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冷幼微所料,莫擎苍也来接小宇放学,不过她和君耀晨已经快莫擎苍一步,把小宇接上了车。
车窗外,莫擎苍茫然无措的望着他们,好像被遗弃了一般的可怜。
“走吧,去吃饭!”冷幼微故意偏着身子,挡住小宇的视线,他没看到莫擎苍,但莫擎苍看到了车内的他们。
有君耀晨陪小宇玩,小宇没再嚷着要莫擎苍,只是在游泳的时候,他说了一句:“爸爸也带我来游过泳!”
君耀晨看着冷幼微:“爸爸?”
“就是莫擎苍,他认了小宇当干儿子!”
昨晚打电话还忘记了这茬,别说君耀晨想不到,连冷幼微也想不到,莫擎苍会成为小宇的干爹。
“哦!”君耀晨恍然大悟,点点头:“他还真有心。”
冷幼微不满的质问:“喂,你到底是站在我这边还是莫擎苍那边?”
“当然是……你这边!”
“哼,这还差不多,如果你再敢帮莫擎苍说话,我就和你绝交,断绝一切关系!”
冷幼微撂下狠话,君耀晨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真要断绝关系,还得我爸和你妈离婚,我倒是巴不得他们离婚,我就可以和你结婚了,是不是?”
“去你的,谁要嫁给你,花花肠子那么多,三天两头换女朋友,我可受不了!”
这几年和君耀晨越来越熟悉,他的那些风流韵事,冷幼微已经听得不想再听了,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花心呢,还以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君耀晨,莫擎苍和韩睿深,三个男人,让冷幼微深刻的意识到,她的眼光很有问题,怎么一个个都靠不住啊!
连虚情假意也分不清,她这双眼睛真是白长这么大了。
冷幼微不再相信任何的男人,也不会再给男人欺骗她的机会,人生就是一场残酷的游戏,谁投入谁就输。
输了三次,她再也输不起。
周末冷幼微和君耀晨带小宇出去玩,在小区门口,她看到了莫擎苍的车。
虽然他人没下来,但她依然能感觉到灼人的视线,一直锁在她的身上。
君耀晨抱着小宇,冷幼微挽着他的手,一路有说有笑。
“莫擎苍在那边!”她故作亲昵的和君耀晨说话,压低了声音,只让他听见。
“哦!”君耀晨转头冲冷幼微笑,问:“要不要来点儿火爆的?”
“什么火爆的……”她话音未落,君耀晨就吻在了她的唇上,虽然只是蜻蜓点水,却极具震撼。
不光冷幼微觉得震撼,莫擎苍也震住了,隔着玻璃窗看着亲昵的男女,他心痛如绞。
“嘿嘿,这办法好!”冷幼微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垫起脚,在君耀晨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他们相视而笑。
只有冷幼微和君耀晨才懂那笑的意思,莫擎苍并不懂。
隔着三米的距离,他们从莫擎苍的车前走过,眼睛的余光一扫,冷幼微依稀看到,莫擎苍的身影,孤单落寞的坐在车内。
手机在他们到达公园后响起。
小宇在君耀晨的陪同下玩沙画,冷幼微坐在旁边看。
从提包里摸出手机,她看着没有存名字的号码闪闪烁烁。
是莫擎苍的号码,她认得。
她不是一直在等他的电话吗,为何心底会有强烈的失落感。
犹豫之后放到了耳边:“喂,哪位?”
假装不知道是他,也许,心里会好受许多。
“你什么时候和君耀晨在一起的?”莫擎苍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挑开话题。
“很久了,从小宇一岁开始。”
当年给小宇上户口,也亏得君耀晨帮忙。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你打电话来就是问这个事?”冷幼微不耐烦的问:“如果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莫擎苍哑着嗓子说:“再见!”
她才懒得和他说“再见”,不想和他再见。
冷幼微迅速的挂了电话,一抬头,对上君耀晨询问的眼。
他已经从她的表情看出电话是莫擎苍打来的。
冷幼微冲君耀晨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后故作轻松的东张西望。
君耀晨帮冷幼微解决了莫擎苍这个麻烦,冷幼微就必须陪他去参加一个聚会。
他贵人事忙,可没多少时间帮忙。
君耀晨看出了冷幼微的顾虑,笑着说:“放心吧,我会介绍你是我妹妹,不是女朋友,行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冷幼微点点头,答应了。
如果冷幼微知道君耀晨将带她去的是丧礼,打死也不会去。
君耀晨就是因为一个人去很无聊,才会拉上冷幼微,而冷幼微,最反感参加丧礼,所以他瞒着她,到了礼堂才知道,不过,为时晚矣。
“你也太过份了,竟然带我来参加丧礼!”冷幼微气呼呼的瞪着君耀晨,虽说她平时喜欢凑热闹,可丧礼的热闹,她真心不喜欢凑。
“哎呀,姑奶奶,你就陪着我吧,不然真的要无聊死!”君耀晨紧紧的拽着冷幼微,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难怪早上君耀晨要她穿素色的裙子,她还以为是他的审美观的问题,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被君耀晨生拉硬拽进了礼堂,哀乐听得冷幼微心紧,背心一阵阵的发亮,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冷汗更是一阵阵的往外冒。
死者应该是地位不低的人,丧礼在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
宴会厅很大,从门口走到礼台,得走几百步。
黑色的窗帘,黑色的幕布,连地毯也是黑色的。
宴会厅中间已经坐满了人,冷幼微和君耀晨一走上黑地毯,就有无数的目光朝他们投来。
冷幼微知道那些人不是故意要看他们,只是太无聊了,才会盯着每一个入场的人看。
礼台的中央挂着遗像,非常的大,隔着很远的距离,冷幼微也能看清,丧者是个美女。
遗像下面摆满了花圈,花圈的中央是骨灰坛。
看到骨灰坛,没由来的,冷幼微又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哀恸的哭声从他们还没进门就直往耳朵里钻。
抱头痛哭的人应该是丧者的家属,一身黑衣站在遗像下面,向每一位来宾鞠躬。
冷幼微跟在君耀晨的身后,停在了遗像的面前,深深的鞠了个躬。
君耀晨说:“请节哀!”
“谢谢,请坐!”
声音有几分熟悉,冷幼微蓦地抬起头,竟然是韩睿深。
韩睿深也看到了她,惊诧一闪而过,他勾勾嘴角,点点头。
冷幼微也点点头,还以为他会装作没看见自己。
真是冤家路窄,那天他没看见她,今天让他看了个够。
行完礼,冷幼微和君耀晨在韩睿深的目送下入座。
“都怪你!”一坐下,冷幼微就气呼呼的在君耀晨的手臂上拧了一把,痛得他呲牙咧嘴。
“痛死了,你发什么神经?”
“哼!”她瞪他一眼,懒得解释。
丧礼结束,冷幼微和君耀晨一起离开,走到门口,韩睿深竟然追了出来,拦在他们的面前:“幼微,有时间吗,聊两句?”
“韩总,好久不见!”冷幼微忍着狂乱的心跳,勉强挤出微笑:“很抱歉,今天没有时间,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说下次不过是推托之词,她根本不想和他聊。
冷幼微很担心,如果韩睿深知道小宇的存在以后会和她抢。
而她更担心他会扰乱她现在的生活。
一个莫擎苍已经让冷幼微头大,若是再加个韩睿深,恐怕真的要天翻地覆了。
“好吧,下次再聊!”韩睿深根本不顾旁人的眼光,看冷幼微的眼神,太过专注。
他看了君耀晨一眼,点点头,然后让到了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再见!”冷幼微快步从他面前走过,屏住了呼吸,就怕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会让自己方寸大乱。
上了君耀晨的车,她的心跳还没有恢复到正常频率。
冷幼微拍拍胸口,猛喘粗气。
“看来传言是真的!”君耀晨突然转头定定的看着冷幼微:“你就是传言中的那个女人?”
“嗯?”她纳闷的看着他:“什么传言,关我什么事?”
君耀晨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双眼朝上看,似乎在回想:“是几年前的事,韩睿深当时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不顾父亲的反对,要娶那个女人,韩睿深的父亲因此气得心脏病发作,送到医院抢救,没几天便离开了人世……”
“啊?”冷幼微惊诧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君耀晨点点头,继续说:“韩睿深的父亲在辞世之前修改了遗嘱,遗嘱上写明,如果韩睿深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将失去遗产继承权,韩老先生的所有遗产将由他的现任妻子和次子继承。”
冷幼微全神贯注的看着君耀晨,就怕听漏了他的一字一句。
竟然,有这样的事,她一直不知道。
“韩老先生的现任妻子很年轻,嫁给韩老先生不过两年,育有一子,韩老先生辞世的时候,他的次子才一岁。”君耀晨微微一笑:“韩睿深后来的选择……我想不用我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冷幼微呐呐的点了点头,这就是韩睿深没有再找她的原因?
为了遗产,他果断的放弃了她。
站在韩睿深的角度,她可以理解他的做法。
心结总算解开了。
还好,韩睿深不要她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而不是她之前想的,他只是玩玩她,玩过,就不要了。
回家的路上,冷幼微一句话也没有说,心情非常的复杂。
一方面觉得欣慰,另一方面又觉得愧疚。
韩睿深父亲的去世,或多或少,有她的原因。
如果当初他不那么坚持,说不定他爸爸还能多活几年。
冷幼微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韩睿深和自己吃山珍海味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好像说让打电话的人不要管他的事。
难道那个电话就是韩睿深的父亲打来的?
方才韩睿深说想和她聊两句,是不是想把事情的始末告诉她?
想太多的事,导致冷幼微心情郁结,吃饭也没有胃口。
君耀晨和小宇吃完饭,她还拿着筷子扒来扒去。
“要不要我帮你给韩睿深打个电话?”君耀晨拿筷子敲了一下冷幼微的碗,把她从神游从拉回了现实。
“不要不要!”她急得连连摆手:“千万不能打。”
君耀晨放下碗筷,微眯着眼睛,专注的看着冷幼微,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韩睿深就是小宇的爸爸?”
冷幼微怔了怔,心跳骤然加快:“不是不是!”
“不是?”君耀晨明显不信,挑了挑眉:“小宇的爸爸是莫擎苍?”
她依然连连摇头:“不是!”
君耀晨半开玩笑的说:“我真没想到,你的私生活这样丰富!”
“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去了!”君耀晨的话仿佛带了刺,扎得冷幼微心口发痛。
私生活丰富的另外一个意思便是私生活混乱。
她的私生活很混乱吗?
到目前为止,她只和莫擎苍和韩睿深两个男人上过床,虽然她也想从一而终,一辈子只和一个男人上床。
可现实就是这么的残忍,让她不得不走上另一条歧路。
两个男人就够了,她不要更多的男人。
冷幼微以前觉得和一个以上的男人发生关系很难以接受,但真正经历了,才发现,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男人嘛,关了灯都差不多,动作姿势,也无非就那几种。
即便是再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男人,脱了衣服,和禽兽没什么两样。
冷幼微只能说,那是男人的本性吧。
强大的征服欲,占有欲,是所有的雄性动物都必须具备的原始本能。
“幼微……”君耀晨欲言又止,他突然皱起的眉让她隐隐感觉到了不安。
“怎么?”冷幼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艰难的开口:“有话就快说!”
君耀晨踌躇片刻,低声说:“我觉得你应该给小宇找个爸爸,当然,如果是小宇的亲生父亲,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不知道你和小宇的爸爸发生了什么,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如果只是一般的误会或者矛盾,能化解就化解,他若是没有家室,我建议你找他谈谈,尽量给小宇一个健全的家。”
“你别说了,小宇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冷幼微气恼的瞪着君耀晨,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不是豆腐渣做的,这种馊主意也想得出来。
“幼微,我也是希望小宇……”
君耀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冷幼微急急的打断:“别说了,别说了,再说就给我出去!”
“好,好,好!”君耀晨很无力的看着她,无奈的摆摆手:“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冷幼微筷子拍在桌上,气呼呼的进了屋。
心烦意乱,往床上一躺,隐隐约约听到小宇对君耀晨说:“舅舅,我有爸爸!”
君耀晨问:“是莫擎苍?”
小宇又骄傲又自豪的说:“对啊,莫叔叔很好,我喜欢莫叔叔。”
听到小宇说莫擎苍好冷幼微就特别的心烦,拉了被子盖着头,他们下面说的话她就听不到了。
在房间里多了一会儿,小宇跑进来推了推我的腿,奶声奶气的说:“妈妈,快出来吃饭吧,我已经吃完了,你还没吃完,不乖,不乖!”
冷幼微掀开被子坐起来,看到天真无邪的小宇,心头一柔,动容的拉他入怀,紧紧拥住:“小宇,你有妈妈就够了,不要爸爸好不好?”
“妈妈,我想要爸爸!”小宇仰起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小宇听话,很乖,认真吃饭,不吃零食,我要爸爸!”
“唉……”冷幼微无奈的叹了口气,总算见识到了小孩子的固执。
不管她多爱小宇,多疼小宇,依然不能替代爸爸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冷幼微十岁丧父,能体会思念父亲的心情。
特别是弟弟出生以后,妈妈几乎没有时间管她,除了每周给她很多的零花钱,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母亲对她的爱。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冷幼微想离家出走,逃离那个不属于她的家。
被忽视,被冷落,冷幼微很努力的学习,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可是,妈妈已经不在乎她考试是不是第一名,妈妈也不在乎,她是不是交了白卷。
在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心疼的日子里,冷幼微只能自己关心自己,自己心疼自己。
人生有很多的转折,考大学离开家,便是继父亲去世之后的另一个转折。
嫁给莫擎苍又是一个转折,在前行的道路中不断的偏离最初的方向,冷幼微走到了今天,过着自认为还不错的日子。
一个女人带孩子,很艰辛,但比起过去经受的苦,过去经受的痛,那真的不算什么,和小宇一起生活的这三年,可以说是冷幼微人生中最快乐的六年,虽然也有苦有累,但和无穷无尽的快乐比起来,那些苦那些累,真的只是微不足道。
小宇是她生命的阳光,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妈妈,去吃饭吧!”小宇展开他瘦弱的手臂,抱着冷幼微的腰,头靠在她的胸口,乖巧的模样,让她爱也爱不完。
冷幼微捧着儿子的脸,很认真的对他说:“小宇,妈妈不喜欢你的莫叔叔,怎么办?”
小宇不解的看着她,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水汪汪的波光:“妈妈为什么不喜欢莫叔叔,他欺负你了吗?”
“是,你的莫叔叔欺负妈妈,他惹妈妈哭!”
冷幼微不自觉的想起以前的那些事,语重心长的说:“妈妈很难过,很伤心,眼泪不停的流,呜呜……”
她做出流泪的样子,试图博得小宇的同情。
小宇抿着嘴,很为难的看着她,良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莫叔叔不乖,惹妈妈哭,我不要他做我爸爸了,我不喜欢他!”
儿子总算和自己站一条阵线了,虽然是被她逼的,但结果让冷幼微很满意。
“小宇真是妈妈的乖儿子!”冷幼微紧紧的抱着小宇,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了她,至少还有小宇,在他的心目中,她是他的唯一。
小宇拉着冷幼微出去吃饭,君耀晨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她一出去,他就笑着说:“还是小宇有办法!”
冷幼微冲君耀晨笑笑,坐下把没吃完的饭吃完。
下午两点半,冷幼微坐在半岛咖啡,等待客户的到来。
她坐下之后便在清理手机短信息,眼角的余光看到对面的座位有人落座,便面带微笑的抬起头
笑容立刻僵硬在了我的脸上。
对面坐的人不是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陈小姐,而是韩睿深。
心脏一阵乱跳,冷幼微故作镇定的开口:“你好,有见面了!”
“你好!”韩睿深冲她微微一笑,点了杯巴西咖啡,定定的坐在冷幼微的对面,没有要走的意思。
韩睿深的突然出现让冷幼微倍觉尴尬,到底是巧合还是……她快速的拨通了陈小姐,电话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
“不用打了,陈莉是我的助理,我让她约你出来!”韩睿深食指和中指轻敲桌面,气定神闲的盯着冷幼微,一眼就看穿,她在给谁打电话。
“啊?”冷幼微惊诧的挂断了电话,原来真的是他在搞鬼。
“别这么看着我,你和我又不是第一天相识。”
被韩睿深带笑的眼睛看着,冷幼微的心一个劲儿的乱跳。
并不是因为她对他还有感觉,而是她很怕,怕他会知道小宇的存在。
强迫自己镇定,冷幼微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心虚:“韩总,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韩睿深的妻子刚刚去世,想来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要办婚礼迎娶她人了吧,找她若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
但冷幼微不觉得和他有什么私事好谈。
越谈越心慌,越谈越意乱。
冷幼微的脚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移动了方向,朝着门口。
恨不得飞跑出去,也不想坐在这里和他面对面。
她和他,真的没什么话好说。
不过一夜的关系。
现在这个社会,一夜根本算不得什么。
如果没有小宇的存在,她一定可以坦然的面对他。
“幼微,你一定很恨我吧?”韩睿深不自在的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目光,始终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
他的目光极具穿透力,冷幼微甚至担心,他会一眼把她的心事看穿,小宇的事如果真的瞒不住,那她该怎么办?
心,好烦,好乱。
冷幼微以为不会有和韩睿深面对面谈话的一天,所以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现在才做心理准备,是否太晚了一点儿。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只要她不说,韩睿深绝对不会知道小宇是他的孩子。
如果万不得已,她就说是莫擎苍或者君耀晨的孩子。
终于,心跳回到了它应有的频率,冷幼微希望自己笑得很甜,结果,笑出来是满嘴的苦涩。
好苦好苦!
“韩总,你别这么说,我不恨你,真的不恨!”在知道了韩睿深不找自己的原因之后,她对他的感觉,真的就如水一般的淡。
也许这就是命吧,她和他无缘也无份,做不成夫妻,也做不成情人。
人生无常,谁又算得到,谁又想得出。
年轻时我们放弃,以为那只是一段感情,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一生。
错过的人,就永远的错过。
经历了这些,冷幼微更了解自己,生活不可能如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如想象得那么糟。
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她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她会咬着牙走很长的路。
熬过来,再回头,这条路,也不过如此。
“幼微,对不起!”韩睿深紧紧的握着玻璃杯,他手上的力度,似乎要把玻璃杯给捏碎。
冷幼微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手指关节泛了白。
“韩总,别这么说!”她埋下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幽幽的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爸爸的事……对不起!”
水杯倒映了韩睿深的脸,她看到他脸上流露出的诧异。
“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嗯!”冷幼微默默的点了点头,虽然她没有亲身经历,可她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况。
就算韩睿深和他父亲的关系再怎么不好,他依然不能拒绝病重的老人最后的遗愿。
她宁愿相信,韩睿深不找她是为了完成老人的遗愿,而不是为了遗产。
在老人的眼中,她配不上他的儿子。
这一点儿,冷幼微深以为然,她确实配不上韩睿深,他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完美,不是她这样一个失婚妇女可以匹配的。
将心比心,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个般配的女人,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优秀的老公。
如果小宇长大之后要和有夫之妇来往,她一定也会强烈的反对,就算那个女人离婚,她也不会赞同。
当了母亲之后,冷幼微越来越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
“我爸爸没见过你,如果他见过你,肯定也会喜欢你!”
韩睿深痛苦的抱着头,艰难的开口:“我爸爸就是太固执了,总是以为自己的决定才是正确的,不管我多少岁,他始终把我当孩子看,一言一行,都要受他的摆布。”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不管孩子多大,在父母的眼中,始终还是孩子。
韩睿深和他去世的妻子没有孩子,他不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但冷幼微能理解,也许再过十几二十年,小宇也会抱怨她老管着他,不给他自由。
真的要当了父母,才能理解当父母的苦心。
韩睿深猛然抬起头:“幼微,你有孩子了?”
冷幼微很想否认,可否认的结果却很严重,韩睿深能找到她,肯定能从其他的途径知道她有孩子,万一他知道她骗他,他一定会把事情弄清楚,弄明白。
不敢再往下想,冷幼微镇定自若的点头:“嗯,我儿子三岁了!”
“哇,三岁了?”韩睿深忧伤的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
“嗯,是啊!”冷幼微突然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啊,承认有孩子就行了嘛,干嘛还要说出孩子的年龄,真是笨死了!
“是君耀晨的孩子?”韩睿深见冷幼微点点头,笑了起来:“我和君耀晨还算认识,却一直不知道他有孩子!”
“呵呵!”
冷幼微干笑了两声,欲盖弥彰的解释道:“其实君耀晨是我的初恋,我读大二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了,因为我妈妈嫁给了他的爸爸,还给我们生了个弟弟,所以我和他不能结婚,我们的孩子,也不能喊他爸爸,希望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冷幼微觉得自己的谎扯得很完美,听起来就那么回事。
当初对莫擎苍也该说是君耀晨的儿子,现在两边说的不一样,只希望莫擎苍和韩睿深不要碰面,不然说穿帮了,那她就惨了!
小宇的名字也取得不对,为什么要取小宇呢,真是笨死了,如果让韩睿深知道小宇的名字,他那么聪明,很容易就想得出来。
心里急得像有一团火在烧,可冷幼微表面上还是要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
她微笑的面对韩睿深惊诧的目光,不能慌,也不能乱。
“你和君耀晨……”韩睿深勾起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笑了,好像很难接受她说的事。
“是啊,若不是这个原因,我大学毕业就嫁给他了,也不会和莫擎苍结婚!”
冷幼微现在只能说,造化弄人,事情总是不会按照她希望的那样发生,会有偏差,会有转折,这就是她的命。
“幼微,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韩睿深伸出手,犹豫了一下之后轻拍她的手背,眼中,写满了心痛:“你和君耀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应该为自己打算,为孩子打算,早晚有一天,君耀晨会结婚,你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他,会受很多的苦,还会受到指责。”
“没关系,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她推开他的手,淡然的笑着说:“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他每个月能来看我和孩子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和他,互不干涉,都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韩睿深有几分动容,剑眉紧蹙,深深的凝望着她:“幼微,你太委屈自己了!”
他的眼中,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她清楚的感觉到了。
“不,不,不……”韩睿深连连摇头:“真的不能这样,苦了你,也苦了孩子,你应该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他才能更加快乐的成长。”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一个人带孩子,孩子就不能快乐成长呢,难道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都得不到快乐吗?
冷幼微自认为很努力的在给孩子快乐,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再苦再累也不说,为的就是让小宇健康快乐的成长。
“韩总,谢谢你的关心,我和我儿子都过得很好,他很快乐,并不比别的小朋友缺乏关爱。”冷幼微看了看时间,站起来:“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幼微,别急着走!”韩睿深站起来,拦断她的去路:“我还有话想说!”
冷幼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坐了回去:“好,你说!”
韩睿深紧蹙着眉,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沉默了半响之后开口道:“既然君耀晨不能给你和孩子名份,那就让我来给吧!”
“你疯了?”韩睿深的话无疑是一记重磅炸弹,震得冷幼微魂不附体。
真是亏他想得出来,妻子刚刚才去世,现在就想着再娶,而且还是娶她这种带着拖油瓶的女人。
他疯了,真的疯了!
韩睿深已经料到冷幼微会有很激烈的反应,他笑着说:“我很正常,没有疯,我知道,袁甄刚刚去世,说这种话很不合时宜,但我必须说。”
“我知道你离开我之后来了临川,袁甄是临川人,我和她在飞机上认识的,听她给朋友打电话说要回临川,我就想起了你,便向她询问关于临川的风土人情,她很热情,说了很多临川的事。”
“袁甄是加拿大注册会计师,常年旅居温哥华,我和她谈不上有多爱对方,只是觉得合适,有共同的话题,交往了一年结婚。”
“婚后她依然在温哥华忙事业,我在国内经营酒店,一年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不到十天,她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没在最好的年华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忙学习忙工作,忙到连结婚也险些忘记,而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让你走……”
“过去这么多年,就不要再说了!”冷幼微幽幽的叹了口气:“你肯定会找到你爱她,她也爱你的女人!”
韩睿深摇摇头:“找不到,真的找不到……”
“一定可以,你要有信心!”冷幼微头痛欲裂,快被韩睿深给逼疯了。
他没疯,她先疯。
疯了也好,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愁得长出白头发。
韩睿深握紧冷幼微的手,诚恳的说:“幼微,你是不是怕我对你儿子不好,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会对他视如己出,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不会厚此薄彼,绝对一视同仁。”
“韩总,不是这个原因……”冷幼微痛苦不堪的看着他,不得不承认,韩睿深真是她见过最难缠的人,和莫擎苍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是什么原因,你说出来,一定可以有解决的办法!”韩睿深信心满满,好像她必须答应他。
“因为……我根本不爱你……”
就算将来有一天冷幼微要再找人组织家庭,那个人,必定是她深爱着的,她才能为了他,改变自己的想法,再一次壮着胆子,让自己投入到婚姻当中。
“呵……”韩睿深笑了,很轻松的笑了,在他的眼中,冷幼微不爱他这样的理由根本不是理由。
他不在意,绝对的不在意:“没关系,你现在不爱我,但以后绝对会爱我!”
他总是这样的自以为是,好像全天下的女人都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冷幼微不愿意承认也不行,韩睿深有这样的魅力。
只是,他的魅力,对于心如止水的冷幼微来说,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对男人,她已经再也没有期待。
对爱情,憧憬早已经凋零在了杏花春雨的年华。
冷幼微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会的,我不会爱上你。”
“幼微,不要说得这么肯定!”韩睿深把服务生才送上来的咖啡一口喝尽,抿了抿唇,发表了豪言壮语:“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
即便是心急如焚,冷幼微也要巧笑嫣然,很平静的说:“别这么有信心。”
“幼微,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当年我真的是没办法!”
韩睿深的眸光黯淡了许多,他苦笑着说:“我不能让我爸爸几十年的心血落到他人手,我也不能让我爸爸死不瞑目,这些年,我一直心存愧疚,没有勇气去找你,却盼着你来找我,骂我打我,让我有机会向你解释。”
冷幼微以前也想过找韩睿深问清楚,为什么他不来找她,当时她以为,事情并不会很复杂,他不来找她已经说明了问题,他其实根本不爱她,只是寻求刺激,玩一玩儿的事。
如果几年前就知道真相,她更不会去找他。
“韩总,时间不早了,我真的必须回公司去,抱歉!”
这一次,冷幼微走得很快,就怕韩睿深会跑上来拦住她,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并没有。
冷幼微走到路边,等公交车,还看到韩睿深坐在方才的位置上,喝着咖啡。
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可以猜到,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和她一样的乱,一样的烦。
只是,她的乱和他的乱不同,她的烦和他的烦也不同。
回到公司,冷幼微有气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发呆。
林珊珊正在化妆间给明天举行婚礼的新娘试妆试婚纱,她看到冷幼微回来,便喊她进去帮忙。
冷幼微坐在沙发上懒得动,半天没理她。
“冷幼微,快进来!”
“来了!”
“你把拖尾拉起来!”冷幼微一走进化妆间,林珊珊就吩咐道。
“哦!”冷幼微漫不经心的拾起地上的婚纱拖尾,跟着新娘的脚步,朝镜子前面移动。
林珊珊不停的奉承新娘子,冷幼微觉得她的声音就像麻雀,叽叽喳喳,烦死了!
她把婚纱拖尾一放,快步走了出去,林珊珊喊她,也没理,一直走上了大街,漫无目的的瞎逛。
本来一个莫擎苍已经够让冷幼微头痛了,现在再加一个韩睿深,简直让她头痛欲裂。
平静了三年,现在完全是要天翻地覆了。
不知不觉,冷幼微一路朝着小宇的幼儿园走,到了幼儿园的门口,她才明白,自己心里最想的还是儿子。
还没到放学的时间,幼儿园大门紧锁,冷幼微好话说尽,看门的大爷才打开门让她进去。
站在教室的窗外,冷幼微看到小宇正在和小朋友玩游戏,他笑起来的样子,真让她暖到了心里去。
小宇蹦蹦跳跳,活泼快乐,和别的有爸爸妈妈的小朋友根本没有区别。
冷幼微看得入神,小宇突然被一个胖胖的小朋友撞倒了。
小宇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
她清楚的听到,他在喊:“我要妈妈,我要爸爸,给我妈妈打电话,给我爸爸打电话。”
冷幼微的心揪着痛。
她推开教室门冲了进去,在全本小朋友和老师错愕的注视下,把小宇抱在了怀中。
“妈妈,妈妈……”小宇缩在冷幼微的怀里,痛哭流涕。
“小宇乖,不哭了,妈妈在这里!”冷幼微把小宇抱出了教室,在走廊上坐下,哄着他。
小宇慢慢停止了哭泣,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可怜巴巴的说:“妈妈,我想爸爸了!”
“唉……”冷幼微长长的叹了口气,只能紧紧的抱着他,说不出话来。
小宇的老师随后走出了教室,坐在她的旁边。
老师摸了摸小宇的头说:“小宇是个很听话的孩子!”
冷幼微冲老师笑笑,骄傲的说:“他从小就很乖!”
“你是一个人带孩子吗?”老师问。
“嗯,是一个人!”开学的时候,填写********,冷幼微从来只写她的名字她的联系方式,父亲那一栏,一直是空白。
老师说:“你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
“还好吧,我已经习惯了!”
其实很多时候,想象中很困难的事,真正做过之后才会发现,没多难,完全可以咬牙挺过去。
人很多时候就是低估了自己的能力,才会遇到困难就退缩,坚持不下去。
“小宇经常说他想要爸爸,有时候还一个人偷偷的哭。”老师看着冷幼微,认真的说:“也许是爸爸不在身边的原因,很多时候,小宇的性格更像女孩子,爱哭,爱撒娇。”
“我会尽量教他要勇敢!”
就算老师不说,她也发现了,小宇的性格很柔,说话也像女孩子,爱好也都是小女孩儿的爱好。
冷幼微就看别的男娃喜欢玩儿枪机器人,而小宇就特别喜欢玩洋娃娃,给他买的电动车他也不太喜欢,扔在一边儿,玩洋娃娃的时间最多。
这样下,冷幼微真怕他会发生性取向的问题,如果长大了还这样,那真的就无药可救了。
“尽量让他多和男性接触,也许会好一些!”
“谢谢老师!”冷幼微抱着小宇站了起来:“下午的课也上完了吧,我现在可不可以带他回家?”
“可以,带他回去吧!”老师摇了摇小宇的手:“小宇,再见!”
“老师,再见!”小宇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回家的路上,小宇就睡着了,抱着他一路走一路歇,冷幼微累得筋疲力竭,总算到了家。
把小宇放到床上,她打了水给他洗脸。
小宇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脏脏的,像个小花猫。
给小宇擦脸擦手,冷幼微坐在床边,呆呆的望着他。
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老师说的话:“小宇经常说他想要爸爸,有时候还一个人偷偷的哭。”
她是不是太残忍了,剥夺了孩子享受父爱的权利。
一直以来,她不是标榜自己为了孩子什么也可以付出吗,为什么她不能为了孩子,再走进婚姻,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也许她应该给韩睿深一个机会,毕竟他是小宇的亲生父亲,血缘,是割舍不断的牵连。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如果韩睿深能对小宇好,给小宇父爱,他对她好不好,也不那么重要了。
小宇是他的儿子,他一定会很疼惜很爱护,那么,小宇就有了两个人的爱。
而她,自己好好爱自己就行了,韩睿深的爱,不奢望,不期待。
冷幼微想了一夜,始终拿不定主意,因为她不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到底是对,还是错,在走出去之前,谁也说不准。
思来想去,冷幼微决定给韩睿深打个电话,约他见面。
没有韩睿深的电话号码,冷幼微只能给之前骗自己说要筹办婚礼的陈小姐打电话。
兴许是韩睿深知会过她,这一次,她接电话的速度超快,而且对冷幼微的态度也是相当的毕恭毕敬。
“陈小姐,麻烦你帮我给韩总说一声,我想请他吃饭,不知道他今晚有没有时间。”
“好的,好的,冷小姐,您稍等,我马上帮您联系韩总!”
电话很快转接给了韩睿深,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语中带笑:“幼微,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给我打电话了?”
“韩总,你真会开玩笑。”冷幼微也不拐弯抹角,屏住呼吸,开门见山:“我想请你吃饭,今晚可以吗?”
“可以可以,今晚几点?”
“七点吧,还是在半岛咖啡。”
“好,七点,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冷幼微把小宇送去幼儿园,开始筹划晚上见面的事。
要说的话,都写在纸上,整理一遍,免得到时候出错!
晚上七点钟,半岛咖啡的门口,冷幼微见到了韩睿深,他西装革履,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火红的玫瑰花束送到她的面前,接过花束,冷幼微晦涩的笑了:“谢谢!”
冷幼微和韩睿深上了楼,刚一落座,他就急不可待的问:“幼微,你今天找我,是有事吧?”
“嗯,是有事!”想着将要说出来的事,她的心就揪紧了!
韩睿深有些急切的看着她“现在可以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