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杜清挠头干笑,“我刚到,刚到!”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又怎能骗过苏陌岚?
她气恼地瞪了眼某个罪魁祸首,若非他出格的举动,她的戒心怎会低到连有人靠近都不曾察觉?
慕容凌风仍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眼角的余光瞥见杜清后方的阳烈一行人,悄然往前踏出一步,大手无声搂上苏陌岚的腰身,赤裸裸宣告主权。
阳烈神情一暗,生平第一次痛恨起自己为何是个武者,而非普通人。不然,他也不会隔着这么远,仍能清楚看到那人的一举一动!
他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但周身环绕的低气压,根本无法掩饰。
见阳烈这般知趣,慕容凌风顿时满意了,旋即,视线落在面色各异的蓝家护卫身上,本柔情密布的双眸霎时刮起了寒风:“蓝家人?”
威压犹如泄洪奔腾而去。
为首的蓝家护卫当即白了脸,只堪堪支撑了一秒,便咚地跪倒在地上。
“我们……我们乃是为了……”领头的人艰难启唇,但每吐出一个字背上的压迫感就会重上一分,五脏几乎要被碾碎,他再也忍不住哇地喷出一注鲜血。
“他们是代表蓝家来此保护我的。”苏陌岚看戏看够了,才出言解释。
慕容凌风自是猜得到蓝家进入益元宗,必是得到了她的允许,只是,他和蓝家结怨已深,自然不会放过落这些人颜面的机会。
听到苏陌岚的话后,他配合地露出惊讶的神情:“是吗?”
大手一挥,巨山般的势压瞬间消散。
“本王并不知情,还以为他们是要捉拿你我,故而下手狠了些,”慕容凌风淡淡地说道,“各位可有大碍?”
灵力将他的话送进蓝家众人的耳朵里,他们怒火烧心,狼狈的爬起来,斥责道:“不知情?你一句不知,就能免除对蓝家人出手的罪责吗?”
“俗话说得话,不知者无罪。”苏陌岚浅笑盈盈地开口,“我们与蓝家有怨在前,他会这般戒备实在是情有可原。但怎么说也是他出手在先,不如这样吧,我这儿有些上好的上药,各位不妨拿去,权当是我们的赔礼了。”
说着,她作势要探手入怀。
可她给的伤药,蓝家人谁敢服用?
“不必了!”领头之人胀红了脸,想了想现在的处境,以及这两人的修为,终是把恶气咽了下去。
左右他们只能嚣张一时,等到明日,有的是苦头吃!
这么一想,心中的郁闷便散去不少,转头看向杜清:“我们下榻的院落在哪儿?还不快带路?”
他得赶紧找个无人的地方,把这个男人出现的消息告诉家主。
杜清瘪瘪嘴:“跟我走吧。”
等到蓝家人一走,苏陌岚才道:“你在益元宗出现,又非与我同道来的,蓝家恐怕会起疑。”
以蓝周的个性势必会联想到昨晚的变故,不论有没有证据,他都会拿这事来向他们问罪。
她的担心慕容凌风很清楚,他一挑黑眉:“你我不过是来时分道而行,我先到一步,这有何奇怪的?益元宗内的弟子皆能为我作证。比起此事,”他停顿一下,余光望向仍站在原处不动的阳烈,“他怎么也来了?”
苏陌岚为他这突如其来的醋意哭笑不得,只好把紫月国的事说了,末了又道:“他也是不放心我孤身上路。”
“半年光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慕容凌风神情晦暗,“这些日子你累坏了吧?若非因为我,你也无需这般劳神。”
紫月国的国事本与她不相干,她却一力挑起大梁,说到底他欠她良多。
“你我之间,说这些未免生分了。”苏陌岚见不得他这副表情,手掌盖住他的手背,“再者,我亦是紫月国的子民,理应为国尽忠,更不用说,紫月国内乱也有我的一份责任。”
慕容凌风明白,她说得这般轻松,为的不过是让他好受些。
他深深叹了口气:“本王上辈子定是做了无数好事,此生方能得你倾心。”
“咳。”苏陌岚面上一热,“说这些做什么?一会儿又叫人听见,平白惹人笑话。”
慕容凌风擒笑不语,一颗心化成了一池春水,极致柔软。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有弟子前来请他们到大厅一叙。
张明和廖碧等众多弟子早已齐聚一堂,见他们俩并肩走来,脸上露出了善意的暧昧笑容。因着蓝家人也在宗内,张明并未当众提及明日的事,如同故友重逢般寒暄一阵,命人备了水酒给苏陌岚几人接风洗尘,又将最好的厢房腾出来,方便她入住。
接风宴散了,苏陌岚和慕容凌风皆带着些许酒气往后院走。
“姑娘的厢房就是这儿了。”领路的弟子指了指前方的小院,“被褥等用品已换上了新的,姑娘只管安心歇息,在下便不打扰了。”
“有劳。”苏陌岚笑着点头,待弟子离去,她方才瞥了眼纹丝不动的男人,“我到了。”
“嗯。”慕容凌风微微颔首,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苏陌岚皱皱眉,提醒道:“你也该回房安置了,不要忘了,明日尚有一场硬仗。”
闻言,慕容凌风深邃的眼眸中滑过一道精芒,他定眼看着她,也不知是不是饮过酒的缘故,那眼神仿佛带着火,炽热而又危险。
苏陌岚不自在地干咳了一下,躲开他的凝视:“还不走?”
“既是硬仗,战前部署必不可少。”慕容凌风勾唇一笑,绕过她往院子里走去。
“喂!”苏陌岚轻叫一声,拔脚就追,“你深夜入我房中,于理不合!”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这人一旦进了门,怕是今夜便不会离开了!
想到要和他同处一室,苏陌岚心里莫名有些羞涩。
“我们是商议正事,又不是做别的,怎的于理不合了?”慕容凌风背着手,脚下步伐不停,“往日又不是没做过。”
“你住嘴!”苏陌岚慌忙扫视四周,确定无人后,一颗心才落了下来,可就这晃神的功夫,某人已先行推门进去。
她咬咬牙,低咒一声急忙跟上,在关门时布下了一道禁制。做完这些事,她转过身,只见屋中已亮起油灯,昏暗的暖色光晕里,慕容凌风背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禁制一设,外人更会误以为我们躲在房间里,是在做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事了,传出去,你的声誉必会受到影响。”
“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道理。”苏陌岚没好气的说。
慕容凌风笑得像只狐狸,一看到他这表情,苏陌岚心中一凝,总觉得他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只听他慢悠悠道:“为了挽回你的名声,你我成亲一事便再耽误不得了。只有拜过堂,有了真正的名分,才能止住悠悠众口。”
苏陌岚无语抚额,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态:“你再如此,莫要怪我撵你出门了。”
慕容凌风眼里飞快掠过一丝失落,撩袍坐下,亲手替她倒了杯茶:“说说吧,明日你有何打算?”
见他终于正经起来,苏陌岚也收了心,压低声音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你倒是准备得够周道的。”慕容凌风赞许道。
“若没有十成把握,我怎会贸然前来?”苏陌岚端起茶杯润了下喉咙。
听着她自信满满的话语,慕容凌风一阵失笑:“娘子这般聪慧,竟是衬得为夫无能了。”
话虽如此,但他那骄傲的语气,却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苏陌岚权当没听见,神情一肃:“白日我忘记问了,你眼下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境界?你对蓝家出手时,我虽能感觉到威压,却无法探知深浅。”唇瓣用力抿了抿,带着几分试探的问,“你可是突破了近神?”
慕容凌风脸上的笑渐渐淡了:“那你呢?”
“什么?”苏陌岚一愣,对上他那双包含着无数情绪的双眸,心尖猛地一颤。
“你的修为又到了何种境地?”慕容凌风沉声问道。
白天他也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武者的晋升伴随的是无尽的凶险,而她如今的气息,与过去判若两人。这其中,她遇到过多少危险?又有多少次陷入绝境方能激发出潜能?这些他一概不知。
一想到在没有他陪伴的日子里,她独自一人面对险况,慕容凌风的心就跟架在火上烤似的。
苏陌岚一时失语,沉默半响,才道:“我不过是遇到了一些机缘,偶然突破了近神。”
“是吗?”慕容凌风一个字也不信,他敛去眸中的晦涩,涩涩道,“我同你一样,在历练之地误食了一种果子,虽吃了点苦头,却因祸得福靠着它方能离开。想必是老天爷不忍见你我有情人相隔两地,所以才安排了这么桩际遇吧。”
苏陌岚悄然握紧拳头,世上若真有这等灵果,世间武者又何需苦心修炼?
她很想问问他,在历练之地他是怎么过的,可她又比谁都清楚,问了不过是徒增难过。
这一刻,她和慕容凌风一样都将那抹心疼与怜惜压在了心底。
只要他现在好好的,她便别无他求。
苏陌岚轻吐出一口浊气,心情有些许的沉重,也再没了商议旁事的兴致:“那便好,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该……”
逐客令尚未下完,只见原本悠然坐在木椅上的男人身若疾风,眨眼的功夫就来到她跟前。
“你做什么?”冷不防被他拦腰抱起,苏陌岚蹙眉斥道。
“安寝。”慕容凌风边说,边往内间的床榻走。
“这里是我的屋子。”苏陌岚咬牙说道,手掌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挣扎。
然而下一秒,一道低沉中带着落寞的嗓音忽然飘进耳中。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守着你。”
手掌蓦地僵住了,但他的话仍在继续。
“无你在身边,我睡不安稳。”话落,两人已来到床沿,慕容凌风弯下腰把人稳妥地放到床上,掀开被褥为她盖好,“你不愿与我同榻,我在椅子上将就一夜也无妨。只要能时时看见你,感知到你的存在就好,我已经受够了南柯一梦的滋味。”
说完,他贴心地压了压被角,又将两侧的帐幔放下,适才转身,似乎真打算去椅子上歇息。
“等等,”没走几步,他就听到了身后响起的声音,“上来吧,且说好,你若有不轨的举动,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慕容凌风弯起抹得逞的坏笑,但转身之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果然,对待小刺猬就该偶尔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