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凡看着自己一生积累的账单，嘶声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飞把账单整合在一起，放到档案袋里：“我必须给死者一个交代！”目光咄咄，仿佛要看穿周不凡的灵魂。
周不凡把嘴里的烟蒂吐了，双手绝望地伸过来：“再给我一支烟！”
约莫隔了一个小时，韩飞从审讯室推门而出，一脸的疲惫之色。
胡金花看着他：“怎么了，没有进展？”
韩飞挥舞一下手中的录音笔：“可以叛他死刑了。”
胡金花又要去打开第三审讯室的门，韩飞摆摆手：“李浩和王震就交给雷处审讯了，他们两个我都算好了，李浩八年有期徒刑，王震是无期徒刑！”
胡金花吃惊不小：“为什么王震是无期徒刑？”
韩飞嬉皮笑脸的说道：“真的想知道原因吗？”
胡金花横他一眼：“无聊，快说！”
韩飞耸耸肩：“还记得从我去H市直到东方辅料城以5A级写字楼的新业态再次开盘的那段时间吗？当时刑侦处甚至整个刑侦大楼的人都被派去了周围的几个城市帮忙对付各种暴动和凶杀，而整个H市却很平静，没有丝毫风云！”
胡金花说道：“你要表达什么意思？”
韩飞叹息一声：“笨人就是没法子啊！你知道那个王震是干什么的？”
胡金花说道：“企划部经理啊！”
韩飞目光一闪：“不错，作为企划部经理的他，策划了A计划，老K与黑帮联手执行了这个计划，造成了H市周围城市九人死亡，十七个人终生残废！”
回到刑侦处，雷震正皱着眉头，连一贯叼在嘴里的烟斗都拿在了手上。
韩飞笑着对雷震说道：“雷处，现在轮到你老出马了，审讯李浩和王震！”
雷震把烟斗咬上，有些不满的说道：“大头你审讯好了，留下小头我应付——”
韩飞嬉笑道：“别生气啊雷处，我是不想让你费心！你看你的伤！”
雷震说道：“谢谢了！”拿了支录音笔就去了。
韩飞看着雷震有些心不在焉的背影，问一边忙着接电话的白秋雨：“雷处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好！”
白秋雨吐了吐舌头：“挨训了，昨天晚上H市警方和江海市警方对峙的事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的，闹得省警察厅都知道了！听说那个江海市的司徒处长，都被停职了！”
韩飞拍一拍后脑勺，说道：“军哥啊，兄弟我这次可真对不起了！——秋雨，你给小龙打个电话，这小子把雷处送来后怎么就不见了人影！”
白秋雨小声说道：“你还不知道啊？龙哥被雷处调走了！理由是，昨晚上龙哥滥用了职权，混淆视听！”
韩飞几乎叫起来：“愚蠢，迂腐！哪里来这么个破理由！——我去找雷处讨个说法去！”说着就往外走。
白秋雨忙上前拦住他：“韩哥，你这是干什么？雷处也是迫于上面的压力啊！”
韩飞有气没地方出，攥着拳头就扑到那张沙发上，一阵猛烈捶打，直捶得沙发里的棉纱落了一地的白。
他忽然又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说道：“不管这些了，你快联系上小龙，让他侵入H市银行系统，清查一下H市刑侦处的账户，特别是那个黄处长以及他的家人亲戚的银行账户最近的入账情况！我要他给我最有利的证据，可以判那个狗屁黄处长‘财产来历不明罪’加受贿罪！让他查到后传真一份详细的资料过来！”
白秋雨答应着，去拨开姚小龙的手机。
审讯室里，忽地传来叩门的声音。
韩飞走过去，隔着门问道：“周鹏？”
周鹏在那边说道：“韩飞，你能不能帮我最后一件事。”
韩飞依着门，问道：“什么事？”
周鹏喘息一声，说道：“我知道我离死不远了，我希望见一见黄茉莉。”
韩飞说道：“她在医院，不会过来的。”
周鹏在那边失望的叹息一声，没有了声音。
韩飞忽地说道：“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说着，把门打开了。
韩飞把他戴在手腕的手铐紧了紧，然后推着他出门。
白秋雨握着电话，有些不安地问道：“韩哥，你真的带他去？”
韩飞点一点头：“我没有理由拒绝一场好戏的上演。”头也不回的去了。
到了刑侦大楼下，韩飞把那辆见证了一场血战的越野车倒出来，又把周鹏塞进去。周鹏的一张脸上不知怎么了，苍白无血色，连鼻头都冒出冷汗。
韩飞一敛眉毛：“你哪里不舒服？”
周鹏下意识的把按在心口的手挪开：“我很好。”
到了第三长城医院门口，周鹏却不下车，恳求韩飞道：“请你现在不要告诉她，我利用了她，我想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还有，你能不能把手铐打开一下？”
韩飞果真给他打开手铐，说道：“嗯，了解！——不过，你瞒得了她一时，法院开庭的时候你还是逃不脱被揭露的窘迫！”
周鹏凄然一笑，去医院门口的花摊上买了一束雏菊，在韩飞的监视下跨上台阶。
207病室，护士小蕾正给黄茉莉打针，韩飞轻轻叩一下门，说道：“小蕾，我看你来了！”
小蕾呵呵一乐：“是你啊，韩大侦探！——咦，这位是？”
黄茉莉泪水滚滚而下，叫道：“鹏！”
周鹏看一眼韩飞，韩飞对他点一点头，周鹏这才进去，坐在病床边，把黄茉莉搂在怀中。
小蕾也知趣的出了门，韩飞把门掩上，笑道：“要不我们也拥抱一下？”说着敞开怀抱。
小蕾笑道：“去去去！——我可警告你啊，病人情绪还是不稳定，你们少惹她。”说着双手插进白大衣口袋去了。
韩飞看着她的背影，耸耸肩：“脸比屁股还大，我还怕亲你的脸跟亲屁股似的呢！”
里面的黄茉莉忽然叫道：“鹏，你干什么！——啊，不要！”里面接着传来一阵打斗声。
韩飞大吃一惊，伸手去拧门柄，门却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面反锁了，他忙从身上摸出那只针孔打火机，一枪打穿锁孔，将门撞开来。
室内，周鹏左手按在心口，右手圈住黄茉莉的脖子，使力的勒住她的咽喉，黄茉莉的眼珠凸了出来。
韩飞上前一拳打在周鹏右手臂的胳肢窝上，周鹏勒黄茉莉的手这才松开。韩飞又是一拳捣在他小腹上，将周鹏砸翻在地。
黄茉莉死里逃生，嘴巴鱼一样大张着，双手勒着脖子，一张脸憋得通红，她挣扎着说道：“鹏，为什么——咳——”一口秽物吐了出来。
周鹏身子蜷曲着，双手没有按住被韩飞打中的小腹，而是按在心口，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落下来，龇牙咧嘴的说道：“只有你死了，你才不会……知道，我有多对不起……你！”
韩飞见周鹏面部肌肉越来越僵硬，不禁大惊，他一边按护士铃，一边蹲下身去拍打周鹏的嘴巴：“你怎么了？喂！你可别诈死啊！”
周鹏的目光越来越散淡，口中嗫嚅着什么，韩飞忙把耳朵凑过去，依稀听到几个字：“我只是……长江三……角州……第一颗……棋子……”
护士小蕾和护士长都闯了进来。护士长看到地上蜷曲不动的周鹏，急问道：“怎么了？”上前伸手一探鼻息，抬眼去看韩飞，“没救了。”
黄茉莉忽然哽咽一声，晕了过去。
韩飞和小蕾将周鹏的尸体搬上医疗车，拖出病房，这一番折腾，一只小瓶子从周鹏的身上掉了下来。
韩飞捡起来一看，瓶身裹着“美多心安”的贴签，在一边急急给黄茉莉抚胸捶背的护士长眼尖，说道：“这不是心脏病特效药吗？从他的死亡状态看，确实很像心脏病猝发而死！”
韩飞的脑海中陡然划过周鹏在审讯室说过的话：“我姐姐在连体婴儿分割手术上把完好的那一只心脏给了我，自己因为心脏衰竭死亡了！”
他看着周鹏按在胸口的“鸡爪子”，目光一亮，双手食指不停的揉着太阳穴，心中说道：“难道，他的姐姐还活在世上？他跟我说的都是谎言？他所说的‘我只是长江三角洲的第一颗棋子’，又是什么意思？”
好一会，黄茉莉才缓过气来，她盘腿坐在床上，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求你们，让我再看他一眼！”她眼巴巴看着韩飞把床单盖住的周鹏狰狞的脸，完全痴呆了。
韩飞这边正忙得焦头烂额，白秋雨打来电话：“韩哥，龙哥从那个H市黄处长的一个远方亲戚的银行帐户上查到一笔刚转账的1000万的款子！另外，黄处长的妻子和儿子的银行账户上都有大额的不明款项，甚至他的直系下属的银行账户上也有大额款项，与他们的工资根本挂不上钩！”
韩飞压低声音：“我知道了，你把这些资料备份，让雷处呈交一份到上面去！我看他的官职也难保得住了，还是赶快送上去为妙！另外，”他微微抽动一下鼻子，“我刚刚惹了个祸，周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