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柳青青冷叱道。
她是真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就是陆家的大少爷。
若是早知如此,她便一早缠着母亲要来这陆家了,反正她跟陆家并无什么血缘关系,凭借母亲对自已的喜欢,拿下这陆少奶奶的头衔应该也是不在话下,况且,她唐小晚有什么资格?一个连秦家都不要的弃妇,她有什么资格站在那么优秀的男人身边?
柳青青那叫一个气,原本狭长的两只眼睛已经瞪得老大,一向粘着秦峰不放的她都摆出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架势,甚至是看他一眼都觉得窝火。
就他,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能和那男人相比么?
柳青青越想越气,整张脸已经沉得不能再沉,就连身旁的陆云慧看着都连连摇头。
佣人见状,立马上前将砸碎的杯子清理了出去。
“没事,没事。”陆老太太立马打起了圆场,“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们不必见外。”
柳青青却是蹭的一下起身,她快步走至陆博琛的身边,笑得那叫一个百媚丛生,“哥,上次见面有所得罪,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深知胳膊肘拗不过大腿,她再怎么张狂也张狂不到陆家大少爷头上。
有谁不知道这陆家在这安城那是无人以极的?况且,她现在还不想与他为敌。
陆博琛纯当没见,搂着唐小晚的身子,径直越过那个女人,在另一旁空着的位置上优雅地坐了下来。
“这是你第一次回陆宅,不要拘束。”陆博琛淡淡地说着,还特别咬重了那个回字。
言下之意,他们是这里的主人,至于别人……
柳青青那叫一个尴尬,就跟热脸贴了人家冷什么似的,让她觉得浑身发烫,脸上一阵臊得慌。
“别站着呀,来!大家先入座。”陆老太太扭头看向一旁的管家,“不等了,先上菜吧!”
“妈,哥和嫂子还没到,我们就先等一会吧!”陆云慧说道。
陆老太太却是不悦地冷哼两声,“就他俩,那太阳都下山了。”
“妈,这才刚刚正午,太阳可还没下山。”陆振淮牵着陆夫人的手朝着餐厅缓缓而来。
“那你俩回去,等落山了再来吧。”陆老太太把头一撇,生气道。
有个气她的孙子也就罢了,就连这老子也这么不省心,怪不得是一副德性,原来是遗传。
“妈,您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陆夫人十分歉意的说道,“是振淮出门的时候,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所以就耽搁了些时间。”
“罢了罢了。”陆老太太扬了扬手,“现在不是做检讨的时候,你们若真是有心,就不要继续在这里耗着,赶紧入坐。”
不知为何,她是怎么也不待见这个后进门的媳妇。
一个二婚不说,嫁到这陆家二十多年,也没见她给陆家开枝散叶。
平常看着这二人也是恩爱得很,怎么就生不出一男半女呢?
陆老太太可是愁得很,要知道她最喜欢的就属孙女了,就连这云慧……。
哎,难道他们陆家真的就没有生女儿的命?
她曾经也私底下找这媳妇说过好几次,奈何人家那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肚子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下可好,眼下都五十了,还生什么生,她也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孙子头上了。
幸好这家伙不像他老爸那么没用,知道给她来个未婚先孕,总算让自已看到了希望,也算没白疼了他。
只是,唐小晚这肚子里的也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吧。
陆老太太摇了摇头,算了吧,生男生女是命数,她也不强求了,能生一个小家伙给她玩玩那也很不错。
倏尔,陆老太太的眉头又紧紧地拧了起来。
这可蓉的肚子里也怀了那混蛋玩意的孩子,那还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她总不能让自已孙子两个都要吧,那必然不现实。
可是若是有两个孙子的话,那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关是这么想想,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妈,您请坐!”陆云慧扶着陆老太太的身子,柔声道。
陆老太太这才缓过思绪,静静地坐了下来。
陆振淮冷眼扫了一眼唐小晚,尔后又将目光移置陆博琛那淡然的脸上,冷冷道:“你在外面也野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回陆氏?”
陆博琛拿起刀具的手陡然一僵,当即就沉下脸来。
“我不会回陆氏。”他淡淡的说着,话语却是异常的坚决。
“混蛋,你这婚也结了,孩子也有了,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你现在纠结个什么劲?”陆振淮怒。
“那就要看您怎么做了。”陆博琛冷哼一声,像是话里有话。
眼看这父子俩又要吵起来时,陆老太太急忙敲了敲桌子,严肃地瞪着陆振淮,“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琛儿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你这是又想将他给逼走?”陆老太太不悦。
她是厌极了眼前的这对父子,两个人见面就跟见了仇人似的,非得争个你死我活,最后闹个不欢而散。
“妈,哥和琛儿的事情也是时候好好理理了,你说这若大的陆氏,没人接手总不行吧!”陆云慧柔声。
“如果琛儿真不想进陆氏,那不如这样,让我们家秦峰去,正好他这孩子机灵上进又有爱心,肯定不会让大哥他失望。”陆云慧提议道。
陆振淮没有说话,脸色不悦地瞪着对面那慢条斯理地拿着刀叉正切着牛排的男人,再次询问道:“你确定要放弃陆家的继承权?”
陆老太太一听就急了,“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陆家也就博琛一个孩子,难不成你还想将这若大的产业转给一个外人?”
陆云慧的脸色当场就绿了。
陆老太太是愤怒的,早前就听说那女人的侄子在陆氏混得风生水起,这才过了多久,居然就来逼琛儿交出继承人的位置,真当她是死的?
“妈,您别急呀。”陆云慧一边帮她老人拍了拍后背,一边递了杯温开水过来,“哥的安排自是有他自已的道理,再说琛儿这些年在外面混得也不错,您看念恩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即便没了陆氏,那念恩也是不容小觑的。”
“念恩能同陆氏比么?”陆老太太反问。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念恩在陆氏的眼里,那就是一粒小得不能再小的芝麻。
“我不管,你们谁也别想打陆氏的主意。”陆老太太满脸严肃道:“这好歹是我们陆家祖传的家业,所以除了陆家人,谁也别想来染指半分。”
陆老太太说完便将目光定格在陆振淮身旁那一脸坦然的女人,冰冷着声音道:“其他方面我可以不管不顾,唯独这个方面不行,所以你们最好谁也别妄想打那里的主意。”
在坐的众人都尴尬地低头不语,唯有陆博琛像个没事人一样,静静的品尝着自已碗里的美味,闲暇之余,他还时不时地帮唐小晚也分上一筷子,好似众人的争吵都与他无关。
“你这混蛋,就只知道吃、吃、吃,小心撑死你。”
看着陆博琛那一脸不在意的样子,陆老太太那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
男人就跟没听见似的,依旧没停一下刀叉,甚至连余光也没看旁人一眼,两只眼睛就长在了那美味上。
陆老太太火,提高嗓音道:“琛儿?”
“嗯,您说,我听着。”
“你们明天就给我搬回来。”
陆博琛这才手指一顿,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不解道:“为什么?”
陆老太太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你是这陆家的长孙,不住在陆宅,成天住在外面算个什么劲?”
“奶奶,我有地方住。”
“那也不行,就你金水公寓那巴掌大的小地方,能安顿得了我那宝贝小金曾孙?”
唐小晚蹙了蹙眉,她也不知道这陆博琛是怎么跟她老人家说的,关听这架势,似乎已经完全把她这肚子里的孩子当成是他们陆家的了。
若这亲子鉴定结果下来不是……唐小晚想想都觉得可怕。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已微微隆起的小腹,这还没出生呢,就已经是小金曾孙了,这万一要是个女孩可怎么办?
想想都觉得头疼。
这豪门大家族里,最重视的怕也是那传踪接代了吧。
万一她生了个女儿,只怕又是一场苦不堪言的战争吧,会不会也如传闻中的去母留女?
唐小晚的身子不由得紧了紧,原本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心慌。
她要拿什么来抢夺那原本就属于自已的抚养权?
想想都是一阵心疼。
“你怎么了?”陆博琛像是感知到了唐小晚那一瞬的变化,不由得淡声道。
“没、我没事。”唐小晚回答的敷衍,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心中藏着事。
陆博琛安慰地抚了抚她的后痕,不顾在场的众人,柔声道:“放心,我们家不重男轻女,别说你生一个女孩了,哪怕是生一打女孩,在我的家里也会一视同仁,决不让你们母女受半点气。”
那话说得,就连对面默默低头不语的秦峰都不由得抬起了头,看着唐小晚的眼神满是复杂。
“就是就是。”陆老太太也嬉笑着搀和了进来,“瞧我这嘴,一定是刚刚的话把你给吓着了。”
“放心,咱们路家没那么封建的观念,奶奶尤其是爱女孩,如果你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公主呀,奶奶成天会乐得合不拢嘴的。”
“谢谢奶奶。”唐小晚低低的声音溢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谢谢,直觉告诉她要这么做。
“你跟我道什么谢,这都是应该的呀,她也是我的小公主呀,我可不允许别人欺负了她。”说完,她横了旁边的陆振淮一眼。
“小晚啦,这以后你可得带着我的小金曾孙天天来陪奶奶,我那孙子混蛋得很,一年难得回来这么一回,这往后有了你在他身边我也就放心了,你得帮我多看着点他,他若是敢欺负你,你直接回来告诉我。”
“是,奶奶。”唐小晚羞涩地低下了头。
她其实觉得这陆家的氛围挺舒服的,有个这么可爱的奶奶,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亲情感。
虽然这陆老爷好像不那么待见自已,却自从上次离开之后,也并没对她说过半句重话,而陆夫人则永远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
至于这陆博琛嘛,别看着他一副天杀的样子,凭心而论,其实这人心也不算太差。
“琛儿?”陆老太太清了清口水,大声。
“奶奶,您老又有什么吩咐?”
“我就是看你那金水公寓不爽,所以搬回来。”
“您放心,我还可以有别的地方可以住,保证不亏待了他。”
“难不成你想让他住海澜湾?不成不成。”陆老太太连连摇头,她可不想那么晦气。
毕竟这是家里添新人的时候,那里阴气那么重,她可不能让他的小曾孙沾染半分。
唐小晚浑身一僵,在听到海澜湾那三个字时,整个人就如同有千万根针一同给扎了一样,疼得她几乎窒息。
陆博琛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手臂从她的后背揽了过去,紧紧地搂着她的身子,似乎是在给她力量。
“不会。”陆博琛回得斩钉截铁,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在没看那段视频之前,或许他还可以堂而皇之地搬过去,至于现在,他多少要估计点唐小晚的心思。
毕竟,这女人心眼小,记仇。
“那就好。”陆老太太微微松了口气。
尔后老人眉头一皱,又连连摇了摇头,“不成不成,你这一个大男人身边住着个孕妇,身边连个佣人都没有,你这住哪我都不放心。”
陆老太太当然知道陆博琛多的是本事给她们换房子,只是她深知自个孙子那倔脾气,那是怪异得很。
明明就可以请佣人的事情,他却偏生不喜欢外人入住他的领域,还说什么不习惯,非得就他一个人。
现在多了一个孕妇,那怎么成?
陆博琛无奈地抚了抚额,“奶奶您就直说吧,只要不让我回这陆宅,你想怎么着都行。”
“真的?”陆老太太眼睛一亮。
“假的。”
陆老太庆扁了扁嘴,抱怨道:“就知道你是忽悠奶奶的。”
陆博琛勾了勾唇,他还不清楚自已奶奶那小心思,八成是又想着法子要往他们那搬了。
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还不清楚,这万一若是露了馅,那不是……
一顿午餐过后,唐小晚并没有刚来时的拘禁,而是自顾自地在陆家别墅内逛了起来。
“小晚。”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唐小晚微微蹙了蹙眉。
如果说刚进陆宅那会想让她望风而逃的话,那么听到了这道嗓音更是想让她唯恐闭之而不及。
她这样想着,身体循着本能的意识也就真那么做了,却被身后的男人几步向前连托带拉地给拽了过去,直接闪进了一道僻静的屋檐下,“你真的跟那人结婚了?”
秦峰语中带怒,他先前一直以为他们是在合着伙来骗他,为的不过是让自已远离她,而他的潜意思里也不认为陆博琛会看上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唐小晚,直到参加了这次家宴,他才发现这一切似乎都是真的。
“嗯。”唐小晚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秦峰咬牙切齿道:“是不是我们还没离婚前你们就勾搭上了?”
秦峰怒,他不认为一个男人会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下这么大的决心闪婚。
唐小晚深深吸了口气,原本漆黑的眸子却是失了焦距,“你永远都是这么以为。”
“没错,我们是在离婚前就勾搭上了,就是源于那次意外,是你们亲手把我逼向了这条路。”
“你出轨还有理了?”秦峰几乎是气绝,胸口的起伏也是不断地在加大。
“你不一直是以为我出轨了么?从我们新婚的第一天开始,你不就一直认为我是这种人么?那我还有什么不好认的?”
“为了桐桐的手术费,我把自已买了,换了二十万,结果还是失去了她,最后却发现我卖掉的不仅仅是那一夜,而是我这一辈子。”唐小晚说的平淡,好似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听得秦峰的心里却是万般滋味。
原来她并没有背叛自已,却是自已亲手将她给推了出去。
“小晚。”秦峰上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臂,“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离开安城,去哪都好。”
他实在受不了她呆在别的男人身边,看着她过得不好,他心疼,看着她过得幸福,他同样也心疼。
“你不怕你母亲了?别忘了,你还有柳小姐。”
“我……”秦峰吱唔起来。
唐小晚却是冷冷的笑了。
她以前没觉得秦峰这种犹豫不决的性格有什么不好,但直到今天才发现,她是蛮厌恶的。
也正因为他的这种立场不坚定,这种婆婆妈妈的性格,所以才导致这事态的无法控制,才导致他俩最后的分道扬镳。
“你走吧。”唐小晚闭着眼睛深深抽了口气,“我现在已经有了丈夫,也不打算对我的丈夫不忠。”
没错,她唐小晚一旦认定的事,就绝对不会改变。
即便当时她已经走投无路,那也从来没有愧对过他秦峰。
屋角的另一边却是猛地闪过了一道黑影,女人的嘴角勾着一抹邪肆的笑意,心底似乎异常高兴。
原来这女人不过是男人的一个玩物,一出戏而已。
不远,陆博琛刚好从陆振淮的书房下来,一眼望去,正好看清了墙角下那纠缠不清的两人,脸色顿然一黑。
“秦医生这是又来找我的妻子叙旧?”他的声音不喜不怒地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唐小晚脸色苍白的就和个死人一样,微垂着脑袋,根本就不敢看身后那浑身散发着瘆人寒气的男人。
陆博琛没再说话,只是目光凉凉地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虚。
“咦?秦峰,你怎么跑这来了?”
柳青青看好戏似的从他们后面钻了出来,一脸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唐小晚,“唐小姐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会是在这和谁偷偷约会吧!”
“大哥,这也不怪唐小姐,必竟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何况还同床共枕了五年,忘不了那也是自然的。”
陆博琛拽过唐小晚的身子,眸中闪过寒光,也没看那叽叽喳喳的女人一眼,不悦地冷叱道:“管好你自已的男人。”
柳青青识趣地闭了嘴,却是没多看秦峰一眼,就那样转身而去。
秦峰呆呆地愣在原地,像是失了魂。
金水公寓。
唐小晚一直战战兢兢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就等着那男人的发难。
谁知那男人就当她如空气一样,一路回来压根就没甩她。
这家伙是吃错药了?
唐小晚偷偷地瞄了书房里的男人一眼,这进去也有好几个时辰了,怎么气定神闲得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门铃顿时响了起来。
唐小晚原本皱着的眉头倏然拧得更紧,直接成了一个川字。
她在金水公寓这么久,除了顾子阳和裴嘉俨以及那个白莲花之外,她好像还没见谁主动上过门。
前面两个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今天去陆宅前她就听见这男人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要裴嘉俨下午去一趟S市,而顾子阳已经出国好几天了,至今还没回来。
那就只剩下那白莲花了。
心底猛然一惊,唐小晚的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已的肚子,她可没忘了那女人同样也怀着孕,若是看着她现在还在金水公寓,会不会对她腹中的胎儿不利?
“木了?”书房内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嗓音,“人家都按了那么久,你就不知道挪一下你的脚,去开门。”
唐小晚瞅了瞅书房的男人一眼,扁了扁嘴,犹犹豫豫地靠了过去。
她当然知道人家是在按门铃,可是她敢开么?
唐小晚认命地打开了不远的那扇铁门,原有的恐惧倏然一哄而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莫名的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