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俊说得含糊,谢晋安却已经认定了,这个高人定然是太玄门中的有名炼丹师。就算不是赤练真人,也是别的有名望的大师!这下子,瞧着这个儿子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许多,捻须笑了笑,亲切道:“那位前辈既然如此说了,想来就查不了。你已经炼气期五层了,这很不错,等家族小比结束了,你倒是可以随着你七叔父学习炼丹术了!”
“孩儿多谢父亲成全!”谢子俊恭恭敬敬一拜,声音里满是孺慕和感激。
“好了,既然过来了,这家族小比自然也有一份!”谢晋安说到这里,瞧了裁判一眼,说道:“三叔父,还请您费心安排!”
“是,家主放心!”裁判倒是没有为难,只是深深瞧了谢子俊一眼,便吩咐比试就此开始。
江蓠把这一切都瞧在了眼里,只是淡淡笑了笑。不得不说,谢子俊这一番对答还算是精明。他若是把什么都说清楚,说具体了,反而惹人疑窦,如此半遮半掩,含糊其辞,反倒是更能把人往他所期待的那个方向引导。
谢子俊的突然出现,只是让小比只是暂停了一会儿,很快,在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里,比试又重新开始。
炼气期中期的修士就已经可以使用法器了,从场面上说,接下来的比试比之前的。江更好看,更有仙人那飘逸潇洒的气氛。同样,法器在比试之中占的分量也越来越发,法器出色的那一方,往往能在比试之中占据很大的优势。
蓠只是瞧了两场,接下来就轮到了江绮的比试了。她的对手另外一个十二岁女孩子,悟道堂弟子出身的谢婉。
江绮用的法器是一对金环,这是一件品质不错的法器,能变大变小,还能释放火龙术。却不曾想,谢婉的法器也很不一般。那是一柄碧玉折扇,扇子挥动的时候,能放出风雨或者是水云,将两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江绮用的法器只是中等下品质,谢婉用的法器竟然是中等上的品质,又因为水火相克,如此一来,竟是江绮落在了下风。
江蓠仔细回忆了一番,只记得这个谢婉和谢盈盈一样,也是出身世俗分家,不是个身后有靠山的。那么,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子,究竟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么一件中等上的法器呢?
她抬起头,向着台下仔细看了看,等目光扫到状似担心,却眼里含笑的秦月容时,又泛起了一丝狐疑。难道这事儿和秦月容有关?可是,秦月容怎么会知道江绮的对手是这个谢婉呢?
据她所知,比试是按照修为从低到高的顺序排的。但是,谢家炼气期四层的小辈有五六个之多,究竟是谁和谁比试,全是由裁判自己随即决定。按理来说,秦月容没有道理会如此清楚这其中的底细啊!
她这般心绪翻涌时,就见台上已经分出了胜负。谢婉手里的折扇一挥,一片汪洋向着江绮涌去。水流一边翻卷,一边做旋涡状盘旋,将江蓠整个的困在了擂台之上。而后,谢婉手中折扇一合,水流笔直向上冲起,将江绮直接卷到了擂台之外。
“谢婉胜!”裁判的声音古井无波,平平静静!
江绮输了比试,这却是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的事情,但她的年纪小,法器上又占了劣势,倒也没什么好让人看轻的!她自己却似乎有点儿不甘心,一跳下了擂台,又直直冲着秦月容走去了。
谢子俊在江绮走到他身边时,伸手拦了一下,说道:“绮儿妹妹,我方才瞧着,篱儿妹妹正在寻你!”
“小篱?”江绮讶异地抬起头,就见江蓠从看台后走了出来,正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向着她这里走来。
“哦,多谢!”江绮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向着秦月容所在的地方走去,而是站在原地等着江蓠。
可是,她不去找秦月容,秦月容却主动向着她走来了。
“阿姐,胜负乃兵家常事,更不必说,她修炼的年岁本就比你长久,手里的法器也更胜一筹!”江蓠安慰道。
“我知道!”江绮眼里还残留着一寸愤怒的火光,说道:“不过,她用的那件法器我倒是眼熟得很!前一阵子,秦月容陪着我出门,在一家法器铺子里,她花了一千二百块下品灵石,买下了这件中等上品质的法器。真巧,今日的比试之中,我竟然又看到它了!”
“哦?不曾想,月容姐姐竟是这般大方的人呢。”江蓠笑了笑,看向走到两人跟前的秦月容,说道:“月容姐姐才刚来谢家吧?不曾想,你竟是这么快就和谢婉姑娘相处到一起去了!”
秦月容娴雅地笑了笑,说道:“篱儿妹妹说笑了,我们也不是有多么深的交情,只是在一起说过几句话罢了!绮儿师妹,虽然说输了第一场比试,或许会让师尊失望,但你毕竟年纪小,他应当会体谅你的!”
江绮冷“哼”了一声,说道:“师尊若是知道,师姐居然如此关照师妹的话,想必会更加失望!你这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本事,师妹算是领教了!”
秦月容面上顿时添了委屈之色:“师妹如此说,而是误会师姐了!听你这话中的意思,倒像是在说,你之所以会输了比试,全是师姐在背后捣鬼的原因似的!师姐又不是谢家人,何苦要在你们谢家小比的事情上做手脚呢?”
她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高,话中的委屈之意昭然若揭,引得周围不少人举目观看。结果,他们看到的,就是江绮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以及秦月容娴雅中含着委屈,淸贵中透着难过的模样。
“哼,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江绮见此,心中越发不忿,还要再驳斥,却被江蓠拉住了。
江蓠说道:“阿姐,我正有一事想和你商量呢,咱们去别处说话,可好?”
江绮纵然恼怒,却也不愿当众拂了妹妹的面子,暗自压住了火气,点了点头,冷着脸拉着江蓠去了别处。
“师妹?”秦月容想追上去,却被谢子俊拦在了面前。
谢子俊面上含着温和的笑容,说道:“秦家表姐,子俊先前偶尔听几个下人嚼舌头,提起了一件事,心里觉得奇怪,正想向表姐打探一番!”
秦月容摇了摇嘴唇,问:“子俊表弟想问什么?我不过是一个谢家的表亲,如何能管得了你们谢家下人说什么闲话?”
谢子俊笑了笑,说道:“这事儿却是与秦家关系不浅,表姐,咱们寻个无人的地方说话,如何?”
秦月容怀疑地瞧着谢子俊,却根本瞧不出什么端倪来,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好!只盼着子俊表弟言之有物,莫凭空挥霍时间!”
谢子俊点了点头,面上一派笃定和从容:“这是自然,定然会让表姐不虚此行!”
两人走出热闹的人群,走出了悟道堂面积广阔的庭院,来到了院墙外的一株大柳树下。谢子俊说道:“祖父出事前的一个月中,长房的秦夫人和二房的程夫人都去看过祖父,这事儿月容表姐可知情?”
秦月容面色微微一变,说道:“这是你们谢家的事情,我如何能知晓?”
谢子俊又道:“据我所知,秦夫人去看望祖父的时候,带去了一样礼物,是一粒能让人直接结丹的丹药,名叫凝华丹。据说,这一粒丹药本是秦家送给出嫁的女儿,也就是我那位嫡母秦夫人的,秦家希望用这一粒丹药,让自家的女婿,也就是我父亲得以继承家主之位,是不是?”
这事儿其实是他偶然间听两个嫡母身边的侍女说起的,当时没留心,一门心思沉浸在资质全失带来的绝望之中,如今想起来,方觉察到此中的玄机来。
秦月容的瞳孔微微一缩:“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暗示我,秦家故意送了一枚有问题的凝华丹,好让你家祖父提前结丹,然后一命呜呼吗?”
谢子俊淡淡一笑,笑容中却透出了几分刀锋一样的凛冽:“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不过,这事儿我那父亲却是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的,如果我把这事儿告诉他的话,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秦月容肩膀一颤,面上的娴静几乎维持不住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谢子俊,秦家从来就没有送出过什么凝华丹!你若是想造谣生事的话,最好好生想一想,得罪了秦家是什么后果!”
事实上,谢晋安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谢子俊心里头也不清楚。他方才所说的话,都是试探而已。但看秦月容的表现,便知道谢晋安的确不知道此事。
他的笑意深了深,眼中透出一丝讥诮来:“到了人前的时候,如果我再加上一句,这事儿是你告诉我的呢?谢家或许不会冒着得罪秦家的风险,保护我一个资质平平的谢子俊,可是,作为一个泄露家族秘密的后辈,你秦月容又会落得个什么好下场呢?”
说到这里,谢子俊的声音顿了顿,说道:“秦月容,在这件事情上,我谢子俊不怕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可是,你秦月容,敢把自己的前途都赔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