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的额头上慢慢地生出了许多的汗珠来,他稍微地思索了片刻之后,才说道:“这个奴才当真是不知道了,但是昨天晚间时候,苏云遥有来到未央宫中,她和周瑾琛单独待了一会儿之后,就兀自地去了。”
听了这话,周瑾麟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他沉沉地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对丽妃娘娘说道:“母亲,我都跟你说过了,只要我们认真地等着,就一定是有好事情发生的,对么?”
眼神中早就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笃定了。
丽妃娘娘的眼神中带着意味深长的光亮,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计划终究是有些不妥当的,当初周瑾麟在她的背后搞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还是不知道的,不知道怎么生得闯出了祸患来,丽妃的眼神中慢慢地多了严肃的样子来,缓缓地问道:“儿啊,我问你,这件事情是不是已经出了篓子了?”
周瑾麟的心里狠狠地一沉,有的时候他就是很不愿意和自己的母亲谈这样的事情,女人的思维似乎总是要从对错上去找关键,他们总是在意这件事情是不是成功了,却从来不想着,如果这件事情不成功了,要怎么成功地转移风险。
这么想着,周瑾麟的眼神中慢慢地有了丝丝的冰凉,他沉沉地说道:“母亲,我既然承诺了你,不会让这件事情落在我的身上,我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说着,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在下面跪拜着的人,说道:还有什么是你要跟说明的,在这个时候一并说明了吧。”
那个人且斜斜地看了一眼丽妃娘娘,然后才缓缓地说道:“所以奴才怀疑,是不是与苏云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他们未必是真的抓到了白花蛇,而是用了其它的替代方法?”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周瑾麟只觉得自己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苏云遥牺牲了自己的一部分来成全周瑾钰的病情?”
丽妃娘娘且听着,眼神中慢慢地现出了阵阵的冰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瑾麟已经是完全不服从她的管教了呢?
也许从一开始,周瑾麟也不曾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吧,他总说自己有青云之志,所以所做的事情不过是一意孤行罢了。
那个仆人什么时候听到过周瑾麟这样征询自己的意思?
一时之间觉得受宠若惊,连忙说道:“三皇子英明,自有看法,奴才怎么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呢?”
周瑾麟微微地闭上了眼睛,思索了片刻,才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仆人这才如释重负地退下。
有风在丽妃娘娘和周瑾麟之间缓缓地流转而过,周瑾麟稍微收敛了自己的神色,淡淡地说道:“母亲,儿子有一件事情是不得不去做的,如果您现在觉得很疑惑,儿子之后会找个时间与您解释清楚。”
有淡然的沉默慢慢地流转开来,丽妃娘娘知道此间的种种自然是留不住了,才说道:“好,你去吧,只有一件,凡事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被招惹了去。”
这话已经是实打实的提醒了,周瑾麟稍微地沉静了片刻,才说道:“是,儿子知道。”
在往未央宫中去的一路上,周瑾麟已经让人去与周瑾然通风报信了,只说到时候需要他亲自来一趟,周瑾麟自己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这么毫无条件地帮周瑾然背黑锅,且既然这么做了,就不能够不让他知道自己的好处。
这么想着,就缓缓地朝着未央宫走去了,眼神中慢慢地晃荡出了暧昧不明的光来。
来到了未央宫中,整个大殿内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沉沉地盖住了一般,四处都是散发出了腐朽的味道来,没想到几天没来,这个地方就已经成了这样的景象,想来也是因为周瑾琛的心思已经完全在自己弟弟的身上了,所以才会完全顾及不到此处的变化。
“三皇子?”
站在门口的书原一眼就看到了周瑾麟的踪迹,他缓缓地跪拜下去,眼神中早就是充满了吃惊的样子了,周瑾麟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了,看到我这么惊慌失措的,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情?”
书原且沉沉地看了一眼里头的情况,只摇头说道:“启禀三皇子,并不是这样的,只是,二皇子如今还与六皇子在宫里头躺着睡觉,所以不敢出声儿来。”
这么说着,就将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看向了地面,且做出了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来。
周瑾麟怎么会不明白书原的意思呢?
他原就是周瑾琛的心腹,所以,能这么说还不是因为周瑾琛怎么教他的吗?
他稍微地转动了自己手中的两颗冰球,然后缓缓地说道:“虽然我知道,但是如今实在是有事情要问二哥,要不然,你能和我说的话,我不进去也是可以的。”
说着,便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书原,书原连忙沉沉地低下头去,说道,“回禀三皇子,奴才是断然不敢做这个主的。”
周瑾麟这才笑着说:“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既然这样的话,就去帮我通传吧,若是二哥说了你的不好的话,我自有道理帮你辩解。”
这么说着,眼神中已经是显露出了淡然的光来了。
书原听着,连忙缓缓地入了门去,周瑾琛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外头沉沉的天光,慢慢地陷入了沉思,看到书原进门之后,他冷冷地问道:“怎么,是周瑾麟来了么?”
书原微微地颔首。
周瑾琛自然知道,定是有这么一天,他稍微地抿嘴,而后发出了灿然的一笑,且说道:“去请了进来吧。”
屋子里,唯有一处的蜡烛在慢慢地燃烧着,这是周瑾琛多年来的规矩,他最不喜欢的是明亮的天光,总觉得这样的天光会将一个人的内心完全地照耀出来。
可是就在今天,这种暗夜者相互博弈的情况,终于还是出现了。
周瑾琛且将手指头绞在了一起,唯独从眼神中能散发出凌厉的光来,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三哥,六弟的身子怎么样了?”
周瑾麟一进门来,只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瑾琛的眉眼稍微抬起,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来,他说道:“还好有父皇和老佛爷的庇佑,已经是大好了。”
周瑾琛的这话就是大有深意了,皇上对周瑾钰的态度从来都是取决于丽妃娘娘在他的耳边灌输了多少的想法,至于老佛爷,才是真心实意要对周瑾钰好的,所以这么说出来之后,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打压周瑾麟了吧。
周瑾麟不过是微微地凝视了一眼不远处的床榻,周瑾钰与他之间各种一道幕帘的距离,但是这似乎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因为周瑾麟原本是想要靠着这一次的伤害进行反击的,可是谁能想到,竟然让这个大傻子活过来了。
这么想着,周瑾麟的心里就好像是被无数的锋芒给刺中了一般。
“二哥这话说的固然也没有错,只是六弟能这么顺遂地活下来,如果没有灵丹妙药,恐怕也是难的。”
说着,周瑾麟的眼神中慢慢地焕发出了幽暗的光芒来,周瑾琛稍微地抿了抿嘴,而后淡然地说道:“怎么,难道说对于三弟来说,早就知道我弟弟得了什么病?所以才有这样的说法?”
这么说着,脚步已经是慢慢地踱到了一旁的桌子旁,他且将那扳指放在自己的手指头上来回地把玩着。
周瑾麟看到他这么镇定的样子,反而是觉得害怕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今时今日的地位,他恐怕早就要被周瑾琛这样的气势给吓坏了。
“三哥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了,若是让不明事理的人听去了,还以为是我在从中作梗呢,而实际上,我并不是这样的人。”
周瑾麟说着,缓缓地拣选了一处的椅子坐下来,眉眼之间已经慢慢地生出了意味深长的意思来。
周瑾琛却好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周瑾麟说什么一样,只是沉沉地与外头喊了一句:“书原。”
有一个穿着青灰色袍子的小书童慢慢地走进门来,眼神中掺杂了淡淡的忧虑,他且说道:“有什么事吗?二皇子?”
周瑾琛轻轻地将头偏转向了周瑾麟的一旁,且淡淡地问道:“你来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问你喜欢喝什么茶呢。”
周瑾麟稍微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地说道:“普洱就很好。”
说着,眼神中又转到了书原的身上,显然是对刚才书原对自己不卑不亢的态度感觉到了耿耿于怀,他且说道:“要我说,二哥就是知道要怎么调教下人,这个书原啊,每次看到我来,那样子,竟好像是我欠了他一般的。”
书原什么时候听到过别人这么直接指责了他去,心里纵然是存了不得已的愤恨,也不能够不为自己讨一个公道,眼神中不由便存了冷厉的光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