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善听说朱剑华在清净居出了丑,便找了四月陪她去看。
远远地只瞧见姑姑虞氏拽着朱剑华的胳膊,一路拉拉扯扯,想来也是挨了一顿好骂的。
只听得虞氏在一边叫骂:“好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我们朱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虞知善却在心里想:丢的明明是我们虞家的脸面!
远远瞧了一眼,虞知善也不敢多言,又拉着四月回了屋,刚从家里回来的五月也到了,见了虞知善便笑道:“我听门口管事的黄姑说,咱们舅老爷和舅太太也要来了,为的是给林姑娘下定的事儿。”
“府上又要热闹起来了。”四月笑着拍手。
“热闹什么呀,咱们又要忙起来了才是呢。”五月摇摇头,从随身的小篮中取出给虞知善带的吃食。
“这是我家婶子自己做的玫瑰腐乳,上次姑娘说喜欢,我这次又带了些来;这是外头买的糖炒栗子,姑娘尝一个,软糯好吃呢;这是我妈妈自己做的瓦片酥,芝麻也是今年新的……”五月一样样摆出来,惹了一堆小丫头在底下等着吃。
虞知善却似乎没有那么高兴:“舅舅是为了下小定的事儿来的,嫣儿姐姐这么急着下定,自然是怕选秀的到家里来给她也选去了,看来日子也快了。”
“姑娘,嫁给皇子可就是皇亲国戚了,咱们想要这样的日子还过不得呢,怎么,您还不喜欢?”四月笑问道。
虞知善摇摇头:“我只怕我与皇子们话不投机,相看两厌烦。”
“姑娘,人家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给皇子,哪里愁没饭吃?没衣穿?”五月疑惑道。
“可我现在也不愁啊。”虞知善看了一眼五月。
是啊,姑娘这样的人,怎么会愁这种东西……五月也为自己刚才以己度人的想法汗颜。
“姑娘莫不是看上了那个宁公子?”五月偷偷问四月道。
“我看着不像,咱们二姑娘和朱姑娘都上赶着要宁公子教她们画画儿,宁公子正眼也不瞧她们一下,倒是咱们姑娘,跟宁公子似乎没什么话好说,反倒宁公子拿了画儿巴巴上赶着找她呢。”四月道。
“咱们姑娘到底品貌出众。”五月得意道。
要说虞府上的姑娘中,挑一个头筹出来,必然就是虞知善了,小巧饱满的鹅蛋脸儿,端庄又不笨重,高耸的鼻梁,小巧的鼻尖,上头顶着鸦羽一样的长眉,头发又密又厚,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四月反复端详着,越看越觉得自家小姐顺眼。
“看什么呢?四月。”虞知善笑道。
“看您呢。”四月吐吐舌/头,笑着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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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到京城,走水路运河也不过就是不到二十天的功夫,林家人出发早,竟赶上了来定国公府上过中秋。
这次因为是为林嫣儿下小定,所以林大人的两个儿子也跟着到了,分别是长子林霄汉和次子林霄汶,还有个小女儿叫做林婉儿的,因为年纪太小还需要奶妈抱着,所以就被林夫人放在自己姊妹家照看,没有带到京城来。
林霄汉今年一十九岁,比虞知俭只小三个月,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所以林夫人这次来,是想给林霄汉也定下来一门好亲事。
林霄汉和林霄汶都是样貌堂堂的人物,一进门就让朱家两兄弟自惭形秽了一阵。
却说这虞氏也是给自己两个儿子打虞家姑娘的主意的,但虞知善要选秀,这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容不得改变,虞知慧年纪太小,所以一双眼睛不住在虞知礼身上打量,想着让自家哪个儿子娶虞知礼回来,也好跟定国公府将亲事拉近一点。
见了林家两个儿子又觉得,这两个儿子倒也是芝兰玉树的人物,可惜家在江南,不然让华儿嫁过去也是好的……如此这般盘算一番,也不晓得虞夫人和林夫人若是听到了该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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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林夫人才到,也不算正式见人,草草打过招呼就各自回屋歇息。晚上却悄悄找到虞夫人,想与她商量几句话。
“礼儿今年十岁?”林夫人问道。
“是,自小养在我身边的,也算是个听话的。”虞夫人人精一样的人物,怎么能不知道林夫人这是什么主意?但也不好开口直言,只拐着弯儿说些林夫人想听的消息。
“哎,如今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既然嫣儿和你家俭儿有了婚约,将人放在你手里我也放心,这礼儿能不能……”林夫人一脸为难地问道。
“汉儿年龄有些大了,怕是不合适,就看汶儿如何了,汶儿今年是……十六了?”虞夫人问道。
“十六了,夏天才过的生日。大个三岁六岁的,也算是个好数儿。”林夫人怂恿道。
“我也不敢下定论,嫣儿和俭儿二人,是咱们瞧见了两情相悦的,可这礼儿年龄实在太小,怕还是看不出来什么。”虞夫人皱着眉头道。
“吴姨娘当年是你身边的丫鬟抬了姨娘的,她的主你都做得,怎么她女儿的主你还做不得了?”林夫人摇头笑道。
“倒也不是做得做不得的问题,礼儿这姑娘,看着说说笑笑,心思也是个重的,这么多年我也没亏过她什么,这事儿,还是要看她怎么说了。”虞夫人还是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
“不如就找个机会,让两个孩子坐一起试试?”林夫人问道。
虞夫人眼睛转了转,对身边的莲香吩咐:“去看看三姑娘睡了没?没睡让她过来一趟。”
倚红小筑里,虞知善才换上寝衣,四月端了一碗乳酪来当宵夜,莲香就在外头敲窗子:“三姑娘,你可睡下了?”
“莲香?我还未睡,可是母亲找我有事?”虞知善推开窗户问道。
“是,太太和舅太太在一起说话儿呢,让姑娘去一趟。”莲香笑道。
“你且先去,我吃了乳酪就来。”虞知善指指自己的桌子,莲香就笑着先走了。
想到是去母亲房里和母亲舅母商量事,虞知善也没让六月给自己将打散的两条辫子梳成发髻,寝衣也未换,只在外面穿了件水葱绿的长夹袄,脚下穿一双水葱绿绣菊花的绣鞋,也没让鲁妈妈和六月送,自己打了一盏气死风灯笼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