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恕罪,奴才知错了,奴才这就去回了储秀宫的话,太后赎罪。”安福来被其荷训斥之后便立即跪在地,重重磕头认罪。
我见状却是没有看他,而是朝其荷使了个眼色。
“诺。”其荷在我目光收回后就转身出了长梧殿。
其荷离去后我冷冷的看着依旧磕头认罪的安福来,一直没有发话。
其荷离去的时间不长,不多久便回了。
“太后,奴婢打听到了,储秀宫那边说请旨请安的有三人,可真正跟王司赞开口请旨的却只有韩昭仪一人。”其荷进殿后朝我福了福身,道。
“韩玉婷?”我闻言冷哼一声,问。
“回太后,是的。”其荷答。
“韩玉婷请旨之前,可有见过长若和齐夏芸两人?”我问。
“回太后,有见过。”其荷答。
“是韩玉婷主动去见秋长若和齐夏芸的?还是长若她们主动见韩玉婷的?”我又问。
“是韩昭仪先去秋昭仪和齐昭仪的。”其荷答,接着又道:“不过韩昭仪一开始只是去找秋昭仪和齐昭仪两人聊天的,最先提出要给太后请安的是、”其荷说到这里后停了下来。
我见状一笑,问:“是长若?”
“回太后,是的。”
“果然如此。”我闻言一声哂笑,对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意外。
“其荷,这事你怎么看?”我看着其荷问。
其荷听了我的话后先是双眉蹙了蹙,然后道:“太心急了。”
我听了其荷的话后又是一笑,“可不是吗?”
长若她们可不就是因为太心急了。
其实长若她们今天这一出的目的,真的很好猜,无非就是昨晚明棋没有召人侍寝,让她们着急罢了。
尤其是长若。
连我在今天早上以前都以为昨晚明棋会召长若侍寝的,更何况是长若这个当事人呢?
可偏偏,昨晚明棋却确实未召人侍寝。
长若她心急,却也知道,纵然明棋再喜欢她,但召不召人侍寝,是明棋的抉择,还轮不到她一个秀女去置喙。
长若不敢直接去找明棋,于是便找上了我这个太后。
这也正是长若不该心急的地方。
长若出身世家名门,自小规矩没少学,去年确定她进宫后,我也派了嬷嬷去秋府教她学宫中规矩。
学过规矩的长若该是知道,秀女是无权在未被皇帝宠幸之前给太后请安的。
可知道规矩的长若,却还是去怂恿韩玉婷和齐夏芸来请旨请安了。
长若会这般做,自然不会是因为她忘了我也是一朝太后,不是她可以随意提醒点拨的人。
长若这般,不过是从来没有把我这个太后放在眼中罢了。
我与长若同出身秋家,年岁相差不到两岁。
我们虽同在秋家长大,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自小便不好。
而其中缘由,自然是因为和陆姨娘。
因为我,长若虽然嫡女身份不变,却不是长,我是庶女,却是庶长女,小时祖母对我的疼爱也比长若多。
因为陆姨娘,长若的母亲进门就得接受父亲已经有了妾室的事实,而且还是一个有了父亲第一个孩子、有祖母撑腰的姨娘。
是以不管是长若还是她母亲,都恨着怨着我和陆姨娘。
也因是如此,原本对我和陆姨娘只是不在意的父亲,在她们的各种挑拨下,慢慢的变成了厌恶。
到最后在祖母刚去世不久后,更是任由秋李氏把我和陆姨娘扔进了最偏僻的偏院,平日用度总是被克扣。
长若不仅不喜欢我,她还觉得她是嫡女,又得了父亲的疼爱,因此自小便觉得比我高出一等,自小就看不起我。
而这一点,即便是我进了宫,成了太后,也未曾改变过。
别看前段日子长若见我似乎很尊重的样子,那不过是在明棋面前故作亲昵罢了。
瞧不起我的长若,因为太后是我,所以她压根没有把‘未宠幸之前不得请旨请安’这点规矩放在眼里。
我想,在长若进宫之前,应该听她母亲讲过,我是替她进宫的。
是如杜氏说的那样,是一枚秋家拿出来应付先帝的弃子。
所以长若应该想过,她现在得了明棋的欢心,为明棋诞下皇子子嗣不会是难事。
然后以为,等她为明棋生下皇子之后,以她的美貌和家中背景,日后被封后位定是十拿九稳之事。
因着这样,长若便更是会觉得,以她一个正值皇帝宠爱,随时都有可能为皇帝诞下皇子的未来皇后,更是没有必要对我一个与皇帝没血缘太后守规矩。
尤其,我这个太后还是一向被她看不起的庶女和秋家弃子。
不过长若也算是谨慎的,她虽然没有把我放在眼中,但到底懂得保护自己。
是以她没有直接跟王司赞提出请旨请安这事,而是挑拨了韩玉婷和齐夏芸。
如此,这事就算最后真的被揭发出来,那么有错的也不会是她,毕竟跟王司赞开口的可不是她。
“让哀家猜猜,长若在提出请旨请安后,齐夏芸一定出言阻止过,对吧?”笑过长若的自作聪明后,我又问其荷问。
“太后所料不错。”其荷听了我的话后点了点头,回答道。
“可她虽然开了口,却只是鲜鲜的劝阻了一两句。在长若说了她一定会向我进言让皇帝召女侍寝,及韩玉婷的殷切目光下,最终因为不想长若与韩玉婷两人失望,勉强答应了一起来请安?”我又问。
“是的。”其荷再次点了点头,答。
“可她们虽然说好了,但最后却说自己怕王司赞,不敢跟王司赞说话,然后夸韩玉婷胆子大,让韩玉婷去跟王司赞说?”
“回太后,正是如此。”其荷回答。
我却在她的话刚落下后就笑了,只因对此,我依旧不觉意外。
齐夏芸是个聪明的,她不会看不出了长若的挑拨,也不会不知道她们请旨请安这事不合规矩。
齐夏芸之所会顺从了长若的提议,不过是借这件事投石问路。
齐夏芸想知道,我这个亲自下旨让长若插队进宫参与选秀,却又在年前拒绝了秋府主母李氏进宫请安的太后,对秋家,对长若,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若我在意秋家,在意长若,那么便自然会同意她们三人来长梧殿请安,不会在意她们坏了规矩这点事。
同理,届时等长若提出我让提醒明棋召秀女侍寝之事时,我也一定会答应劝明棋召人侍寝。
更有可能,她们能在请安的时候遇到同来请安的明棋。
而我若是不在意秋家,不在意长若,那么便自然会把她们的请求驳了回去。
至于这事会惹恼我的后果,同长若想的一样。齐夏芸同不是跟王司赞开口请求请旨请安的人,甚至她还曾开口劝阻过,因此罪不在她。
“算来算去,昨日进宫的三位昭仪,怕是也只有韩玉婷差了些。”我说。
也只有韩玉婷在只听到长若说会向我进言让明棋召人侍寝的事就贸然同意,忘了这事不符合规矩。
之后,在长若说和齐夏芸说不敢跟王司赞说后,又被两人明晃晃的被长若和齐夏芸两人当枪使了。
“大抵是因为韩昭仪是出生将门吧?”其荷斟酌的答道。
“肯定是,将门之人,为人处世大多直来直往,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旁的方汵也说。
我听了她们的话后笑了笑,算是同意她们的话。
“安福来,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吧?”跟其荷她们笑过之后,我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看了安福来一眼道。
安福来是我身边的老人,按理说宫中规矩他应该再是清楚不过。
可他今天却偏偏做出跟王司赞一样的事,认为长若他们迟早都是要被宠幸的人,就不顾规矩把话往我这边传。
她们这般做,分明是不把我这个做太后的放在眼里,分明是瞧见了之前明棋对长若的宠,认定了长若在宫中的地位迟早会超过我,于是藐视宫规。
“奴才知错,恳请请太后责罚。”我话落后,安福来便跪福在地,再也不求我饶恕他的罪。
“知错了就下去领罚吧。”我淡淡道。
“诺。”
“传本宫口谕,夺取储秀宫王司赞之司赞之位,仗棍二十,发配辛者库。从今日起,储秀宫司赞之位由何尚仪继任。”安福来退下后,我又下令道。
只因今天之事,不止是安福来,对于王司赞这个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掌事,我也是极为失望。
“诺。”
口谕很快便传达了下去,隐约间,我似乎听到了王司赞求饶和求着要见我的声音。
不过去传达我命令的人其荷,她比任何人都知晓今天这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要紧度,更知我这次是真的怒了,因此自然是不会给王司赞见到我的机会。
其荷离开后,我抬头看着正殿外的春景,冷眼一笑,再次开口下令:“传本宫口谕,准秋昭仪、齐昭仪、韩昭仪三人长梧殿朝见。”
“太后!”方汵听了我的话后惊呼。
我闻言却是不在乎一笑,道:“不就是想知道本宫在宫中的地位吗?那就让她们过来看看吧。”看过之后,便自然会死了那份不该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