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德利歌尔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汗水在顷刻间浸湿了衬衣,他想:只要取得圣者遗物,我的使命就结束了。亚山的降魔之光将消散,鄂加斯的仆从们从此将在整个世界畅通无阻。我也将和仙德瑞拉一起离开永夜帝国,回到南方,帮助卡尔挺过这最艰难的战役。
史德利歌尔的目光越过眼前的巨人,仿佛穿过了神庙厚重的墙壁,他可以感受到神器从远方传来的诱或之音,仿佛女妖在向他招手,仿佛诸神在展示神谕。他捏紧拳头,指关节颤抖起来。
但他很快意识到:那不过是他的幻觉。长久以来未知的命运在刹那间变得清晰时,他几乎陷入狂热之中,他险些丧失了理智。
他真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只要他显现出一丝觊觎神器的迹象,眼前的血蹄将会在瞬间碾碎自己。他是个活生生的天神,虽然不知道他的力量还剩下多少,但他足以抵挡住墨丘利抢夺神器的步伐。即使史德利歌尔召唤出血魔的力量,恐怕也无法与他抗衡。
他应该静下心来,试图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也许盗贼的法子比真刀真枪的明抢要好使许多,他该编些谎话,让血蹄放松戒备,让他放自己一马。。。。。
血蹄忽然说:“你也是为了圣者遗物而来,对吗?”
史德利歌尔吸了一口凉气,血蹄冷静的目光仿佛两盏明灯照射在诗人脸上,他想了想,鼓足勇气说:“没错,血蹄先生,此时此刻,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得到圣者遗物,或者说——辉耀,但我并非为了我自己,我仅仅想解开那个结界而已。。。。。”
血蹄居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露出令人不解的微笑,他说:“你很诚实,史德利歌尔,我注意到当我说出圣者遗物的秘密时,你的表情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你原本的目的并非如此,你和其余人不同,在最初,你来这儿是为了其他要紧的事,对吗?”
史德利歌尔点点头。
血蹄说:“那么,请告诉我,诚实的诗人,你原本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一位老师告诉我,在这儿,我能找到一个解除恶魔领主诅咒的法术,它能够将恶魔领主从我体内剥离出去,让我恢复成一个普通人。”
血蹄迟疑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说:”啊,是的,史德利歌尔,这是血魔的名字,你难道竟然是这个恶魔的受害者?你说的这个法术,是魔邓肯通过研究我体内的异能而发明的法术。没错,它能够解除恶魔领主的附身诅咒,但它也同时也会杀死那位被附身的受害者,我想你还不至于如此绝望吧,史德利歌尔。“
诗人有些失望,但同时也如释重负,他原本就不对此抱有太大的希望,他之所以来这儿,只不过是为了完成莱昂最后的遗愿罢了。
血蹄又问:”除此之外呢?除了这个裂解术之外,在你决意取得圣者遗物之前,你又为什么来到这个深层迷宫之中呢?“
诗人顷刻间想起了他的诺言,想起了韩塞尔她们,他有些焦急,嚷道:”我有三位同伴来到这个迷宫之中,我必须确保他们生命安全,他们。。。。他们现在还好吗?”
血蹄似乎对史德利歌尔的回答颇为满意:“他们好得很,史德利歌尔,事实上,他们正是我对你展现友善的原因之一。你看,在遇到我之前,你是进入深层迷宫中唯一一个对神器没有贪欲的人,因此,我决定对你网开一面,史德利歌尔,如果你答应我帮我一个忙,我将帮助你获得圣者遗物。”
诗人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眼前的天神正在开玩笑,他失神的说:”帮助我获得圣者遗物?为。。。。为什么?“他想,难道就因为我是为了拯救同伴,他因此而深受感动么?如果真是这样,这位天神的同情也太廉价了。
血蹄说:”原因非常复杂,如果要将来龙去脉讲清楚,很可能要从几千年前的故事说起。”
史德利歌尔决定听听血蹄的故事,正如他一如既往所做的那样,他喜欢聆听这些远古时的传说,而且茉崔蒂还在缓慢的恢复精神,只要她清醒过来,史德利歌尔今后的旅程就会轻松许多。
血蹄说:“正如我所说的那样,圣者遗物从古神的残魂中汲取力量,用以维持亚山创造的那个降魔结界。而普利莫蒂姆则是为了保护圣者遗物而建造的空间,我体内的神力保持着这个空间正常运行,因此,我可以观察到这个空间中正在进行的一些事情。从你进入深层迷宫的一刹那起,我就注意到了你,史德利歌尔,你的模样,你的处事方式,还有一些难以描述的特征,让我觉得似乎在哪儿见到过你。”
史德利歌尔默然不语。
血蹄又说:“我很快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你让我想起了卡尔,那位曾经在一千多年前陪我一同来到普利莫蒂姆,将我的儿子从神庙中解救出来的那个年轻精灵。你和他十分相像,史德利歌尔,你说话的语气,以及你眼中闪现的睿智,还有你施法时的一些习惯,都几乎和卡尔一模一样。
我由此想起了他与我分别时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他有一种模糊的预感,也许在很久以后,他会派一位使者前来,那位使者将取得剩下的一件圣者遗物,从而将光与暗的界限彻底消灭。他希望我能够对此人网开一面,至少不要一上来就将这人揍成肉泥。“
史德利歌尔笑了起来,但心中却对此深感敬畏,卡尔究竟能预见到多远的事实?他从一开始就想到了千年以后的事?
血蹄说:”我希望你完成的事非常困难,史德利歌尔,事实上,我简直认为这很有可能将你逼上死路,但我依旧希望你至少能听我说出我的请求。如果你答应实现我的心愿,我将会帮助你取得神器。”
史德利歌尔试图斟酌血蹄的提议,但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血蹄似乎颇为感激,他站起身,庞大的身躯仿佛占据了整个天地,但史德利歌尔隐约觉得他异常苍老虚弱,仿佛一棵垂老的巨型杉树一般。
巨人说:“出来吧,孩子。”
诗人转过头,又见到了那个小小的白色幻影,弱小而善良的牛犊,怯生生的朝诗人走了过来,但诗人却感到他体内充满着坚定的力量。
他问:“是你一路引我来到这儿的吗?孩子?”
牛犊点了点头,走到诗人身边,诗人能够触碰到它,它温暖的身躯令人十分舒适,这让诗人意识到它其实并非幻影。
诗人问:”为什么?孩子?你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吗?“
血蹄说:”你一定见过那白色的闪电了吧,史德利歌尔。你眼前的这个孩子,它与那个白色的闪电,它们原本享有同一个躯体。“
”同一个躯体?但现在它们分开来了吗?“
”天神的灵魂与凡人不同,史德利歌尔,它们的灵魂一旦分离,往往会产生两个不同的个体。巴拉森,那个白色的幽灵,与眼前的这个孩子,它们的灵魂分离开来,因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一千多年来,这个孩子一直在躲避巴拉森,它不敢面对另一个自己,那个更加凶暴的自己。“
”这一切是如何造成的呢?“
血蹄重新坐了下来,他说:”要说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我必须从头开始讲述一切。“
于是,血蹄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血蹄在天界被称为神器铸造者,在几千年之前,他负责替亚山锻造神器,同时司职建筑和工艺。
某个时候,他见到了亚山的分身在他的睡梦中出现,他委托血蹄降临凡间,替一位名叫魔邓肯的法师君主建立一个无比复杂而精妙的地下城。
这个地下城,就是如今的普利莫蒂姆。
彼时,魔邓肯是整个北境最强大的法师,在众多恶魔包围之中,他依旧拥有一个庞大而繁荣的国家。而恰巧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虚空假面,这个诸神的背叛者之一,它残存的神性被人们发现,也许这正是亚山所安排下的命运。
血蹄将自己的身躯缩小,伪装成一个来自远方的旅行商人,一个精通建造艺术的牛头人,他用天神特有的机智和巧言辞令劝说魔邓肯,说服他决定借用虚空假面的神性力量建造一个无比宽广的空间,一个幅员无边无际的地下城。血蹄许诺着美好而辉煌的成就,宣称这一地下城将足以媲美神话时代的诸神造物。
但实际上,这个地下城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圣者遗物,两件直接注入亚山神力的强大神器。
魔邓肯被血蹄许诺的前景和名垂青史的诱或所打动,而他的妻子,一位名叫露琪亚的美貌女子,更是对此深深着迷,以无以伦比的热情投入到这座地下城的设计和建造工作之中。
血蹄轻易的用虚空假面的神性创造了一个异界空间,创造空间对任何一个天神来说都并非难事,尤其是对他这样擅长建造的天神来说,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何况此举不用耗费他本人一丝力量。
魔邓肯和他的整个朝廷却被这肆无忌惮的强大魔力所震慑了,露琪亚彻底臣服于血蹄展现的神迹,如果他们没有察觉这位天神隐含的无上威能,他们准是瞎了眼。
他们隐隐对血蹄的非凡身份有了猜测,但这非但没有让他们改变主意,反而对此更加执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