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不是常理能够解释的。可是,那些常理不能解释的东西,虽然很诡异,但它们却不是最可怕的。”瞎子带着些许怅然的声音传来,“最可怕的,是人心。”
有些没头没脑的话,听得我莫名其妙。
我问:“瞎子大爷,你想表达啥意思?”
瞎子叹息着摇了摇头,站起来说道:“走吧,时间到了。”
出了院落,瞎子直接走进了那条由黑白相间的灯笼构成的‘引魂路’。我大吃一惊,想要喊住他的时候,瞎子开口道:“跟着我走,别开口说话。”
见他一脸肃穆的神情,我知晓事关重大,也就没开口。
引魂路直通白杨树林。
直到走完引魂路,也没任何奇异的事情发生。引魂路的尽头,就是我曾搭床夜宿的地方,也是之前掩埋甘妹妹尸身的地方。
“去,看看甘老二的尸体还在不在了。”瞎子说道。
夜间能见度本来就低,再加上此时又在树林子里,我下意识地就想摸揣在兜里的电筒。
“别开电筒。”瞎子低沉的声音传来,“去摸。”
虽然心中千百般不情愿,但此时此地,瞎子的话就是圣旨。我要想摆脱甘妹妹,想要让自己小命活得长久点,唯一能够依赖的,有且只有瞎子一个了。
不远处的灯笼散发着微微的光芒,倒也让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走近,我才发现记忆中昨日被撞倒在地的棺材居然好端端地搁置在支架櫈上,稳稳当当。不过棺材盖板却是翻落在地,摆放的角度很随意。
粗略估算了下,我骇然惊觉,那棺材盖板的位置、角度,和我记忆中棺材翻落后完全一样。
不由得,我倒吸了口冷气。
“甘老二尸体在不在了?”瞎子问道。
我定了定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大爷,白天是你们来树林里把棺材扶正的吗?”
瞎子面色骤变:“棺材被人扶正了?盖板是不是还在地上?”
我说是的。
瞎子盲杖狠狠地敲在身侧的一株树干上,呸了口在地上:“不用看了,甘老二那孙子不在了!”
果然,我伸手去摸棺材里的时候,空空如也。
甭说甘老二的尸体,就连被用来镇甘老二尸身的黑驴脑袋和鸡头,都一起消失不见。只有曾铺垫在甘老二身底的草席还在,向我证明着甘老二的确曾在这具棺材里躺过。
瞎子摸索着走到棺材前,盲杖探进去戳点了会后,说:“小洪,事情现在变的有些棘手。我们原本的计划已经失效,现在必须兵行险招。”
我问怎么个险招法,瞎子说,要我把旗袍裹身上,然后躺进棺材里。
等赤着身子裹好那件黏糊糊的旗袍,瞎子就把我的衣服封进了黑色塑料袋,而后两人合力把棺材盖板挪移到了棺材上,瞎子才让我躺进去。
“不会是还得活埋我吧?”我半开玩笑地询问道。
瞎子面色沉重地道:“看情况,真到那一步,活埋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心中骇然,刚想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时,瞎子抬手一杖敲落。
咚——
盲杖敲在棺材盖板上,惊得我脖子一缩,哧溜一下钻进棺材里。等回过神来,瞎子已经将棺材盖板拉上,视线所及的范围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小洪,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吭声,别动颤!”瞎子叮嘱的声音传来。
躺在棺材里睡觉和被闷在棺材里,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最开始我还心底暗骂瞎子不仗义,但没多久,我就骂不动了。幽暗的环境,密闭的空间,静到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无法遏制的惶恐,自黑暗中涌来,不断吞噬着我的心灵。
黏糊糊的旗袍粘在身上的不舒畅感、涂抹在旗袍上那些东西的怪异味道,又构成了另外一种折磨。
若不是瞎子再三叮嘱我别吭声,别动颤的话,这样的环境下,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忍受。
我想故作轻松地闭眼入睡,可只要一闭眼,耳边就呈现出鸡鸣驴叫的声音,噪杂不堪,可每每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又是黑漆漆、静悄悄,什么都没。
如是反复数次,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谨慎崩溃时,外面传来轻微的敲打声。
是有人用手敲着棺材板。
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两短三长的节奏,像是在敲门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