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天涯微微睁眼,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右臂的肌肤上的那只小手,瞬间炙热无比,好似烧红的火炭一般,顿时再也忍受不住,惨叫一声,险险疼的晕过去,瞬间额前便渗出了冷汗。
身子一软,却因为掐着脖子,倒不下去,整个人想似被风干的腊肉一般,摇摆不定,身至此时,浑身上下连一下移动力量都没有了,当然这也怪不得别人,或许兽头那句话说对了,乱天涯会死在贪婪的路上,只是没想到应验的如此之快。
袭清看到乱天涯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放松了一些掐着他的力道,顿时,乱天涯软软的瘫倒在地,咳嗽了几声,才恢复了过来,满脸的泥土,身子软趴趴的贴在地面,四肢全部麻木,剧痛难忍,无法移动,后背脊梁好似要断一般,之前被青冥兽造成的伤口闷热难忍。
说实话,很久很久,乱天涯都没有受过如此惨烈的伤势了,在天道宗的十年,虽然经常伤重卧床不起,却也不会如此惨不忍睹,更不要说,离开天道宗之后,自身体质怪异,每次重伤之后,血脉都会沸腾,剧痛之后就会恢复如初,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这种无法移动任人宰割的模样。
“呵呵”脑袋贴着地面,嗅着那腐烂的味道,乱天涯蓦然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微笑。
袭清站在面前,眸子清冷,居高临下的看着乱天涯,听到这声诡异的微笑,眉头微微一皱,好似闪过一缕担忧:“怎么?小子这就疯了吗?害怕吗?害怕自己死于非命?”
乱天涯身子艰难的移动,呲牙咧嘴的让自己翻了一个身,躺在地上,仰视着袭清,温润如玉的下巴,纵然是如此仰视的角度,那张俏脸依旧完美无缺。
“害怕?哈哈,曾经我害怕,害怕一切和死亡有关的东西,但是,现在,我却觉得不外如是,你无非就是将我关到这牢笼之中,和这些东西一样,被你活活困死。”
“我就是想问,你是管饭吗?”此时,乱天涯自认逃出无望,反而是激起了骨子里的凶悍气息,轰然不惧。
眼角微微一挑,乱天涯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反而让袭清有些欣赏,不沾烟火气的后退了一步,避免了这不雅的模样,裙角轻摆,一抹幽香渐渐远离。
后退了俩步,袭清蹲了下来,轻声道:“你可知比死更难受的是什么吗?”看到用死亡已经吓不住乱天涯了,袭清反而是有了谈兴。
“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死亡有多么的可怕,多么的难受,这样,你或许不会如此的丧心病狂。”乱天涯眸子寒光闪烁,声若寒冰,此时,他完全的怀疑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有多么的恶毒。
“人类的生命,在我眼中,宛若蝼蚁”袭清站直了身子,彻底丧失了想要聊上几句的兴致:“但是,我却从未轻伤蝼蚁性命”
“这四周的监牢全身你乱家所为,甚至我没有开门的全力,只有那衣家有钥匙,我只不过是住在这里罢了!而且,你可知这些囚犯并非人类,而是和我相同的妖兽,如此看来,我更应该恨你才对把!”
乱天涯闻言,眸子更冷,神情顽固的好似坚硬的石头,没有半分改变:“用一句话来说,我不否认我祖先的丧心病狂,我也极其讨厌这个家族,但是,你也别想往外摘,居住此地千年,你就没想过将这些可怜人救出去吗?”
“你是圣人吗?”袭清表情冷漠,向前一步,气势有些咄咄逼人:“你又怎知这千百囚徒是可怜人?又怎知这世间并不是所有妖兽都想与人为善。”
矛盾的碰撞,乱天涯或许的确不理解这些人或者兽所犯何罪,需要如此惩罚,当然,他也不是圣人,甚至某些时候,他都怀疑自己的那冷血杀手。
“做人做事,要有底线,纵然它们罪恶滔天,也万不该如此囚禁,将兽活活饿死,千百年不见天日,这与它们有何区别?既然想要处罚,杀了也比如此行径强得多。”
乱天涯是一个看似原则淡漠,但是,触到底线却绝不退让的人,他可以容忍甚至有些赞赏以暴制暴,杀人者路见不平杀了便是,但是,如此,囚禁却让他难以忍受。
显然,乱天涯的言语是刺激到了袭清的心灵,胸脯上下起伏,显然是有些动气,轻咬薄唇,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厌烦:“小子,我劝你不要听信一面之词,有些事情不是亲生经历,单凭他人诉说,你永远不会了解事情的真相,我懒得和你细说,你以后会慢慢了解的,我等着你的道歉。”
乱天涯晒然一笑,眸子中冷光悠然,只是,瞳孔深处却多少有了一些疑惑,看袭清的表情,难不成自己猜测真的出错了?但是,嗅着那刺鼻的腥臭味道,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监牢囚笼,无论如何都让他无法释怀。
人可以恶毒,可以邪恶,圣人让人讨厌,但是,恶人也不能轻易去原谅,恶毒的有底线,人为己,为妻,为子,为女,伤害了他人的利益,这种恶毒或许可以理解,甚至有些人以暴制暴,将杀人者斩杀都可以谅解,但是,用一种比恶人更毒的手段去对待恶人,这却永远无法认同,如果,真的乱家是如此的家族,那么,乱天涯会迫使自己丢弃掉这个姓氏。
他最怕的便是愧疚二字。
俩人,一个躺在地上,一个站在旁边,互相对视,神色间永不屈服,显然,谁都无法说服谁。
“你可以杀我,但是,”
“你是不是想说,下了地狱也要恨你一辈子?做鬼也不放过你?”袭清蓦然打断了乱天涯的话语,翘起的嘴角渲染着一丝冷笑。
乱天涯微微一愣,实际上虽然他不是想说这句话,但是,想说的那句意思也差不多,此时,他明知自己必死无疑,自然会放几句狠话。
看到乱天涯的表情,袭清冷笑更甚,上前一步,掩住裙角,将乱天涯一把扯了起来,拎在手中,拖着他朝着深处继续走去。
“典型的弱者话语,什么叫你可以杀我?这句话就是一句屈服,你可以厌恶自己的家族,但是,作为守护者,我决不允许你做出侮辱自己家族的行为。”
“乱家一脉,生平所做之事,褒贬不一,有人拍掌叫好,却也有人痛骂恶毒,但是,无论是骂你们的人还是夸赞你们的人,绝对不会否认,乱家出去之人,哪怕力量弱小,也是一个强者。”
“乱家一脉,千百人用鲜血换取的荣誉,决不允许你如此败坏。”
乱天涯好似一具尸体一般,被对方拽着手臂拉扯向前,因为他的身高比袭清要高上一点,下半身几乎是拖在地上,伤口碰撞,痛彻心扉,原本以为麻木毫无知觉的双腿,轻轻碰撞都是莫名的剧痛蔓延。
面目狰狞,乱天涯却死死咬着牙关,不愿意露出一丝疼痛的惨叫,所以,更不要说反驳袭清的话了,她在说些什么,乱天涯甚至都没有听清楚。
“乱,何为乱?当你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你才有资格继承这个家族荣誉,在那之前,你不过就是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蝼蚁。”
脚步越来越快,袭清嘴角的冷笑,渐渐淡化,转换成了一丝带着恶作剧的微笑,行走间,专门寻找那崎岖的路面,听着身后乱天涯惨叫的闷哼,神情愉悦。
千年孤独,让她的性情更是难以琢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善恶观几乎不存在,只有应该做的事情,和让自己的开心的事情。
“继承?”乱天涯耳朵微微一动,剧痛难忍中他准确的听到了这个字眼,强忍麻木一般的剧痛:“我说过,我不会继承这个家族。”
“愿如乱步殿的乱家中人,便视为自愿接受家族历练,愿意继承这家主之位,这便是你的自由,如若你不进入这乱步殿,我绝对不会去强求与你,但是,进入了乱步殿,那么,就像那个小丫头所说,有些事情,你生不由己,并不是想要不继承就可以不继承的!”袭清脚步愈快。
乱天涯眸子微微一凝,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青邙那张欲言又止的脸,一丝怒吼在心中咆哮:“青邙,你TM个畜牲。”
此时,乱天涯彻底明白了,哪有这种事情?哪有什么试练之地?如果真有那么为什么作为斩妖圣地下一代圣女的天心竟然也没听说过?这就是青邙的一个阴谋,他早就知道这里是乱家试炼之地,他是想让自己继承乱家,这样他才有机会了解曾经宗族毁灭的秘密。
剧痛蔓延,却难以掩盖心中渐渐翻腾的怒火,此刻,乱天涯的求生意志全所未有的旺盛,他要报仇,他要回去将青邙那张脸抓个血肉模糊,不然难消心中这股怨气。
不过,想到此处,乱天涯反而心中有了其他的想法,有些相信,袭清或许并不会杀死自己。
虽然被青邙阴了一下,但是,乱天涯很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人,青邙并不会害自己,那么,如此推断,袭清应该不会杀自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