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天涯一愣,抬头看向了落月尘,只见娇小的身躯,脑袋几乎完全藏在了双膝之间,身子微微颤抖,说话的声音更是格外生硬,却多了一丝泪已婆娑的哽咽。
刹那间,乱天涯只感觉心脏微微一动,竟然感觉到一丝心疼,于是话题一转,快速的说道:“然后我就被落凡尘拉住了,怎么也不让我去,然后我就被他拉走了,我很好奇,也有些恼怒,就问他,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他就和我说,他不想见你……”
此时,落月尘却是声音闷闷的打断道:“你叫他落爷爷,他对你好吗?”
“挺……”乱天涯本来想说挺好的,但是,一个字出口他却停了下来,骨子里的特质好像告诉他,不能这么说,于是急忙接着说道:“还好,他好像不是很喜欢孙子,更喜欢孙女,而且,说起你的时候,表情很怪异,有些愧疚不敢见你,更多的却是思念,也许他也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吧!”
“苦衷?”落月尘双眼渐渐开始绽放光亮,却不是怨恨或者欣喜,反而是一种读不懂的灰色,近似绝望的颜色,这种光芒映衬下,那似冰晶般的眸子更加的深邃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哈哈,如果之前你说,有苦衷,哪怕我明知不可能,心中也会有些窃喜,抱有一分希冀,我或许不是被抛弃的,可能父母有说不出的苦衷,但是, 现在,还谈什么苦衷?以我如今的实力,如今的地位,有什么苦衷不能说?还要躲着我?”
虽然眼神没有撇向乱天涯,但是,乱天涯却感觉心脏一紧,好似有人咄咄注视着自己一般,心里有些觉得落凡尘这事做的有些过分,逼近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怎么能在那么年幼的时候就抛弃在荒山野岭之中,这和虎毒食子有何区别?只是,他还有些不相信,那个有些老顽童性子的老人,会有这种恶毒的过去。
看着,对面落月尘神色恍惚,不知想些什么的模样,乱天涯想要劝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他本就不善言辞,更不要说劝慰他人了,那才是强人所难,沉淀了良久,才开口道:“他还能认出你是他的女儿,就证明,他应该关注过你才对。”这话说的即使是乱天涯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如果真的如此关怀,为何选择抛弃亲生女儿?如果有苦衷,为何在落月尘快三十岁,实力势力达到巅峰的时候,还选择躲避?
但是,落月尘听到这句话,却是眼神微微泛光,仰头,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乱天涯,口中呢喃道:“他不是说过要保护你吗?如果你要死了,他会不会出现?”
看到那双眸子,乱天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急忙说道:“那老头子说话向来不靠谱,真话像假话,假话更是随口而出,他说保护我,一半是因为吹牛,一半还是吹牛,那会真的保护我,你可千万别冲动啊!你即使杀了我,他也一定不会来救我的,不过,毕竟我们也算朋友,我应该能找到他的!”
确定毫无生机的时候,乱天涯不畏死亡,但是,如果能活着,那当然是活着最好了,说完这句话,觉得说服力不够,乱天涯又急忙笨嘴笨舌的加了一句:“我一定能帮你找到他的”
“你和他不是朋友”落月尘缓缓站起了身子,长发凌乱的搭在额前,眸光从发丝中朦朦胧胧的发散而出,美的惊人。
纤细的手指,顺着鬓角将一缕黑发別在耳后,落月尘歪着头,嘴角翘起一丝不容拒绝的冷笑:“虽然我不愿意见他,却不会否认他可能就是我的父亲,所以,你必须是他的孙子,不能做朋友。”
“我不是他孙子……”乱天涯好似被踩到尾巴的野猫,一跃而起,双眼毫不示弱的瞪着落月尘,吼道:“你们父女俩怎么总喜欢认孙子?还都选择我?”
落月尘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乱天涯,并没有动怒,甚至嘴角那丝冷笑渐渐滑向了温暖的弧度,心中有些喜欢看到乱天涯这种憋屈的表情,一手将额前乱发理顺,一边低声道:“我想过了,他既然说不见我这个女儿,就能二十多年一眼不见,那么他说会保护你,那就一定会尽力,而且,即使不跟随左右保护,也一定有关注你的方式,他一定会再来找你的,毕竟你是他心爱的孙子。”说道最后,落月尘高冷的嘴角居然流露出一丝少女恶作剧的顽皮。
“不是孙……”一边咬着牙低吼,一边抬头声音却戛然而止,在这时刻弥漫温馨的房间里面,此刻的落月尘宛若笼轻纱的仙子,嘴角笑容温暖和善,眸子更是亮如星辰,一颦一笑都带着沁人心脾的美丽,乱天涯甚至能感觉到这一瞬间心跳有了短暂的停滞,他一直觉得落月尘高高在上,注意力放在了她那横行天下的力量之上,此刻才发现,她的容貌也足以冠绝六界,除了作为男性的君越明,即使是圣采萱才能和落月尘才能算得上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平分秋色,甚至就连白的似雪的天心,自身傲冷的气质都有些比不过这俩女的那种压着众人的威压。
甚至,相比于圣采萱那独特的气质,落月尘更多了三分威严和俩分俏皮,既有女子成熟的韵味,又有少女独有的可爱俏皮,越是了解加深,越是发现这个女子好似吸铁一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乱天涯如此坚韧习惯冷眼看人的木头而且心有所属,都有一瞬间被落月尘惊艳到了,更不要说其他人了,不过即使如此,乱天涯那句低吼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语气柔和了许多,不再那么争锋相对,低声道:“或许他真的会来找我,到时候,我即使是硬拖也要拉着他去见你。”说话的同时,心中却不禁暗暗低语:“怪不得天心的二哥,因为她失去了手臂,却依然选择了不责怪”
落月尘嘴角笑容微微收敛,却瞬间恢复,也少了一些高傲孤冷,放缓了语气说道:“不需要了,问清楚了又如何?我现在只是想见他一面,他不相见我这个女儿,我偏偏要去见他,然后告诉他感谢你的生育之恩。”
乱天涯却是听懂了落月尘话里的意思,怨气占据了极大的部分,你只有生育之恩,却无养育恩情,所以,我便只感谢你生育之恩,这句话,乱天涯却格外喜欢,他本身骨子里就有这种偏执,善恶分明,不会因为一个坏人就打翻一船人,更不会因为一个好人就原谅他曾经做过的坏事,所以,才有那句话,我不否认我祖先是乱家,却不承认要继承乱家,只是,不同的是,他如今见过了自己的曾祖,感受到了那种舐犊情深,才从心里明白了什么是血脉,选择了积极的去了解自己的家族,并且想去继承它。
话虽如此,乱天涯也慢慢的有了一些改变,不在那么偏执,但是,乱天涯骨子里还是喜欢落月尘说的这句话,谢你生育之恩,却不因为这恩情而选择原粮你的抛弃,这种想法多少有些偏执,人形如果真的能够如此简单,非黑即白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做出猜不透理不清的事情了。
只是,乱天涯突然发现,虽然俩人之间有些年龄和实力的鸿沟,但是,莫名的他觉得落月尘和自己很像,有些相同的灵魂在里面,心中有了些许好感,语气更是舒缓:“上次见面是在半截山,虽然那老头子不太可能还滞留在那里,不过,你出去之后可以去寻找一下。”
“嗯”落月尘轻轻点头,却是话题一转,接着说道:“出去再说吧!如今的难题是这香火不断禁制有没有什么解开的方式?按理来说,自家禁制不可能囚禁自家人,你应该有什么办法吧!”
闻言,乱天涯神色陡然黯然了许多,无奈的摇摇头道:“我小时候的记忆残缺不全,尤其是关于我爷爷的记忆更是好似被人抹除了一般,只能零星记忆起些许片段,所以,关于这香火禁制,只知道出去极难,除非发生奇迹,至于具体的办法却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说罢!害怕落月尘不信自己,乱天涯又接着说道:“我就连我爷爷长什么模样的记不起来,更不要说这他提过的一个禁制了。”
落月尘却是嘴角露出一缕浅笑,眸子泛光的看着乱天涯的表情,自信的说道:“你是害怕,我认为你在骗我?你不需要每次说话都尽量想保证自己的真实性,我自信,哪怕你真的处心积虑想要骗我,也绝无可能。”这便是实力带来的自信,她从未担心出不了这个禁制,无非就是拼个俩败俱伤,还不信,堂堂圣主,太古最强的几人之一,还破不了一个小小的禁制。
乱天涯好似被踩急了的兔子,高高跃起:“我害怕?我只是怕麻烦而已”
落月尘却格外喜欢乱天涯这种表情,神色间竟然有一种小孩得到梦寐以求的玩具的那种欢呼雀跃,如果不是身份所制,她甚至有可能拍手欢呼,不过,纵然如此,她依然一眨不眨的看着乱天涯有些抓狂的表情,满脸的兴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