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很快就赶到医院了，能开车的都开车了，不能用车的都用跑的，她已经太久没这么激动了。
路异受伤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打击，还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都是解黎打电话过来的，事态很严重的样子。
梁山在一楼大厅内见到她还准备跟她打个招呼的，手还没举起来莫斯就走了。
直奔六楼，没有一刻的停歇，还撞了几个人，不断的道歉，然后继续跑。
这种心被吊起来打感觉真的不太好，开车的时候都还惦记着，连闯几个红绿灯，交警都没追上。
站到门口的时候却猛地停住了脚，本以为会马上冲进去，现在却停住了脚。
那个人头上满是纱布，穿着白蓝相间的病服，此刻正安静坐在床头，低头看着书，淡黄色的书皮在他指节分明的手上躺着，那是一本小说，自己都不知道路异居然会看小说。
呼吸渐渐平稳了，眼神一刻不离的看着他，都来了，不该进去看一下吗？
“莫斯？”
一道声音把莫斯拉回了现实，吴会站在站在她面前，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吴会接着说道，“不进去吗？你男人做手术的时候都还叫着你名字。”
做手术的时候？莫斯拉住要进去的吴会，“他什么情况？”
“自己不会看啊？”
莫斯冷声道，“说。”
路异醒的很早，头已经不痛了，必须要静养，也不能过度用脑，于是叫助理买了几本小说来看。
也是第一次看小说，这样的类型的小说，想知道她平时休息的时候都干些什么，想知道她读书都读些什么书。
这本《我们仨》是在莫斯的书架上看到的书，他没有读过国内的书，尤其是小说，这也算是散文集，所以想看看。
看看那时候的故事是怎样的，国恨家仇遗留下来的，是这些感人的，他们的故事。
杨绛的文笔很平缓，以一个叙事者的姿态书写着他们的故事，古道，客栈，泊船都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慢慢推进的，好像顺应着时间，平淡且冗长。
眼睛有些累了，伸手揉了揉眼睛，顺便到处看一看，眼神瞟到门口的时候停住不动了。
莫斯刚跟吴会确认路异的情况，回头再看他一眼，就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明亮的，满是惊喜的眼睛。
她有些懵，一时间不知道是进去还是转身，这眼神来的太突然，她悬着的心刚放下来，现在却对上他的眼神。
惊喜着期待着，路异看着她，想叫她又怕下一秒她转身就走，除了看着她，不知道干什么，甚至都不知道手要往哪里放。
梁俕拿着手机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还好你在这里，李洋找你要找疯了。”
莫斯嗯了一声接过电话，转身过去，一路走到长椅那里坐下接电话。
李洋是真的急坏了，声音都有些不自然，“莫斯？”
“嗯。”莫斯应了声，“怎么了？”
李洋醒来的时候大家都起来了，就叫了餐，本以为她是还没起来，拿餐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拖鞋被乱扔一通，鞋子也乱着，就是没见着她，找了一圈也没见，打电话也不接，急坏了他。
此刻听到她的声音，气恼一股脑的全部都出来了，“出门怎么也不说一声？你在哪儿？怎么打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我...”
“李洋，对不起。”
一句话落，不知道这句读不起的实质是指哪件事，反正就是说出来了，李洋一时间怔住了，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他们之间从不需要对不起，从没有说过这句话，这也是李洋最不想听到她说的话，哪怕从来没听到过。
所有的一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包括自己所做的所有，都不需要对不起，他们之间从来都不差这句话。
可莫斯是知道的，就像吴会那样，装作不知道太多年了，也麻木了，但是突然觉得好像这样也不好，需要给他交代，就像他总会给自己善终一样。
路异看见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还是，走了吗？
“莫斯，你会对李眴意说对不起吗？”
“他不需要。”
莫斯果断说道，李眴意就算是再怎样，她和李眴意之间，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这个词。
果然吗？李洋苦笑，跟李眴意没有对不起，却跟自己说对不起，暗示着什么？
“连机会都不给我？”
“对不起，我不想再重复这句话，也不想强调你有多好，你本就那么优秀，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这算什么？”
算是，莫斯低下头，认真说道，“算是交代，如果有一天李眴意拿我的户口本去领了结婚证我也不会拒绝，但如果有一天我和李眴意扒光了衣服待在一张床上，我们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讨论身材好坏，然后各自睡觉。”
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知道？”
莫斯笃定说道，“没有第二种可能，我和他，我们的感情早已经越过了性别，我没把他当男人看，他亦然没把我当女人看，但是你不一样。”
“你不把当男人？”
莫斯否定他，“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女人，这让我没法儿忽视掉。”
沉默，很久的沉默，没有人挂断电话，只是那着手机的手愈发的用力，握的手机都发热了还不自觉。
医院的长椅上只有她一个人坐着，很空旷，也显得她更加娇小。
莫斯是有顾虑的，也害怕如果这样说话李洋没能明白知道的意识怎么办？一个十年感情的朋友，就要这样没了吗？她不甘心，也不愿意，所以刚刚决定放手一搏，十年的感情。
不耽误他也不继续假装不知道，退一步，到安全位置，两人保持着两个人的关系。
好在李洋马上就听懂了，而且也很爽快的承认了，虽然答案不是很好，比预想的好一些了。
“总是怕吓到你，还等着你明白了会给我一个机会。”
那头的男声温柔的响起来，“我可能做不到马上就和以前一样对你，我需要时间缓冲，爱上你这件事已经十年了，我做不到马上放弃，懂吗？”
“嗯。”
“这段时间我可以住你这里吗？最后一次？”以爱你的名义。
声音很低，很低，低到稍微不注意听就要散了似得，莫斯应声，算是答应了。
“你很好，但不适合我。”
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有笑声穿过来，“还好你没说你配不上我。”
莫斯也附和着笑道，“等着你回来，像李眴意一样。”
像他一样，我们之间没有性别差异，你不再把握当成女人，我也不再把尼椹当成异性，只是朋友，永远在一起的朋友，我等着。
“嗯，你会等我吗？”
“会。”
莫斯抬起头，坚定的说道，“我等你，我的朋友。”
挂了电话，疲惫的靠坐在了椅子上，有些挫败的抓了抓头发，怎么总是把事情搞成这样子？完了今天没有化妆也没梳头发，怎么有勇气出门的啊？
几乎是在她转身的下一秒路异就追了出来，看着她拿着手机坐在了长椅上，也自然听见了她打电话的内容。
你很好，但不适合我。
这样的拒绝，很干脆，也很霸气，更是变相的告白，自己是那个对象吗？
身边有人坐了下来，原本以为是梁俕来了，可是这熟悉的气息怎么也忽视不了，莫斯僵硬的转过头去，对上那双深沉的眸子。
“怎么出来了？外面凉，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伤员？病人，谁让你出来的？”
莫斯喋喋不休的说着，想要推路异去房间里休息，外面比里面的温度要低很多，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他头上还有伤，实在不适合在外面久待。
路异没动，反而对着她笑了，莫斯更加生气了，一股无名之火就这么被挑起了，“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听不懂话吗？我跟你说话......”
接下来的话被他的作止住，他拉住她的手把人带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着，嘴角微微上扬。
昨天晚上看见她坐在公交站椅子上就像的事现在终于实现了，抱到人了，感觉莫斯整个人都在自己怀里，呼吸在自己锁骨处，微微的痒，却很舒心。
“刚刚跟谁打电话？”
路异拉着莫斯的手问道，手机已经叫男护士还给了梁俕，路异是回病房了，还把自己拉了进来。
还要哄着才让他上床躺着，此刻更是要拉着她的手不放开，好像一放开她就会跑了似得。
莫斯睨了他一眼，“话这么多？脑袋好了？”
路异也不恼，捏捏她的手指，笑意不减，“你怎么这么受欢迎呢？”
莫斯：“......，你想说什么？”
路异笑了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你说那句，你很好，但不适合我......”
“然后呢？”
“那，”路异清咳了一声，很快又正色道，“那谁适合你？”
这么闷骚的问题从路异口中说出来还真的是折煞了自己，莫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
果不其然对面的人笑容更灿烂了，“真的啊？”
“假的。”
“时候可以结婚？”
莫斯挑眉，上下看了他一眼，“需要我提醒一下你吗？”
路异不明所以，但又隐隐猜到了些什么，直摇头，“不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