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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希望与胆怯

杨雨嫣篇1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厚厚的齐刘海,遮住了伤疤,还是那么美丽,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我这样决定。微风吹开了额头上的“窗帘”,像是要满足人们的好奇心,我努力地遮掩,还是看到了路上人们异样的目光。

“看,丑八怪!”一群小孩儿经过,毫不避讳地说道。

顾不得其他,我疯狂地将背包砸向人群,迎着风飞奔,逃离这已经不属于我的世界,时间仿佛已经停止,只剩下跌跌撞撞的脚步,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门口仍旧是那个略显神经质的女人。

“欢迎回家。”刀尖划过玻璃般的声音刺得耳膜疼痛。我痛恨这个我该称呼为妈妈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她变成了这个样子,时好时坏,把所有的包袱和负担扔给了我一个人?我本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一次轰轰烈烈的青春,不是吗?

重重地推倒她,我冲进屋子,或许是怕吓到自己,悄悄拨开头发,望着洗手池水中的倒影,狠狠地撕抓着额头,要把这丑陋的伤疤从身体上剥离,直到清澈的池水变得血红。

“嫣儿,不要这个样子,妈妈的心很疼,妈妈知道这些东西不该让你去承担。但是就应该我去承担吗?我已经病了,你要照顾好妈妈。”她恢复了常态。

“照顾?你还要我怎么照顾你?回到家追着你喂饭,给你梳妆,你知不知道奶奶走了,爸爸也走了,就连尹晨都离开了!我独自一人背负了多少?毁了容貌,该承担这些的人不是我!你成天疯疯癫癫的,把什么都丢给我,只想着自己逃避痛苦,你只爱你自己,你这个贱人,怎么还有脸活着?”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这个女人说的狠话,可能我本来就不是善良的人,也本该受到宿命的惩罚。

“啪!”一记清脆的响声。我抬起头,面带嘲笑,捂住火辣辣的脸庞。

“你每次看到我这去不掉的印记,你就会明白你自己是多么自私,你会内疚一辈子的!”回到屋里,背靠着门,泪水肆意地流淌,然后我听见外面有止不住的重重的哭泣声。

杨雨嫣篇2

为什么还是没有安全感?我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多天,蜷缩在角落。应该有好多天了,不敢见人,把窗帘拉得密不透光,可还是害怕,害怕那一张张曾经嘲笑的脸庞呼啸而来。

头已经不疼了,我知道丑陋的纹路和我死死地长到了一起,真真正正地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那个女人的病一直没有再犯,每次她将饭菜放到屋子里后就会出去,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很长时间都没有过的默契。

“雨嫣怎么样了?”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在屋子里面,状态还是不好,不能见任何人,这段时间真是谢谢您。”是那个姓寒的教练,这段时间他经常来送一些药品,掀开窗帘的一角,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他应该是尹梦夕那一边的吧,毕竟我与这个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他并不是尹梦夕派来的。我想如果找到这里的是尹晨,该有多好。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那么害怕白天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也不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但从不出房间,不愿说话。

“丁零,丁零。”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水壶,床上闪着的亮光好像能温暖人的心房一样,这也是把自己关起来后,唯一能支撑我的东西。

“雨嫣,今天我见到了沙沙,很纯粹的一个女孩,心灵就像是你的样子,我带她去了我们常去的那个旋转木马,阳光照着她的脸庞,我仿佛看到了你。呵呵,真是走火入魔了,你说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管管我。游泳馆门口的老大爷已经告老还乡了,剩下大黄怎么也不肯吃饭,新来的门卫都急坏了,以前咱们两个经常陪着大黄玩,现在我只能天天跑去喂它。我想它思念老爷爷的心情应该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吧。”署名:晨。

轻轻转了一圈,这是我每天最快乐的时光,我拿起抽屉里面的信纸,笔尖在上面飞速地跳跃,“晨,你知道吗,今天我换了一袭白色的小短裙,在裙边侧面有一朵白色的小花,露出修长洁白的双腿,转起来一定很好看,我只想给你一个人看。大黄有没有长高?它怎么可以这样任性,你下次一定要告诉它,老爷爷也不想离开它,如果让老爷爷知道它现在这个样子,会伤心的。还有你,你也是我的小大黄,每天不可以那么任性,就算想我的时候也要开开心心的……”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写不完的字,少女的心事在笔尖流淌,然后我将它们封存起来放进已经快塞满的信箱。

……

三个月前——

“雨嫣,你还好吗?今天我依然很想你,这让我很恼火,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坚强,对于上次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我想告诉你,你要找的依靠在这里,不离不弃。我沉默是因为我觉得你可能并不爱我,或许是迫于某种不得已,或许只是单纯地愚弄我。人们都说爱情是相互的,当时我没有想清楚,我以为我最想要的是一份纯洁、忠贞、生死与共的爱情,但是这段日子我终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是纯洁、不是忠贞,更不是要求对方生死与共,我只是要你在我身边而已。如果有人问我这算什么,我会告诉他,这是我一个人的爱情。我怎么能够亲手毁了自己的梦,怎么能够丢了你。雨嫣,你到底在哪里?”署名:晨。

这是我离开医院的第二个星期收到的短信,恐惧被无尽的黑暗与孤独冲淡了一些,翻开手机,密密麻麻的信息鱼贯而入。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会气得发抖,抑或是满带讥讽地看着那些小丑的表演。事实上,当我看到这么多信息的时候,竟然有一些小小的无助和感动,这样的自己让我很讨厌。杨雨嫣,你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吗?如果你懦弱了,你就真的该死,我这样对自己说。

“雨嫣,我还在找你,找不到,如此漫无目的、失魂落魄。有些时候我甚至认为你是不是来找过我,我们是不是像电影桥段里所演的那样擦肩而过。迷茫了,我决定回到我们最初相遇的地点,在那里等你回来。”署名:晨。

“雨嫣,今天我喝了些许的酒,回到了咱们初识的那个路口,月光皎洁、树影摇曳,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又好像什么都从未发生,如果你真的存在过,能不能告诉我?”署名:晨。

“雨嫣,雨嫣,你知道吗?今天,我忽然发现班主任长得有点儿像蟾蜍,不,是太像了。每当她来上课,我都忍不住笑出声,所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悄悄地退了学。我想,也许是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在看蟾蜍抓蚊子,真是罪过,那么明天开始,我会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等着你,你一定要来,因为我很想你。”署名:晨。

我的天,尹晨怎么可以堕落!我很想现在就去阻止他。套上最美丽的粉色连衣裙,隐隐摸到了额头上的伤疤。我,真的,已经失去了劝说的资格,杨雨嫣再也回不去了。一想到这里,仿佛全身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不可以去见他,但是一定有什么方法的,大脑飞速地运转,执起手中的笔,愿老天可以把晨心中的杨雨嫣的心声传递给他。

“尹晨,你是小孩子吗?为什么还如此任性、幼稚,不知道我会生气吗?赶快回去上课,那样的话,说不准你还会见到我,要不然……哼哼!”我这样写道。杨雨嫣,你果然还是那么妖精。

……

永恒是时间的枷锁,渐渐习惯了这种方式,沉醉在有尹晨的世界里。梦终究会醒,就像雾会被风吹散一样。

“雨嫣,我是不是该忘记你,也许我本不该奢望你会出现。呵呵,明天是我的生日,这一天提醒我一切都是幻想。或许是我该说告别的时候了,对过去的自己。”署名:晨。

看到这里,我有些慌张了。麻木地打开带有蝴蝶图案的信纸,写道:“晨,这段时间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度过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本以为自己能够一直这样贪婪地拥有你的守护,我想是我太自私了吧,竟然还有这样的奢望。如此的幸福,我已占有了太久。始终没有告诉你的是,我爱你,可是我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血海深仇,为此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现在我感觉累了,累得自己伤痕累累。不知道这个样子的杨雨嫣,你是否还爱着她。无论怎样,都该结束了,尹晨,我们永不相见才是最好的选择。”这几句话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手中的笔应声而断。尹晨,你等我。

杨雨嫣篇3

街角的酒楼,我看到了尹晨熟悉的身影,往昔的阳光男孩儿脸上竟有着不合年纪的沧桑和落寞。

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逃离,就在我刚刚鼓起勇气想要转身的时候,他发现了我,迫切地想要扑入他的怀里,却无法动弹,幸好他抱住了我,强有力的臂膀让我感到温暖。

“就是这个臭娘们儿,妈的,****!”杨雨嫣,你还真的无可救药,我想。

混乱中,有人扑了过来,此刻我感到很宁静,或许就这样将自己遗弃在这个瞬间,就这样看着尹晨,然后死去,未尝不是我想要的幸福吧。

“砰!”倒下的是尹晨,又是他,冥冥之中的克星,让我恨到不能自拔,让我爱到生不如死。

紧紧抱住尹晨,他的血液让我感到温暖。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你这个恶魔,不知道他需要包扎、治疗吗?你还嫌折磨他折磨得不够吗?尹晨到底欠你什么,他和你在一起有过好日子吗?你快点儿放开她。”耳边传来林珊的咒骂。还有轻轻的呼唤:“雨嫣,不要离开我……雨嫣,不要哭……”努力地睁开眼睛,视线被温热遮掩得模糊,我真的是个自私的女人。有人递过来纱布,好像是寒龙,不清楚他哪来的纱布,不过是谁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对于尹晨的思念已经充满了我的整个世界。

“你干吗?”我抱着尹晨站起来,尹梦夕咆哮的样子是那么陌生。

“我要带他走。”

“不可能!尹晨需要去医院,杨雨嫣,你这个贱人,赶紧滚。”林珊吼道。

“杨雨嫣,这里不欢迎你。龙,把她赶走。”尹梦夕把我重重地推倒。

我被拽出了酒楼,没有挣扎,没有疯狂,我知道他们是对的,尹晨需要治疗,担心像无数的枯草飞速地蔓延。

“我送你回去。”哦,对,他是寒龙,这是我第一次正面观察他。

“我自己走,等尹晨醒了,可以告诉我吗?不是想怎么样,他好好的,我才会安心。”我恳求道。

“你要走了吗?”猩红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旋涡,我在他眼中竟然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舍。

“不要再伤害尹家的人了,离开这里吧,对你们彼此都好,梦夕和尹晨都已经失去了太多,毕竟这是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忘记吧,不要让新的悲剧延续,还有,如果你再伤害梦夕,我不会放过你。”寒龙的眼神和话语像是矛与盾,不断地冲击,闪出的火花将他的心事照得透亮。

“我制造的吗?你们体会过我从小的生活吗?亲人一个个离去,一句忘了就能让所有的事情烟消云散?我放过他们,又有谁来放过我?”

回过头,被刺骨的寒风吹得渐渐冷静。我想,尹晨,尹晨,原来我已亏欠了你太多,原谅我连对你的爱都只给予了自己。我会离开你,不同于上一次的无声无息,这一次我会为我们的爱情画上一个明确的句号,不再为彼此留下一丝一毫的幻想,也许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幸福。

杨雨嫣篇4

空荡荡的街道,无边的黑暗,沉重的呼吸,俨然成为唯一的声音。

没有尹晨的消息,这让我茫然、急切。反反复复地打开手机,屏保上面他的照片仿佛是在告诉我,他将成为我生命中永恒的回忆。慢慢地走到了熟悉的路口,叶子的颜色已经发黄,我真的离开了好久。想再见他一面,“我毁了容,你还爱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忍不住给尹晨发了这样的信息,不知道心里在隐隐盼望着什么。

“雨嫣。”

尽管我在心里默念了一万遍不要来,他果然还是来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准备好见他。不,确切地说,这最后一面,我永远都无法准备好。

月光下,白裙飘飘,这是我特意准备的,我想为晨单独跳一支舞,把最美好的自己展现给他,把锁在我心中的那份爱,还给他。其实每个少女心中都会想象自己的白马王子,我从未想过我的王子会是尹晨,也从未想过我们之间会有这么多的悲欢离合。我的小王子好像看傻了,我的心里有一丝喜悦和一丝得意。我想扑到他怀里,却只能伫立着,像刑场行刑前的感觉,预示着死亡和永远的别离。

“美吗?抱抱我。”这一刻我放下了我从未放下过的骄傲,那温暖让我沉沦。

感受到脖颈上的异样,这是他从不离身的心形水晶挂坠,我知道这并不属于我,却舍不得推开。也好,就让这块水晶成为我寄托思念的物品,让这块水晶在我的世界里代替他,陪着我继续一个人的爱情。最后一次,晨,我就要离开你。好舍不得,不想,不能,不愿,狠狠地咬破了他的嘴唇,这是我的初吻。就这样,别再挽留我,结束我的幻想,让我死掉这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当我推开晨,并告诉他不要再来找我的时候,我看见他紧握着双拳,心中的绞痛要把我扯碎了。一步步后退,于是找到一个他最帅的角度,转过身,对自己说,一定要牢牢记住他的样子。

昏黄的路灯下,跌跌撞撞,碎片铺满了回忆,漫天的风声从耳边划过,用力地蜷缩,依然无处躲藏。尹晨,谢谢你,谢谢你的懂得,谢谢你没有追上来,没有夺走我仅存的自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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