是真正的背叛!”
格莱德慌忙说:“你不明白吗?特斯汀,看看你头顶的阳光吧。局势改变了,永夜帝国的恶魔马上就会如潮水般涌来了。你必须听从命令,将所有军民一同安札在后方。”
史德利歌尔明白过来,格莱德是卡尔派来调动军队的使者,除了他之外,整个格利尔王国再也找不到权势更高的传令官了。卡尔也许已经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他打算放弃阵地,集合整个王国的兵马与敌人决一死战。
他能有多少士兵?十万?二十万?诗人曾经听卡尔说过,算上那些佣兵团,全国的精锐骑士不超过三万,其余全是训练羸弱的步兵和骑手,阿巴顿的兵力要数倍于此,而且全是以一当十的死亡骑士。
但卡尔的决策并不算错的离谱,龙翼城无法单独抵御阿巴顿,这一点乃是事实。不过他为什么不将军队集合到龙翼城来呢?龙翼城是久经考验的战场,而后方则是一马平川的太平世界。
卡尔自有他的打算,史德利歌尔领教过他的厉害,他足智多谋,几乎从不失算。
特斯汀露出笑容,虽然她戴着可怕的头盔,但她的美貌却丝毫未减,她说:“阳光降临,这是亚山的祝福。恶魔害怕阳光,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你说这是恶兆?我应该以谣言罪将你关进大牢。”
她侧过身子,遥遥指着北境,喊道:“告诉格莱德王子,亲爱的尤米尔·赖萨副官,你昨天在城墙上亲眼见到的奇迹。”
赖萨副官露出骄傲而喜悦的表情,用激动至极的语气说:“我见到啦!还有我随行的所有士兵!我们通过瞭望镜,见到象征着永夜帝国魔神的鄂加斯雕像四分五裂,成了一堆废墟,漫天的灰尘遮住了我的视线,不过我猜测连无翼城堡都已经被摧毁啦。”
所有军民显然都已经知道了这一消息,但当他们再次听见相关描述时,发出的欢呼声依旧震耳欲聋,欢欣鼓舞。
格莱德脸色惨白,他颤声道:“这不可能!卡尔首相说。。。。”
特斯汀怒道:“去他的卡尔首相!我只相信我的眼睛,以及我城里的军民!北境现在阳光万里,亚山的祝福洒遍了整个大陆,甚至笼罩了全世界。我们胜利啦,笨蛋王子!历经千年的战争,我相信已经来到了终点。”
诗人知道为何此刻龙翼城守备松懈了,她为了庆祝阳光,庆祝胜利,下令让所有士兵放松休息,返回城中度假。
她丝毫未曾想到:阳光已经和以往不同,恶魔雕像的倒塌绝非吉兆。一旦阿巴顿从废墟中脱困(诗人知道那不会很久),他将唤醒那沉睡在黑暗中的毁灭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