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忽然迸射出疯狂热烈的光芒来。那一刻,韩飞清楚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疯了,为了这个叫慧兰的女人!
慧兰并没有听那男人的话(她也听不到),面对杀气腾腾的歹徒,她面无惧色,竟然接住了歹徒手里的木棒,冲璐璐大吼:“快走!”
璐璐竟哭喊起来:“我不要你救,你走开!”
“不行,要走一起走!”慧兰发了狠,一口狠狠咬上歹徒的胳膊。
“疯狗!”歹徒火了,他抡起木棒就朝慧兰头上砸去。
一声闷响,慧兰被击倒在地。不过,她尚保留着意识,依然死死地抱着歹徒的腿,冲璐璐大喊:“孩子,你快走!”
璐璐呆住了,韩飞也呆住了——慧兰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她与璐璐萍水相逢根本不认识,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生命保护璐璐?
“你这个笨蛋。”那男人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想把慧兰救下来,又想把歹徒给解决掉,但他那疯子般的举动没有半点效果,自己还差一点一头栽进水里。
慧兰毕竟是个女人,哪有男人力气大,又被歹徒猛击了一下头部,她失去意识般地松了手,身子重重倒了下去。那残忍的歹徒一脚把她踹进了水塘里!
“慧兰,慧兰!”男人疯狂地大叫着,跳进了水塘,他的手指不住的穿过慧兰的躯体。“慧兰,慧兰!”他绝望地嘶吼着。
而璐璐倒在地上,满脸泪痕。那歹徒见出人命了,扔下木棍,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璐璐!”韩飞冲过去,一把抱起她。她的嘴边勉强浮起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可是,我却救不了慧兰!”
此刻,那男人已经狼狈地爬了起来,犹如一只丧家之犬。他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冷冷地对璐璐说:“我给你磕头,是想让你救下慧兰。可你倒好,不但没有救下慧兰,反而害她送了命……”
“你这个人能不能讲点道理。”韩飞气得直打哆嗦。
“慧兰是你什么人?她真的是你女儿吗?”璐璐直盯着那男人的眼睛,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那男人的指责。
韩飞这才意识到,慧兰的身形、长相根本不是个19岁的大学生,她分明就是个少妇!
男人又跪在了地上,疯狂地嚎叫起来,脸上又是哭,又是笑。良久,他才平静下来,脸上露出嘲讽和无奈的笑容:“她确实不是我的女儿……但你,是她的女儿!”
“我是她的女儿?”璐璐心惊地后退了几步,“可是,我有爸爸妈妈的!”
可是韩飞却本能地相信了男人的话——璐璐和慧兰长相接近,气质也很相似。
璐璐是慧兰的女儿,可是,她根本没有见过璐璐,根本不知道这是她女儿……那为什么刚才,她会选择牺牲自己,救璐璐呢?难道这就是母女间的超常感应,血浓于水的亲情?
“慧兰是你什么人?”韩飞再次质问,不过,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答案已经蠢蠢欲动了。
“你那个爸爸妈妈只是你的养父母,慧兰才是你的亲生母亲。”那男人仿佛没有听到韩飞的话,先回答璐璐的问题。尔后瞟了韩飞一眼,淡淡地说,“慧兰,是我的妻子。”
“什么?!”韩飞和璐璐惊叫起来。
慧兰是璐璐的母亲,慧兰又是眼前这男人的妻子。那岂不是说,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正是璐璐的亲生父亲!
“不——”璐璐使劲地摇头。
那男人意味深长地笑笑,对璐璐说:“反正现在说什么也迟了,我也不再隐瞒什么了——你这辈子的使命就是开天眼,逆转历史,救下你母亲!”
“什么使命?”韩飞的心里涌出一股不详的预感,“难道说璐璐之所以会成为‘天眼少女’,这不是巧合,而是命中注定的?”
“当然不是巧合!那是我在她刚出生时,就设定好的!”男人踉跄地站起来,语气沧桑,“刚刚生下璐璐时,我因为一点小事跟慧兰吵了架,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结果在这里被人袭击了……我悲痛欲绝,就想尽办法来挽救这一切!后来,我认识了一个高人,他告诉我一种邪术,一种可以‘时光倒流’的邪术,但需要有血缘关系的人当‘活引’……”
“活引?”璐璐僵硬地问道,“我就是那活引,是不是?”
“是!”男人残忍地回答,“为了弥补我的过错,为了你妈妈,我放弃了你——我把你当成了你妈妈复活的工具。我用邪术改变了你的体质,把你丢弃在路旁。就是为你创造出更能激发能力的环境……”
“激发能力?”韩飞的心因为这个事实特别疼,可怜的璐璐得知真相后几乎站都站不稳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扶住了她。
“所以,我开了天眼,拥有超能力,能改变历史,这些都不是偶然,是你计划好的,是吗?”璐璐哽咽着,喃喃地问。
男人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21年了,我一直躲在暗处。一方面守护你,一方面想方设法激发出你的‘活引’能力!为此,我劳心劳力,几乎以常人两倍的速度在衰老!今年,我本来才50岁,可看起来却已经老态龙钟……但这一切,我都不在乎,我只要我的慧兰活过来!可没想到的是,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她居然为了救你这个工具而牺牲自己……可惜啊,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的……”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璐璐绝望地哀泣,“原来,我只是个工具,我的人生,一开始就被设计好了!”
“你不是工具!”韩飞抱紧了她发抖的身躯,又冲着男人嚷道:“对慧兰阿姨来说,璐璐是她最心爱的女儿,她们之间有着浓烈的亲情感应,所以她才会不自觉的选择牺牲自己,保全璐璐!对韩飞来说,璐璐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孩,我爱她!她不是你的工具,她是我和慧兰阿姨的无价之宝!还有,璐璐的养父母也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他们不想璐璐有什么阴影,甚至到现在也没告诉她身世!哼,工具?你还算是个父亲吗?你凭什么这么对璐璐?”
因为韩飞的一番话,璐璐的身子慢慢不抖了,脸上的冰霜也悄然融化,她反驳道:“我才不承认你是我父亲,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混球!你想让妈妈复活,这本来没什么错,可你拿我做活引,妄想改变历史,这就错了!你为了一己之私,杀了韩逸男,又扮作心理咨询师操纵戴志强杀害了无辜的三名女生,接下来还冒充韩逸男对我周围的人下毒手……我永远也无法原谅你!”
“哈哈,你知道那些事情是我干的了?”男人狞笑起来,“没错,这些确实都是我干的,只有让这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的能力才能进一步激发出来!”
“刚才,你落水的时候,你的脸就跟我上次救韩飞哥时看到的那张脸重合了,也跟杀害韩逸男的那张脸重合了!”璐璐咬着牙说,“我察觉到,可能你就是一系列事件的元凶!所以一开始,我耐着性子,不帮妈妈。可是,看到歹徒即将袭击她,我的心突然好疼,不自觉地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这就是骨肉亲情。”韩飞指着那男人的鼻子大吼道,“可你呢,你心中有亲情可言吗?”
“随你们怎么说!”男人颓废地坐了下去,“失败了,失败了!我21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活引’的效能只有一次,我再也无法救慧兰了……”
他的眼珠失去了神采,嘴里不停喃喃道:“慧兰,慧兰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慧兰啊,慧兰……”
这场景虽然勾人同情,可是,韩飞不会再同情这个家伙了。他打着救人的旗号,擅自决定了璐璐的人生,还残害了一条又一条无辜的生命!他用爱的名义做尽了坏事!这样的爱是偏执的,扭曲的,甚至是罪恶的!
“妈妈,谢谢你!”璐璐转过身,对着水塘,默默哀沉着说,“妈妈,我爱你!我的命是你救的,从今天起,我会好好珍惜自己。”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升到了正空。桥面上,老男人悄无声息地烧着纸钱,脸上仅有的光彩也消失殆尽,动作机械,似乎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璐璐用夹杂着悲悯和厌恶的复杂眼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抱住韩飞的手臂,说:“韩飞哥,我们走吧!”
“要不要报警?”韩飞轻轻问。
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虽然他现在已经是生不如死了,进不进监狱,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可是,我们还是得报警!这是对韩逸男,对戴志强,以及对三名无辜女生的交代,也是对我自己的交代!”
“那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她微微一笑:“既然阴差阳错下我得到了超能力,那以后我就用这种能力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还有……”说着,她低下了头,有些羞涩地说:“韩飞哥……我爱你……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不离不弃,好吗?”
韩飞把璐璐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哼,你以为活引的能力可能无限使用吗?”那个男人冷冷一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飞瞪了那男人一眼。
“回到20年前的时空,这种能力是活引的极限,将会耗尽活引所有的力量。你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所谓的超能力。”男人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对我来说,是个完全没用的废品了。”
“你这个混蛋,璐璐可是你的女儿。”韩飞揪住了他的衣食,真想一拳打花他的脸。
“我没有这样的爸爸!”璐璐叫起来。
韩飞再次抱住了璐璐:“这样不是更好吗?你恢复了,你现在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了,当然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了,也可以像普通人那样去爱了。”
“嗯。”璐璐依偎在韩飞的怀里,脸上飘过一抹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