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千山，也没能留住万水。等在原地，也没能等到雁归。
不管你信不信，这大概也是爱情最美好的模样。时间留住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张莫斯和陆思齐的合影，还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笑容青涩，却十分好看。
照片的背后写着这段话，那是在陆思齐死去的第十五天，莫斯填好志愿的那天写下的。岁月静好，那是她的初恋，她的美好时光，也是她的整个爱情。
莫斯一如既往的早起，想着篌空在家，轻手轻脚的先把她的早餐准备好，然后提着包去上上班了。
初春的太阳不是很热情，透过云雾稀稀疏疏打在身上，很舒服，也很好看。就连小区门口的小铁树都变的更好看了，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好看的远不止静止的风景，还有马路旁边干净到发亮的路虎，以及站在旁边的，好看到极致的男人。
路异就站在车的旁边，身着西装，一丝不苟。即使俊美的脸上没有笑容，可也还是十分耐看，这个点起来晨跑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
莫斯依旧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按照熟悉的路线开始走。她习惯于走路上班，这样既能锻炼身体又能提醒她早起。其实就是她车技不咋地，又不爱挤公交地铁，因为大学时候老是坐错站，后来干脆自己走路。
对于那张让她心慌的脸，不刻意逃避也不刻意接近。离的近了，都会难过，离得远了，又有些刻意。不近不远，这大概是他们最好的距离。
“主人，电话响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莫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着屏幕显示的陌生号码，还是沪江的，思考了三秒钟，接了电话。
“上车，我送你。”
“你是？”说出口了莫斯才后悔，给她电话又叫她上车的，肯定是眼前的这个人，不然也没谁在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只能装死了。
“路异。”
“哦，谢谢，不麻烦您了。”一气喝成，莫斯迅速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往前走。可是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腕，无奈只得停下。
“能放开吗？”莫斯看着眼前的男人，冷冰冰的说道。她不想和这张脸有任何的交流，除了必要的躲不掉的。
她太偏执了，偏执到为了保护自己而布下满身的刺。就像一个全身长满尖锐刺的刺猬，外壳的冷瑞来保护内心的柔软。
“我们可以聊聊吗？”
莫斯一口回绝，“没什么可聊的。”
路异依旧直接明了，“你对我有偏见？”
“没有。”
“那能听听我的想法吗？”
莫斯愣了一秒，突然觉得好像这样做也不对，他并没有错，他只是长了一张这样的脸而已。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这样对一个陌生人，觉得有些内疚。
内疚的让她变得和气了许多，“你想说什么？”
“上车聊，站这里挡路。”说罢便拉着莫斯的手就往他车的方向走。
上了车，莫斯并没有系安全带，做好了他说完就走的打算。可路异却体贴的俯身为她系安全带，好像怕她反悔似得，补充说道：“这里人来人往太杂了，被看到了对你影响不好。”
莫斯竟然也没有反驳，任由他系，任由他开车，最后跟着他下车。
他带她来到的是沪江，真正的沪江水面前，头顶是沪江大桥，脚下是茵茵绿草，前面是涛涛江水，后面是宽阔马路。她这才发现，她来到这里六年了，却都没有好好看看这里。
他先走到江边，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回头看着她。她没有走过去的意思，便站在离他的不远处。
“你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不然也不会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路痴的莫斯还没发现这里离她上班的地方只有几百米远，就是跨过一条马路的距离。
“我喜欢你。”路异认真说道，“做我女朋友吧！”
“说完了？告辞了。”
“可你还没回答我。”
“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为什么？”
莫斯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长的很像一个人，我爱的人，可你不是他。”
“难道你不可以爱我？”
“不是不可以，是不会，你叫路异，他叫，陆思齐……”
陆思齐，那个深埋在她心里七年的名字，一直的伤痛，不会愈合的伤疤。
陆思齐去世的第七天，她在酒吧买醉，听见有人骂陆思齐，便拿着酒瓶冲了上去。
怒骂声和求饶声的交汇，血与泪模糊了一片，然后警察来了，那人满身是血的被抬走。李眴意叫远熙拖着她，自己跟着警察走了，自那以后，他们的见面最奢侈只在在视频。
李眴意被警察带走的第三天，她去找关系解释李眴意，半路被两个男人拖进了小巷，差点被强暴。她一路反抗对打才没有被玷污，结果却被怒气冲天的男人提着脑袋狠狠的往墙上撞……
血流了一地，迷迷糊糊听见急救车乌拉的声音，她就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
那一年，她时而清醒时而无意识，却始终没有睁开过眼睛。也陆陆续续听到了很多声音。
爸爸帮你填了志愿，沪都大学的医学院，已经被录取了。暂时休学，等你醒了就去上课……
小爸，你快醒过来，你不在我怎么办？我以后都不要跟别人交朋友了……
她找人强暴你，我就找人把她强暴了。她让李眴意做几年牢，我就让她爸做几年牢……
医生说你会好起来，只是需要时间，你放心，如果你醒不来，我要他们一起偿命……
她想毁了你，我就毁了她，你有什么问题，我一定让她加倍奉还……
大米因为什么原因没能如愿离开米家，独立户口。
洛离不知道什么原因，拿着高出岭南大一百多分的高考分数报名了岭南大学经济管理系，后又加修法律……
她那时不清醒，可也知道跟她有关。
宁市基地稳固的唐家一夜之间破产，唐家家主啷当入狱，在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唐思琪出道了。
来不及说拒绝，她一醒就被送到了沪都大学就读医学院。沪都没有开学就休学的先例，她是第一个，但她也知道，因为老莫。
好在她争气，四年就完成了必修课程，还完成了经济管理双修，被学校保研。
可她也知道，她的记忆力不如以前，所以她付出的更多，把自己的时间满满安排，为了得到以前一样的认可，可是这一切，也为了忘记一些事和一些人……
路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她的身旁，温柔为她抹去眼泪，微微皱眉，“看到我就会想起他吗？”
“嗯。”
“可我不是他。”略带遗憾又振奋人心的承诺，“我不会让你哭。”
莫斯摖干眼泪，认真说道：“我不会做你的女朋友，以后能不见就不见吧。”
“这对我不公平。”
“这世界本就不公平。”莫斯往后了一步，“路异，愿我们各自安好。”
“你要一辈子都躲在失去他的痛苦中吗？就这样埋葬你的爱情？一辈子都不再待见任何人？”
路异几乎是红着眼睛吼出来这些话的，她难过，他心疼。可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不知道陆思齐对她来说多么重要，他更不知道他不在她的生命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不好的事。
“这是我的事。”
简单明了的回答，意思是不关你的事。
路异走到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说道：“你应该尝试接受新的人，而不是在回忆中迷失自我。”
“我从来都不喜欢回忆，只是有些东西抹不去，更忘不掉，你懂吗？令我痛苦的不仅仅是失去他，还有别的……”
“能告诉我吗？”
“现在好像都没有意义了……”
莫斯抬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神里带着光，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她果然是个不擅长回忆的人，只要稍稍回忆就会泪流满面。就像此刻，路异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
他红着眼睛说道，轻轻抱住她，像是抱住了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抱住了一个玻璃娃娃一样，生怕用力点就碎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像是把积攒了许多年的委屈一并哭出来一样。他的胸口衣襟被她的眼泪湿透。她的头发上沾上了他的眼泪。
“莫斯，你别推开我，我会自觉站到远处，跟你保持一定距离，直到你愿意接受我，我再出来，好吗？”
“谢谢你，但是真不用。”莫斯没有抬头，而是看向沪江水，两眼放空的说道：“喜欢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的感觉，突然的心动，莫名其妙的关注，莫名的想接近。可是爱一个人是不一样的，就像是对一朵花，你会去爱它，不止是它的外貌，还要去呵护它，视它的成长为你的快乐，可是没人能做到。至少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我可以做到。”
“可我不是你的那朵花。”
“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往外推呢？至少是朋友不可以吗？”路异皱眉，痛苦说道：“我只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这样也有错吗？”
莫斯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淡淡说道：“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为什么排斥你了吧，做朋友都难，你却还要来招惹我，是觉得有好玩吗？”
“不是。”
“那是怎样？觉得全世界都应该喜欢你这样的高富帅？所以有个人泼你冷水很不舒服是吗？”
“不是，我……”
不等他说完，莫斯就冷冷打断道：“很抱歉，不管你想怎样我都不会配合，好之为之。”
莫斯已经走了，路异的手还在空中伸着，看着她走的方向，无声的沉默，直到电话响起，他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个商业活动，这才整理了情绪，开车回了陆天房产总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