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舜霖受罚的消息终究只是限于佟府之中,并没有走漏风声,反倒是柳素琴因为此次惊吓,被佟安邦借机解除了禁足,老太君想阻拦,却因为佟安邦的坚持只得作罢。
因为墨韵轩刚刚死了人,院中的奴仆们心有胆怯都早早进屋入眠,生怕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更天的时候,墨韵轩的主屋飞出了一只黑色的信鸽,而从窗口探头出来的柳素琴却是一脸焦急,好像在急等什么回复。
三更过半,佟府中最为偏远的西门缓缓洞开一个缝隙,一辆朴素无华的青布马车恰巧在外等候,一女子鬼鬼祟祟上了车,旋即马车以最快的速度隐没在外面浓厚的夜色当中。
驾车的是个身材干瘦,面白无须的老者,马车跑的很快,轻门熟路的在各条巷子中间穿梭,好像在故意走各种岔路一般,在绕了无数的街巷后,最后在一处门第普通的百年老宅门前停了下来。
老者下了车,也不伺候马车的女子下车,直接走上前轻敲大门。
车内的柳素琴见马车停了,寻了一方黑色斗笠戴上,小心翼翼的爬下车,观望了两眼,没发现身后有尾巴,立马跟上了前面的老者。
“进去吧,希望你能说服他。”老者转身对着女子低声开口,那声调带着一股明显的尖锐。
“臣妇明白。”柳素琴微微点头作揖,自己推门进了宅子。
这宅子如今已经没人住了,尘封了十几年,从屋顶到院子里到处都破败不堪,不是杂草就是灰尘,到处都是蛛网斜斜的挂着,大半夜的走在其间很有些瘆人。
柳素琴心里抖了一抖,但是此刻她的目光却是狂热而兴奋的,她的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再也不畏惧这里陌生而诡异的环境,快步走着进了大厅,然后过回廊,转进后面二重院落的一间厢房。
那房间里头的东西也都相当陈旧了,只是相对而言,地面上却没有积攒多少灰尘。
柳素琴走进去,转身关门的时候就用脚尖摩挲着在那门槛的某处用力的顶了进去,随着她的动作,里面正对门口摆着的那张大床就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下面一个方形的空洞。
却赫然--
是一处密道的入口。
柳素琴的眸中闪过愉快的笑意,赶紧走过,那密道里头很黑,她是早有准备的,先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充当火把,然后便扶着肚子小心的下到密道里头。
后面的洞口在她进去之后又悄无声息的慢慢合拢起来,她手里捏着夜明珠,沿着狭长逼仄的道路往前走,也不知道是在期待着什么事,这么诡异破烂的的地方,又是三更半夜孤身一人,她竟是丝毫也不觉得恐惧,反而越走越快,步子也越来越急切,脸上更是闪着喜悦的光彩,鼻翼都因为兴奋而不住的抖动。
这条密道很长,尽管她的步子已经拿捏的很快的,但是从头走到尾也用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最后在那密道的尽头面对一扇只容许一人通行的小门她站住了脚步。
要去触动旁边墙壁上面机关的时候,她却紧张的手抖了又抖,连着试了几次,最后似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一样一咬牙一闭眼用力的触动了机关。
石门向上缓缓攀升,露出里面石室的全貌。
那屋子还算宽敞,里面床榻桌椅,所有的摆设一应俱全,不说是有多奢侈华贵,但却是布置一新,让人在走过那么一条阴暗狭窄的密道之后感觉上霍然开朗,仿佛入了世外桃源一般。
墨渊闭眼被捆绑坐在背对门口的一张椅子上,这夜里很静,所以密道里传来的脚步声十分清晰,几乎是早在柳素琴才下到这密道里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
对方的脚步声凌乱,明显是个没有武功底子的,他便十分的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人明明已经到了门口了,却是踟蹰了好一会儿才开的门。
莫名其妙在这里被关了近一天,尤其是走进他的那些人,除了不间断喂食他弱化功力的汤药,根本无一人开口,对此,墨渊已经恼怒到了极点。
柳素琴小心翼翼的跨进门来,看着不远处微弱灯光下被捆绑住的身影,她的心瞬间有些忐忑,但最后还是狠心一闭眼迈步走了进去。
“是谁?!”柳素琴不曾将斗笠拿下,当她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灯光下时,墨渊隐隐有种熟悉感。
“墨神医,你不用管我是谁,我今天只是来跟你做一笔交易的。”柳素琴按照信笺上的指示,故意压低声线开口。
交易?他不过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跟他的交易无非就是跟看病救人有关。这一年来,他身居云湛楼,不乏为京都贵人看诊,一个不上门相邀却用交易两字相威胁的人,只能是他不愿意相救的人。
而他不愿意相救的只有赵佟两家,所以对面的是……
“佟夫人,真是好本事!”墨渊用眼角的余光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冷冷开口,“说吧,是谁差遣你来的,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柳素琴闻言,脸色不觉的微微一白,但想起那信笺上的交代,立马直起腰板,“本夫人是左相的正妻,这抓你的门道还是有的。至于目的,自然是希望墨神医救人了。”
“有话快说!”墨渊不愿多费口舌,冷冷开口。
“我要我女儿活过来!”柳素琴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她服用的假死药是你给的,你一定有法子让她醒过来的,你一定有,对不对?”
皇后?假死药?
闻此言后,墨渊愣了愣,暗暗思忖:当初在江北,宇飒离拿走的假死药竟是给皇后自己服用的?不过,那假死药服下至今也早该醒过来了,如今这状况,应该是服药后出了变故,难道是琬儿做了什么手脚?
如此猜想后,墨渊果断决定拒绝,冷然的的一勾唇角,冷嗤道,“这皇宫都颁布诏令说皇后已死,夫人倒是真够异想天开的,假死药?呵呵,简直无稽之谈!”
柳素琴的胸口起伏,气的厉害,也不顾内心胆怯,直接上门抓住墨渊的双臂,摇晃道:“你休想骗我,那个人说了,就是从你那儿拿的假死药,你快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只可惜,墨渊闻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柳素琴左右等不到他的任何反应,不由的就急了,突然她想起市井上关于他跟那个小贱人的传言,心一狠,抓起头上的发簪便抵着墨渊的喉咙,带着半威胁半商量的口气,“呵,俗话说无风不起浪,现在外头都传你跟府中那不检点的小贱人有猫腻,你今天若是答应帮我女儿救治,本夫人一定帮你破坏掉不久后的那场大婚;但你要是不答应,我要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到那个小贱人。”
柳素琴这样的心机和手段,想要在琬儿手下过招?最后只能是自取其辱,不过破坏那场婚礼……
这一刻,墨渊承认他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