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容?”明帝声线微沉,警告司凤晟。
这可是关乎一年收成的稷神祈福,不可出岔子。
但司凤晟并不是这么认为的,你瞧,这不是全部程序都走完了吗,所以接下来就不关祈福的事了。
太后眉心微皱,也不明白司凤晟莫名其妙发的哪门子脾气!
原谅太后,坐到她这个位子,有些事只要吩咐一声,自有手下人去办,她怎么可能去见那两个小太监,所以一时没想明白司凤晟为何突然找两个小太监的麻烦,且还是在诸位朝臣面前,这不是显得他气量狭小眼界窄嘛!
太后还暗暗高兴呢。
她身边的女官却是身子抖了一抖,眼睁睁看着平王几步走到太监堆里,将那两个熟悉的小太监揪出来,一人一脚踢到在地。
低头俯视着蜷缩成一团不敢吱声的小太监,如同看死物一般,声音冰冷阴鸷,“将这两个狗胆包天的奴才拉下去杖毙。”
说着视线扫了太后一眼,眼中的威胁溢于言表。
太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是和她示威!
“大胆!”太后一拍手下扶手,柳眉倒竖,“平王,你在哀家面前就要杖毙哀家宫里的人,是对哀家这个嫡母不满了?”
梨微昨天并不在金子旁边,回去后金子也没有告诉梨微具体过程,她也不知道还有两个小太监压着金子跪着。
但她知道司凤晟不会无的放矢,此时见太后震怒,只以为是司凤晟想给她出头,所以故意找太后宫里人的麻烦。
忙给司凤晟使眼色,让他不要和太后对着干了。
她知道司凤晟的野心,一个好名声是很有必要的,其余的还可以描补,但若是被安了个“不孝”的名声可真是要遗臭万年了,古人对“孝”的苛求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了。
司凤晟眼风都不扫梨微,对于太后的威胁丝毫不在意,仰头一笑,“难不成在太后心里儿子还比不过两个宫人,太后为了护着这两个宫人就不顾儿子的脸面了?”
太后呼呼喘粗气,却是说不出话来。
明帝忙出来打圆场,“不过是两个宫人,既冲撞了知容,就处理好了,就凭这两人挑拨母后和知容的母子关系就该死!”
明帝一锤定音,将这事件定性,不容他人再多言。
他其实还真不知道司凤晟这是为了玉梨微出头,玉梨微在寺里的遭遇他当然不可能晓得了,每天那么多奏折要批阅,哪里有空关注妇人间的官司,何况他不认为母后会为了一个玉梨微而耽误祈福大事。
遂明帝稀里糊涂的决定正和司凤晟的意,却是将太后气个半死。
陛下发话,手下动作自然利索,两个小太监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捂住了嘴拖下去了。
一时间,殿外小太监的惨叫响彻大殿,伴着板子的噗噗声,让人心惊肉跳。
诸位参加过祈福的命妇自然更是清楚司凤晟为何发难了,她们可是亲眼看着两个小太监将玉梨微压在蒲团上的。
虽然所有人都奇怪玉梨微今天怎么能活蹦乱跳,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平王殿下对玉梨微的维护和他的势力啊!
昨天在五色寺里发生的事,他今天就知道了,且还准确无误的将那两个小太监认出来了,这说明了什么,诸人心里评估上了。
连皇后都忍不住看向司凤晟,他对玉梨微就这般上心吗?!
这不可能,再看一眼玉梨微和自己相似的容嫣,皇后将心里的担忧压下,一定是因为玉梨微长得像她所以司凤晟才这般着紧的,是的,一定是这样!
司凤晟扫了眼太后身边冷汗直冒的女官,朝明帝拱了拱手,“臣弟告退!”
拉着梨微扬长而去。
明凰郡主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姑母!”这种场合没有她开口的机会。
太后被气得头晕,冷声道:“回宫!”
一瞬间,未央宫里只剩下了明帝和皇后。
两人对坐无语,还是明帝先开口,“你们在五色寺遇到事了吗,怎么知容脾气这么大?”
皇后轻嗯了声,便将太后惩治玉梨微的事说了。
明帝一瞬不瞬看着皇后,只有在这时候,在提及知容时她才会和他说话!
听完皇后的讲述,明帝瞬间明白了,“那两个小太监做了什么?”怎么皇弟会拿他们开刀。
皇后也不知道,晴雪便代为答道:“回陛下,那两人负责压着太夫人。”
明帝点点头,如此就说得通了,难怪知容会在诸朝臣面前发作两个小太监,合着是为了给玉梨微撑腰啊。
思及此,明帝瞄了眼垂头不语的皇后,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今日皇后为了祈福并未穿平日的宫装,而是穿了一身豆绿色绣朵梅妆花绢袄儿,下衬着暗鹤纹冰绡马面裙,挽着最普通的堕马髻,让明帝一瞬有种错觉,此刻的他们不是天家尊贵的帝后,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夫妻。明帝的心口冒着热气,他想拉着崔姝瑶的手好好看一看她。
然皇后微微抬眼时眼底的冷漠却让明帝所有的绮思烟消云散,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罢了,崔姝瑶还是那个崔姝瑶,从未变过。
而他,亦从未改变。
这边梨微跟着司凤晟慢悠悠出宫,司凤晟甚至还顺带领着梨微去看了那两个被杖毙的小太监,指着两人的尸体朝梨微表功,“看到了吧,以后再有欺负你的,就告诉本王!”
梨微看着司凤晟得意洋洋的小样,实在很想敲敲他的脑门看看这家伙的脑子构造是怎么长的,她是一个姑娘哎,软萌可欺易推倒的姑娘好不好,司凤晟让她看血淋淋的死人是哪个意思,不怕吓得她晚上做噩梦啊!
司凤晟好像学过心理学,竟能知道她的想法,笑嘻嘻调戏梨微,“若是你做噩梦了,我可以去安慰你,抱着我保证万鬼不侵。”
“不要脸!”
司凤晟摸摸下巴表示,这个夸奖很不错,男人要脸做什么,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好了。
其实梨微也真没害怕,她都跟着司凤晟经历过刺杀了,这点血也就是小儿科好不好。
但跟在后面的命妇们可没这么大的胆子,俱都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战,这些夫人们,虽说也不是善茬,可她们收拾起人来都是兵不血刃,根本不会直面这种场面,遂一时接受不能。
这其中以宋氏为首,紧扒在秦征胳膊上,吓得颤抖不已。
秦征皱眉训斥道:“快放手,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样子,你的教养呢!”
宋氏破天荒的觉得委屈了,看了眼前面偎依在一起的平王和玉梨微,小声嘀咕道:“玉梨微不也这样。”
两人还手拉手呢!
秦征嗤笑一声,“玉梨微不要名声,你也不要名声了?你们宋家不是标榜自己是书香世家、耕读传家,这就是你们宋家的教养?”却是眼神灼灼盯着司凤晟和玉梨微十指交缠的手。
恰在此时,传来一句老臣的感慨,“不成体统!”却是不敢大声,就怕前面的平王殿下突然转头收拾他。
宋氏顿感羞耻,她还以为对方是说她呢,顾不上害怕了,忙放下秦征胳膊,退后一小步,垂手跟在秦征身后,做足了贤妻表现。
心里却对玉梨微很是不满,若不是这女人误导她她今日岂会被如此说嘴,果然是南边来的蛮子,不懂礼义廉耻。
安王妃却没有宋氏这些顾虑,和安王并排走在一起,咬着牙盯着安王脖颈间的红痕,“臣妾一去七天,殿下倒是过得挺滋润啊!”
安王有点心虚,但想到美人含泪的星眸和那销魂的滋味,精虫上脑,胆气十足,停止脊背扳着脸,“谁给你的胆子敢和本王大小声了,也就是本王脾气好,换个人试试不休了你才怪,本王看你这段时间旁的没学会,倒是女戒女德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回府后好好反省!”
说完后觉得自己这话特有男人味,顿时更来劲了,接着数落开了安王妃的不是,只听得安王妃脸色青白怒火飙升。
陡然一声惨叫响起,梨微乐颠颠的回头,就见到安王捂着的左脸渗出滴滴红色,旁边安王妃还举着作案证据。
“司凤旪,你个没良心的,我替你去五色寺受苦,你倒好,背着我偷吃不算,还敢嫌弃我,想休我?我慕容真真是太后亲赐的安王妃,我借你个胆子看你敢不敢?玉华微那个狐媚子还想进门,做梦吧!婚前失贞的女子哪里配进我皇家,我绝不会同意!”
眼角扫描到探头看热闹的玉梨微身上,想到这人和玉华微是嫡亲的姐妹,顿时迁怒上了,指着梨微指桑骂槐,“少得意,你以为你能得个什么好下场,不过是个玩意,男人玩玩就扔了,连个名分都没有的东西,你也敢在本王妃面前嚣张,我倒要看看你们的下场!”
梨微脸涨得通红,被四周若有若无的打量和鄙夷看得焦躁不安,她的行为搁在前世没问题,不就是两个小情侣打情卖俏嘛,谁也不会多管,可她忘记了这是在古代,是讲究贞操的时代。
被安王妃这么明目张胆的指出来她不守妇道,脸一阵发麻,如同被人扇了巴掌一般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