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整个眼圈都是红的,全身也被铁凳子硌的腰酸背痛。
我心里恐慌之极,仿佛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快中午的时候,我爹终于来了。
爹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子,装满一堆吃的和喝的。
“畜生!孽子......”
隔着铁门,我爹看着我戴着手铐的样子,心痛的骂道,“你昨天是怎么答应我的?没想到才一晚的时间,你,你不但在外面胡混,还犯了事,吸食那个东西。”
我爹脸上的肉都在抽?动,眼里流露出失望痛心的神色,那一刻,我真的是感到深深的对不住我爹。
“爹......”
我一瞬间都泪崩了,“凡儿不孝,凡儿没脸见你。”
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摸摸爹那布满皱纹的老脸,一堵铁门,却将我们父子两个牢牢的隔开......
“探视时间到!”
警察在一边不耐烦的说道。
“爹,我是被冤枉的,我被人设计陷害了!”
我急忙快速冲我爹喊道,“高志,是高志!昨天晚上他找我去喝酒,说要和我勾销恩怨,结果......爹,我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干!”
现在,我爹就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我爹听着我的话,明显整个身子都是一震。离开的时候,爹给看门的递了几瓶饮料和一些钱,说这里面不能用钱,麻烦同志看在他还是一个小孩子,费心给他买点吃的喝的。
看着爹低眉顺眼,一脸恭敬和巴结,和人打着交道的样子,我心如刀绞,泪水不停流下来,模糊了我的双眼......
接下来一天,我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不停回答着警察的问题,然后是按手印,签字,照相。
到晚上的时候,我又被转送进了看守所。这个鬼地方不知道到底有多远,车子开出市区,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到。
经过一堵又一堵的铁门,我的心如同被剥下一层一层的防备,彻底破碎了。
看守所的生活,我真的是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进去那天晚上,就被全身脱了个精光,检查身上有没有外伤,纹身或是疤痕,有没有携带违禁品,然后是登记个人信息。
我抖抖索索的如同一只惊恐的小鸟,默默走完了这些程序,晚上就被安排在床上睡下了。
说是床,其实就是一整块大木板子,立地面大约半米高,长约几米,十几二十个人挤在一起,别说是翻身了,就连两手两脚并拢平躺都很难做到,只有侧着身子睡,睡了一晚,我就感到腰酸背疼。
第二天,来了个人探视我,说是我爹请的律师,他告诉我说,我爹正在外面想办法,这让我心里稍微感到平静。但同时他也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高志和他那几个哥们,找不到人了......
我就这样提心吊胆的在看守所里等着外面的消息。吃的是清汤寡水,菜就像是叶子漂在汤里,只在面上浮了一层油花。
可以买菜,但我刚进来,账目还没有转过来,暂时不能用钱......
白天没有什么事,就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木板上,两腿交叉盘着,两手手心放在膝盖上,保持这样严肃的坐姿,学习政策和法律知识。
每过一个小时,警官会巡查点名,这个时候就可以趁机放松几分钟,舒活舒活筋骨。
每晚7点,准时收看电视,看新闻联播,然后接着再看一会,只能看中央1台那些主旋律的电视剧,到了9点半就点名睡觉。
吃饭要打报告,睡觉要打报告,喝水要打报告,上厕所要打报告。这里没有“好的”,“行”,“可以”,这里只有两种语言:
“报告”和“是”......
其实政策还是很好的,虽然看守所里吃不好睡不好,但是没有打骂人的情况,和平时听同学们吹牛比说的那些黑暗不同。
只是里面的生活实在是太枯燥太单调了,人在里面彻底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就好像是被人们忘记和抛弃,整个心情都是低沉而又黑暗的。
更可怕的是那种失去自由的感觉,平时在外面不觉得,现在随便想起外面社会上的一件事,都会觉得诱?惑无穷,耍手机,上网,吃零食......
不能随便说话,更不可能唱歌,就连小声哼哼都不行。
没有书看,没有杂志翻,没有小说解闷。
我有时都快要被憋疯了,你他妈就是给我撕一块报纸上的小广告看也行啊,我能琢磨一天......
吃了几天里面的饭,我现在只要是想到外面一碗普通的面条,都会馋的直流口水,就连我的肠胃,也在不可抑止的抽?动和颤抖。
哪怕就是让我吃一个肉包子也行啊,轻轻一口咬下去,诱人的香味,和着热气和油气,沁人心脾的送入口中,想起来都要命了......
我常常坐在板上,脑子里不停想着肉包子,肉包子,才刚吃过饭,竟然又饿了......
屁股成天坐在生硬的木板上,疼的受不了,我有时候把手悄悄的伸到屁股底下,都能隐隐摸到一丝血迹,屁股已经被坐烂了。
休息的时候,听其他的人说,如果被法律叛过,定罪之后,就会被送到监狱去,监狱里面吃的比这里好多了,睡觉也是一人一个单独的床,可以看书看报,还可以给家里打电话,可以打球,运动......
监狱现在对我来说都像天堂一样美好,我甚至盼望着自己早点被判刑,早点被送进监狱,我再也不想在看守所这个鬼地方呆下去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都以为我快要死了。
然后,我被放了出来。
我是被办的取保候审,现在的我仍然是犯罪嫌疑人,只不过现在暂时被收押在社会上,要定期向派出所报道,并且在调查期间,不能再出别的错事,不然就真的是完了。
走出看守所大门的一刹那,我整个人全身都在兴奋而感激的颤栗,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只觉得那空气里充满了阳关,和鲜活的生命气息。
我爹在大门口接着我,几天不见,他似乎苍老了许多,背都有些驼了,似乎这几天耗光了他几年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