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起来就比较坑爹了。
我不知道睡在下铺的兄弟是罗永还是罗浩,但无论是这兄弟两中的那个,对于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说一千,道一万,终究生死有别。
和甘妹妹结阴婚,成为夫妻,我有过些许抗争的情绪,但在整个接触的过程中,甘妹妹给我的感觉都是很不错的,并没有什么过于惊悚或者不堪入目的画面。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可罗家兄弟两是什么鬼?雷惊尸!是我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家伙从棺材板里一点一点的从横着进去变成竖着出来。
甘妹妹再怎么发飙,撑死不过是把我给睡了……可罗家兄弟,那是会要了我的小命的。
别说什么道人、瞎子之类的能预防到突变的可能性,早就做好了防范的措施。经历过那些种种事后,对于完全处于无法自主的情况,我现在分外排斥和反感。
但细微悠长的呼吸声入耳,我又不敢继续有什么大点的动作。否自万一惊动了下铺的兄弟,第一个遭殃的还是我自己。
好在,除了那细微呼吸声顺着隔板的缝隙传出外,直到我感觉到棺材被人放在了地上,也没任何的事情发生。
同样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棺材被放在地上后,外面的人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同样是连丁点的脚步声和交谈声都没有。仿佛黄奎找来的抬棺材的,不是人,而是来去无声无息的幽灵。
等待的煎熬中,时间流逝的异常缓慢。
在我的意识中,似乎已经漫长到足以把握所有的耐心都消磨到极致后又延长了极致好几次后,外面终于传来了轻微的拍打棺材盖板的声音。
“黄奎,快放你爹出去!”我顾不得会不会惊动下面的老兄,连忙大声喊道。
然而,外面拍打棺材的声音却消失了。
我用力的踢棺材板,但逼仄的空间又能有多少发力的距离。踢在棺材板上的声音,连我自己听来都觉得嫌低。
隔了约莫一两分钟的样子,外面居然传来了一阵铁链抖动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我心底把黄奎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麻痹,这狗娘养的,为了防止出事,居然把棺材用铁链封锁了起来!
要知道就算是在神话传说里,也只有万恶不赦的那些魔鬼,才会被人用铁链锁起来沉入深渊。
黄奎这那里是把我当诱饵,分明是想借机谋杀!
这笔帐,必须得记着。
铁链抖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算是消失。但我预料中的棺材板被掀开的情形,并没有发生。
又是隔了些许功夫,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有人拍打棺材盖板。
“小洪?小洪?”急促的喊声响起,是黄奎。
叫你爹的叫。
我眼睛一闭,懒得回他。
黄奎又是喊了两声后,自言自语道:“讲道理不应该啊,就算是甘妹妹再厉害,也没可能这一转身的功夫就把那些经过特殊处理的铁链都解开啊……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的,色迷心窍,一点合作意识都没。”
话说罢,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居然小跑着走远了。
“卧槽,回来!”我用力顶了下棺材盖板,但外面的盖板纹丝不动。
又是拍打着棺材板喊了几声,外面的确没什么声音传来后,我就知晓黄奎是真的走远了。
黄奎骗了我。
棺材不是用绳子捆着的,是用铁链紧锁起来的;棺材不是没有封住,而是用钉子把盖板钉死在了上面!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知晓,在没有外人的帮助下,我是真的出不去了。而在这个出不去的棺材里,还有位睡在我下铺的兄弟——一个随时都可能会爆发的活火山。
而些许时间内,外面连续的拍打棺材板的声音、我背部发力蹬踹棺材板的响动、我的喊声……细细思来,都是足以惊动下面的那位老兄了。
但即便是现在,他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就连之前我曾听到过的那细微的像是小说中那些练家子们打坐的悠长的呼吸声,也同样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事出无常,必有妖。
至于会是怎么样的妖,那就不是我能够猜测预料到的事情了。
一切,都恢复到了静谧。
又是过了些许时间,忽而外面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拍打棺材板的声音,伴随着这个声音同样传来的,还有轻微的喊声。
“相公,相公——”
是甘妹妹的声音,也只有她才会‘相公’或者‘夫君’这样的喊我。
“我在,我在。”我连忙应道。
黄奎的计划就是利用我做诱饵,而后把甘妹妹先引出来,再以甘妹妹为诱饵,把钟雨兰引出来。至于他们准备用什么样的法子来对付甘妹妹,我并不知晓。
“别慌,我这就救你出来。”甘妹妹的声音传来,居然是带着些许哽咽。
这种声音,我曾听到过。但那是在很多很多年前,我还小的时候,我出去外面玩,很晚很晚才回家,当我出现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母亲的声音就是这个腔调。事后,我才知晓,父亲出去喊动了大半个村落的人帮忙寻找,只剩下母亲在家里候着。
突然间,我居然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洪某人何德何能,居然遇到这样的一个小娘子!没有花前月下,没有海誓山盟,甚至连真正意义上的明媒正娶都没,可她却偏偏是如此待我。
“你先别忙着动手,听我说。”我伸手拍了拍棺材,喊道,“黄奎他们准备用我当诱饵抓你,这棺材里除了我,还有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玩意。”
一阵沉默后,外面传来甘妹妹的声音:“大罗叔叔和小罗叔叔吗?雷惊尸虽然很厉害,但不是在雷雨天的话,雷惊尸都是处于蛰伏状态,能够感知到外界,但一般不会骤起攻击人。”
原来如此。
我这才明白,下面那哥们不是不想跳起来,而是力有不逮。
听她这么一说,我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既然下面藏着的玩意不会成为黄奎他们的暗手,那正面交锋的话,说实话,我一点都不看好瞎子和道人加黄奎的组合。虽然我没见过甘妹妹出手,但既然钟雨兰肯放心的让她自己出来溜达,那必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带着些许刺耳的声音响起,断断续续的几次后,盖在棺材上的盖板就呼地一下子飞了出去,消失不见。
轰隆隆——
惊雷的声音,自我身侧响起。
嘭——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重新呼吸到了外面世界的新鲜空气,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飞向了天空,腾云驾雾。
暗色的天幕昏昏沉沉,隐隐有星光闪耀生辉,远处有些许明暗疏忽的灯火,下面则是一片婆娑茂密的竹林。
然后,我就落在了竹林上。
“相公!”
甘妹妹惊呼声传来,但随后,惊呼就变成了另外的一种愤怒的喊声。
至于发生了什么,我已经无暇旁顾。
竹林很密,竹竿很硬。
当然,也很弹。
或许是被人算计过,或许是我运气不差,所以落下的角度,居然不是笔直砸在竹竿上。所以,幸运的是我没直接被竹竿各种破相划伤,不幸的则是,我再度被弹飞。
“唔——”
风从口里灌了进来,把我的喊声都压了回去。
再度落下,我惊呆了。
一把巨大的、空旷的椅子,出现在了我的视线范围内。而我掉下来的角度,不偏不倚,刚好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呼——
竹竿编制而成的椅子飞快地坠向地面,而后又在即将撞击到地面的瞬息,被编织成椅子的竹竿回弹,飞向天际。
有点荡秋千和做云霄飞船的感觉。
然而我并没有很开心。
这玩意,我是第一次坐,但绝对不是第一次见——在之前,我就见过黄家老不死的挂在上面晃来晃去。
竹椅来来去去的荡了一阵子后,逐渐变的平稳下来。
这个时候,我才有精力关注别的事。
不远处,甘妹妹和我一样,是被关在了个竹子编制而成的椅子上。在那椅子的下面则是隆起的一个坟头。
乱葬岗下的万僵血池坍塌了,关押在乱葬岗中的黄家那个老不死的也出去了,但在乱葬岗竹林中葬着的那些墓穴,却是依旧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动。
我看向甘妹妹的时候,甘妹妹也朝我看了过来。
“相公别怕,我很快就会来救你的!”甘妹妹喊道。
救我?
我轻轻摇了摇头。
甘妹妹再厉害,也不可能会比黄家老不死的厉害。真要是硬碰硬的话,就算是被誉为那一代中最有天赋的钟雨兰,我也不看好她的硬实力能够超越黄家老不死的。以黄庭的本事,都要被困守在这里,甘妹妹又那什么来突破僵局?
或许一开始,我就错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巧合。有些巧合是真的巧合,而有些所谓的巧合,却是经过别人精心的安排和布置,把局设立的就像是一个尊精巧复杂的机关,所有的看起来都像是巧合,但这每一个的巧合实则却都是带着必然,把人一步一步的导入到了既定的结局。
此时我和甘妹妹的处境,未必不是黄奎他们一开始就算计好的。只是,黄奎和瞎子是肯定没这份能力,而能做到这点的,除了黄家那个老不死的,我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有谁能把乱葬岗的这片竹林利用到这样的程度和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