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的脑袋中突然之间就炸开了,她说道:“风苒,你不要诬陷好人,为娘的知道你在人世间受了有很多苦,但是也不应该平白无故地就说了我来。”
她的手在慢慢地攥紧着。
当年方瑜越性要对风苒取而代之的事情她并非是不知道的,只不过因为她心里头也憎恨风苒得紧,总觉得她活生生地夺走了穆武侯的宠爱,所以也就默认了。
当然,如果说当年的那件事情她没有做过的话,如今自然是不用担心风苒来索命的,只不过此种的种种她已经不能与面前的这个人详细地说明了。
“我什么时候诬陷好人了啊,母亲,你连看我都不敢看我一眼,如今又何必在这里辩解自己与我的死没有关系呢。”
那个“女子”的眼神似乎是慢慢地游离到了老祖宗的身上,老祖宗只觉得自己的背后一紧,倒是生出了许多的汗水来,她稍微地镇定了自己的心神,说道:“我为什么要害怕面对你,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抢了我儿子心里头的位置,他早就能够跻身进入三皇子一派,何必要如今成了边缘人?你可不要在这里先入为主。”
说着,便是缓缓地将那头偏转过来,说道:“我也不怕看到你的样子,你的样子有什么好害怕的,左不过就是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可是等到老祖宗要转过身来的时候,那个女子的魂魄突然之间就散开来了,她仍旧是咯咯地笑着,而后说道:“母亲,你这话可是说错了,我与穆武侯之间的爱情原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就全部怪在了我的身上了?”
这么说着,眼神中就已经存了戏谑的味道了。
而在这张面具之后的风轻,心里头已经是慢慢地泛起了苦楚来,虽然知道自己是在不断地朝着真相近了,但是等到那一切到来的那一天,他还是要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手心的。
“我也没有要怪到你的身上,只是你也不必来找我,我不怕你。”
老祖宗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眼神之间却分明是已经到了那一天,风苒在最后挣扎的时候,小声地叫着娘,而那双手慢慢地伸向了自己,一双手上全然是瘦骨嶙峋的样子,好不凄惨。
如果那个时候,她能够快一些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穆武侯去,也许还可以挽救风苒于一二,可是她没有,其实在他的潜意识中,让风苒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想着,就缓缓地将眼神投到了不远处的檀香上,这檀香的味道十分地熟悉,可不是自己的屋子里头一直都在用着的么?
这么想着,她就微微地颔首道:“其实,你现在是在我的房间里头设下了这一处的业障,对吧?”
风轻忍不住要崇拜这个女子了,虽然已经这样老了,但是对事情的观察还是能够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
虽然他已经将老夫人周围的环境都幻化成了一处虚幻的样子,可是她还是凭着檀香的味道认出这个地方来,眉眼之中早就是存了淡然的狡黠了:“哦?老夫人,你这可是说得不对了,且不知,这是我从前要过奈何桥的地方,也对,你从来也没有来过,怎么会知道这样子苍凉的地方。”
说着,便是一个翩跹,又将自己的身子藏匿到了那一副的画像之后了。
老祖宗此刻已经慢慢地镇定下来,她知道,孤魂野鬼一般是很难入了别人的梦境中的,除非是真的有事相求,这么想着,就缓缓地转过身来,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你且与我说个明白,若是我能帮你完成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完成。”
黑夜中,风轻的眼神慢慢地凌厉起来,看来这个老东西当真是什么都明白的,只不过为了她心里头所谓的是非与对错,就可以随便地住在某个人的命运。
如此想着,就冷冷地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难,我如今冷眼瞧着,你对我的女儿很不友善,左不过也就是因为围猎的事情,你老人家怎么就不能网开一面呢?”
老祖宗的神思慢慢地便得清冷了起来,她低着头思索了片刻,说道:“其它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只是这一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
语气中已经是满满的笃定了。
风轻忍不住要皱起了眉头,都说老顽固老顽固,如今看着,倒真的是这个样子了。
他便是慢慢地攥起了自己的双手,淡薄地说道:“嗯,如今我且看着,母亲您也已经老了,为什么一定要霸占着府里头的事情不放呢,这件事情如果是让方瑜来做,岂不是很好?”
方瑜?
这是老夫人在这时候最害怕听到的名字,当初和她之间心照不宣的勾当和交易,如今只要随便想起来,心里头都是凉的,而从风苒的口中听到了这个人的名字,可是更加地害怕。
她稍微地压抑了自己的心情,说道:“嗯,如此虽然很好,但是方瑜终究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如果不能够好好地掌握了这件事情的动态,恐怕不行。”
这字字句句都在避开她从前对方瑜的偏袒,风轻且听着,眼神中慢慢地生发出了讽刺的意思来,便是稍微地转换了自己说话的语气,才说道:“好了,既然是这样子,那当初方瑜还是我的时候,您还不是放手让她就这么做了?可见您并非是觉得她年轻了,而是觉得我风苒和苏云遥好欺负,是吧?”
这么说着,语气中已经是充满了愤怒的意思了,还没有等到老祖宗缓过神来,周边已经是飞沙走石了,刚才还静止不动的白布,现在胡乱地飞了起来,就连原本固定在墙壁上的黑白色的画像,这个时候都慢慢地要挣脱了墙壁,朝着老祖宗的方向飞过去。
老夫人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么吓人的样子,心里头原本就是有鬼了,如今且看到他这么一个折腾,便是多么地不怕,也不行了。
她思索了片刻,连忙说道:“风苒,我知道你是憎恨我的,我也知道你一直觉得我要我你的死亡负责,可是我们好歹也是要就事论事,从前的事情我自然是点对不住你的地方,可是你也应该想一想,如今若是真的让苏云遥平白无故地加入了这围猎的事情中你,岂不是要让穆武侯府横生祸端?”
风轻管什么穆武侯府不穆武侯府呢,原本就是他们欠姐姐的,如今却要在自己的面前装出了这么可怜的样子?
他倒是在心里冷冷地一笑,然后说道::“母亲,你这话可就是不对了,当初我可是为了穆武侯府尽心尽力,可就算是这样,我还不是搭上了一条性命吗?如今我有这么一点的要求,也不算是过分吧。”
说着,便是稍微地一个抬手,左右的风便是暂且地停住了,那老祖宗终究能够站稳了脚跟,她缓缓地说道:“风苒,你从前也不是这么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如今怎么到了阴间地狱中去了之后,反而多生出了这么多的戾气来了呢?”
风轻听了这老妇的话,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怎么中原人最是喜欢这样道德绑架的吗?
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绑架善良的人,如果真的要这么做的话,那么应该置那些真心实意为别人好的人何地呢?
如此想着,就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个老女人的袒护:“好了好了,你不要用你从前做人的那一套来跟我计较,我就问你一句,如今你是放不放我女儿去与皇上围场打猎?”
空气中慢慢地弥漫开了些许的沉默来,那老祖宗的眼神中慢慢地充满了笃定的意思来,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答应的,就好像是你有自己的坚持一般,我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说着,便是毫无畏惧地看了一眼被供在上头的风苒的画像,眼神中慢慢地充盈了戏谑的味道来:“如果我不按照你跟我说的去做,你能将我怎么样,在这里就取了我的性命么?”
风轻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好一个不识抬举的,还以为自己对她客气了一些,就可以得寸进尺了么?
这么想着,就冷冷地笑道:“我自然是不能够对母亲你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只不过我既然可以进了母亲您的梦境中,我也可以进了别人的梦境,穆武侯对我尚且还是有夫妻情分在的,真不知道我每个晚上都去骚扰他,他会不会也存了一些猜忌来。”
这可就真的是诛心的举动了,老祖宗的步履慢慢地朝着后面移动了去,她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何必存了这么狠的心思?我对你也不报,你这样荼害我的儿子做什么?”
荼害?
老祖宗的这话还真是敢说得出来?
风轻稍微地压抑住了自己心里头的愤恨,而后淡然地说道:“老祖宗,这话您可是要小心翼翼地拣选着说的,我从来也没有打算要再干涉您这吃人一般的穆武侯府的家事,左不过是因为如今您违背了我女儿的意思了,一心一意只想着让她难过,所以才来,很简单,你只要按照我和你说的去做,我自然是会永远消失。”
这么说着,风轻的眼神中就慢慢地存了一丝的悲凉了,看来自己当真是要为了苏云遥的事情做出这低声下气的事情来了,要是放在平时,他怎么能容许自己被一个伤害姐姐的人卑躬屈膝呢?
左不过是因为心里头有了其它的念想,所以才要暂时地放下身段。
“你说的可是真的?”
老夫人的眼神中慢慢地生发出了冷厉的光来,其实这么多年来,看不到风苒的真样子。
她这个做婆婆的,当真有那么一刻,心里头还是怪想的,只不过时过境迁,很多事情早早就都已经转化成了过眼云烟了,她若是再想着要提起必定是不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