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导致一路上恍恍惚惚的,直到被刹车的晃动惊醒,我才发现已经到了明月饭店门前。
其实李胜楠是认识路的,毕竟明月饭店在我们学校附近非常有名,就算李胜楠没有来过这样的小餐馆,也听说过。
所以说,牲口所谓的给人家指路……奶奶的,我就知道你不老实。
我狠狠的瞪了牲口一眼,开门下车。
牲口被我瞪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得罪我了,摸着后脑勺,胆战心惊的下了车,一个劲的看我,却不敢问。
李胜楠没注意到我们俩的小动作,她望着明月饭店的大门,微微皱起了眉头。
因为下雨,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明月饭店大门也是关闭的,还拉上了卷帘门……看来已经打烊了。
“没事,你看里边亮着灯呢,杨哥两口子肯定还没睡呢,你等我叫门。”
牲口注意到了李胜楠的表情,笑着安慰了一句。
李胜楠赶紧说了一句:“那就麻烦你了,如果实在叫不开,我回去跟奶奶好好说说,反正这饭店也跑不了,明天再来也可以。”
“没事,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你就瞧好吧。”牲口哈哈一笑,大步上前,开始敲门:“杨哥,开门啊,来客人了!快点开门,大买卖!”
随着敲门声,里边隐隐约约传来一声询问:“谁啊?饭店已经打烊了,要吃夜宵向东五百米左拐,那里有肯德基。”
“杨哥,我啊,生子。我不吃肯德基,我要吃炒碴子,快开门。”牲口回了一句。
卷帘门哗啦啦的卷了起来,一个酷似范伟的大胖子从门玻璃里往外看,见到真是牲口,不由乐了:“真是生子啊!大晚上的不回家,怎么跑你杨哥这里来了?怎么滴,是不是又被你老子揍出来了?正好,陪我喝两杯,我一个人正没意思呢。”
一边絮叨着,杨哥一边打开了店门走了出来,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我和李胜楠。
“小飞也来啦?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去了?”他一边招呼我,一边瞅了瞅李胜楠,摸不清是怎么个情况。
虽然杨哥在一中附近已经干了不少年,可是李胜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自然不会出入他这样的苍蝇馆子,所以从没见过。不过他看到李胜楠穿着打扮不像平常人,气质更是出众,而且身边还停着一辆豪车,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是知道我和牲口的家庭情况的,知道我们两家都是普通人,是绝对不会有豪车的。
“我和小飞刚才看电影去了,看完饿了,想起你的炒碴子来,就馋的的受不了了,特地来找你蹭饭。”牲口笑嘻嘻的捅了捅杨哥的啤酒肚,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喝闷酒?我王姐呢?”
杨哥脾气好,对牲口没大没小的动作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这下雨天你王姐非得洗什么衣服,也是没谁了。害我一个人喝闷酒,你来的太对了,我刚弄得水煮肉片,便宜你们了。”
说完,他看了看李胜楠,大概觉得自己真的不认识,所以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这位可不得了,你虽然没见过,可是说出来你肯定认识。我们大班长,一中体育部部长李胜楠。”牲口指了指李胜楠,介绍道。
“哦!听说过,听说过。”杨哥恍然大悟,李胜楠在一中那可是超级名人,他靠学生吃饭,自然听说过。
“杨哥,这大晚上的,本来不该来打扰你,知道你忙一天了,不过今天有点特殊情况,兄弟求你头上了。”牲口开始说正事。
“什么求不求的,咱俩什么关系,有事尽管直说。来,也别在外边站着说了,这大晚上的还下着雨,都进屋,都进屋。”杨哥拍了拍牲口的手臂,招呼我们进饭店,同时扭头吼了一声:“老婆子,生子带朋友来了。”
“来啦……哟,真是生子啊,还有小飞,我刚才听着就像,来快进来。”王姐应声从饭店里边转出来,见到我们赶紧招呼。
她身上还扎着围裙,两手都是水渍和泡沫,看来真的是在洗衣服,也不知道这下雨天洗衣服,她是闹哪一出?
我们往里边走,牲口忍不住就纳闷的问道:“我说王姐,这下着雨呢,你怎么洗起衣服来了。”
“嗨,这不是闲着没事嘛。平常忙的昏天黑地的,没空收拾,今天下雨没客人,打烊的早,我就把冬天的衣服拿出来,该补的补,该扔的扔。结果一倒腾才发现,好多衣服都受潮了,我就拿来洗一洗,明天天气预报是大晴天,正好晒晒。”王姐解释道。
“王姐真是能干,我杨哥有福气。”牲口挑了挑大拇指。
王姐爽朗的哈哈笑着,说牲口会说话,杨哥也在旁边陪着笑。
笑完了,寒暄了一番,牲口把李胜楠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隐瞒了李家奶奶得病的事,只说老太太想吃家乡菜想的不得了,可是找遍全城也找不到,所以才来求杨哥和王姐。
杨哥和王姐虽然是开饭店的,可是却是热心肠,尤其是听到老太太也是东北老乡,立刻就让李胜楠放心,不就是炒碴子吗?小意思,保证老太太吃得好。
杨哥立刻就下厨去忙活,王姐给我们倒了几杯茶,陪着我们说话。当然,主要是陪李胜楠说话。李胜楠家可不是普通人家,李胜楠的奶奶那当然也不是普通老人,能够搭上李家,想必杨哥和王姐也是乐意的。
李胜楠说了些打扰了,感谢之类的话。王姐连连表示不介意。王姐性格爽朗,有那种东北人特有的热情劲,开饭店多年;李胜楠更是交际技能满点,俩人都特别会说话会交际,所以尽管是头一次见面,但是大家不一会就熟悉了。
杨哥本来都熄了火了,现在又开始做菜,从准备到弄完还得一阵。牲口见王姐总陪着也不是个事,毕竟她们开饭店平时也非常忙,空闲的时间少,好不容易有空了,衣服才洗了一半,就被我们搅合了,于是就对王姐说不用陪着我们,忙自己的事就好,李胜楠也随声附和。
王姐见他们俩都这么说,也就不再客气,又寒暄了几句,就跑去接着洗衣服了,就剩下我们三个坐在一起。
牲口跟李胜楠吹嘘些自己跟杨哥两人怎么有交情,怎么有面子之类的话,李胜楠则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停的询问些杨哥王姐的事。
我见两人谈的挺起劲,虽然心里不高兴,可是在外人面前,我也不好给牲口脸色看。于是干脆站起来,跑去找王姐聊天。
王姐正在后院雨棚下吭哧吭哧的洗衣服,见我过来,立刻笑着悄悄问我:“小飞,那就是你们一中的校花啊?长得真好看,那气质,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啧啧啧……哎,我看她跟生子挺聊得来的,他们俩是不是?”
说完,还把两个大拇指并一块比划了一下。
是个屁!还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这都二十一世纪好几年了,怎么还出来千金大小姐了?你以为是旧社会呢?还分门第……
大家都是学生,都是平等的好不好!
我本来就郁闷的心情,一听这话更郁闷了。
不过我可以偷偷的跟牲口耍小性子,因为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牲口都会让着我,跟外人就不能耍小脾气了。
“王姐,你要洗这么多衣服啊?这些衣服都是你的啊?颜色真好看。”我不好回答王姐的询问,也没心情解释,于是施展我的拿手绝技,转移话题。
“是啊,不拾掇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衣服啊?你说我一个老太婆了,还老买这些花花绿绿的,你杨哥也不说拦着我点,哈哈……”王姐闻言笑的一脸幸福。
他们夫妻表面上经常斗嘴,尤其是王姐,刀子嘴豆腐心,经常喷杨哥,其实背地里感情非常好。
打是亲骂是爱嘛。
“您也不老啊,看着像二十多的。”我也不太会恭维人,看小说里总有这句,就拿出来应景。
王姐听到我的话,一边极力表示“哪有,都是四十的人了”,一边笑的满面红光的。
女人啊,无论大小,无关美丑,对于年龄的问题,都是极度重视的。
比如我家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宝姐姐,一直对外说自己十八岁零几个月。
至于零几个月——反正去年我数了数,应该已经零到一百多个月了。
十八岁零一百多个月……
你看,这就是女人。
……
我随口一句话,没想到逗得王姐这么开心,一个劲的叽叽咯咯的跟我说个不停,我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王姐一边嘴里不停,手也不停。她是个利索人,很快一大盆衣服就搓洗完毕,挨个捞起来拧干。我见她一个人拧着费劲,就挽上袖子帮忙。
很快拧的差不多了,王姐在盆里一捞,捞出一个粉红色的东西来。
“这玩意小,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小飞你坐那歇会吧。”王姐说完,自己拧起来了。
我应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打眼一看,发现那东西的颜色和样式非常眼熟——这是当初王姐借我的那顶粉红色的帽子(我知道你想歪了,哈哈)。
看到这顶帽子,我忍不住又想起田甜来。
虽然当初找借口拒绝了田甜,她从那以后,再也没来找过我,看似一切都过去了。可是我总觉得田甜对我并没有死心,虽然她平常在班里极力避免跟我接触,可是我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她会偷偷的看我,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幽怨的目光。
可惜我虽然知道,也很同情她,但是我真的无法接受她的感情。
谁让我是个TS呢……
我坐在那里愣愣的正发呆想事情,忽然李胜楠从前边走了过来,喊我道:“苏飞同学。”
我一下子惊醒,问道:“怎么了?”
“碴子炒好了,杨师傅特意多炒了三盘,石生已经开吃了,你要不要吃?”李胜楠问道。
我不愿意和李胜楠一个桌子吃饭,于是推脱道:“我就不吃了,你们吃吧。我刚才吃了烧麦,现在还不饿,你们不用管我,我陪王姐说会话。”
李胜楠知道我的脾气,闻言也不强求,说道:“那好,等会我们吃完了,再来叫你。”
说完,又跟王姐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去。
不过我发现她转身的时候,似乎特意多看了王姐几眼。
我当时并不明白这几眼是什么意思,只以为她假惺惺的装有教养,特地拿眼神跟王姐致歉,毕竟我们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人家休息。
而等到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了,我那时候才知道,她当时看的并不是王姐,而是看的王姐手上正在拧干的帽子!
这顶帽子,后来成了悲剧开始的一个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