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如虹,一招白虹贯日,好似那最灿烂的霓虹袭向那太阳。
叮!
一声激烈的交响。
夜流火手持匕首,架在一把青色的长剑上,雪白的剑锋在微弱的光线下翻出青龙的影子。这把剑夜流火非常熟悉,它曾与红缨刀并肩作战。
剑的主人——仓庚!
眼前黑衣劲装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如点漆般明亮的眼睛暴露在外。
仓庚也盯着眼前手持匕首的黄衫侍婢,她带着人皮面具,陌生的容貌,但是眼神没有变,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仓庚微微怔愣了一秒钟,随即借着两剑交击的劲力,向后撤出三丈远。
梁长殷的侍卫们登时一拥而上。
有一名侍卫不小心被青龙剑刺破了手腕,登时伤口发麻,流出黑血。
“他的剑上有毒,大家小心!”他大喝道,连忙翻找随身携带的解毒丹,但是此毒发得太快,他才刚刚摸到装解毒丹的瓶子,突然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就此毒发身亡。
仓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杀梁长殷的,并在青龙剑上淬了见血封喉。
夜流火立即冲到最前方,借着与仓庚交手的同时,将他引向官道旁的密林中。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仓庚低喝道。
夜流火目光坚决:“你不能杀他!”
她杀不了梁长殷,舍不得下手就算了,现在居然还组织他杀梁长殷。仓庚怒不可遏,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一巴掌将她打醒。
“你真的不要命了吗?百日之期只剩下三天了,梁长殷不死,组织就要放弃你,你知道放弃的后果吗?”
放弃,就意味着死亡,夜流火当然知道。
“十一年前的事情,我还没有弄清楚,我不能杀他!”
“你杀不杀那是你的事,我是一定要杀他的!”
“仓庚!”夜流火低吼道,目光狠绝,不容任何人插手,“梁长殷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他!”
仓庚深吸一口气,他真的快被夜流火给逼疯了。他还想说什么,但是东离等人已经冲将上来。仓庚已经管不得这许多。突然,青龙剑绞上夜流火的匕首,内力灌入剑锋,登时将匕首震飞。仓庚顺势发出一道吸掌,锁喉功紧随其后,夜流火躲过了吸掌,却没能躲过他的锁喉功,登时被他擒住,锁住咽喉。
“你们再靠近一步,我立即杀了这个女人!”
东离等人对夜流火所假扮的婢女毫不在乎,但是梁长殷在乎。
“东离!”
在众人之后的梁长殷焦急的大叫一声。
东离不喜欢这个叫流珠的婢女,因为她,素来不近女色的临王居然时时刻刻都将她带在身边,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想办法保全她。
“你杀了她也活不了!”东离冷冷说道,锐利的眼神在搜索仓庚身上的破绽,但是很可惜,眼前的男人浑身上下毫无破绽。
夜流火手心里悄悄地捏了一根银针,趁着仓庚的注意力集中在东离等人身上的时候,一针刺向他的小腹。仓庚大惊失色,一掌将夜流火拍向东离,恨恨然逃进更深的密林中。
“你没事吧?”
梁长殷冲上前,一把扶住夜流火向前倾倒的身体。
夜流火摇摇头,“王爷放心,奴婢没事。”
东离与另外两名侍卫登时向仓庚消失的方向追去。梁长殷却叫住众人,“不用追了,赶路要紧。”
东离迅速回到梁长殷身边,“可需属下传书给韩九,查探黑衣人的身份?”
不用查,梁长殷也能猜到黑衣人的身份,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不然东离会怀疑到流珠的头上。在没有想到能有效解决东离与夜流火之间恩怨的方法之前,暂时还是不要让东离知道得太多。
“传书韩九,顺便查一查武昭侯近来可有什么可疑行动。”
武昭侯梁昭与梁长殷的政见不合,两人素有积怨,这一点夜流火是知道的。武昭侯乃红袍军主帅,手握兵权,在对待北翟方面却主张怀柔之策,令梁长殷对他意见颇大,针对北翟的御敌之策上,两人没有少在朝堂上争论。
留下两人带回死去那名侍卫的尸体,剩下的人继续前行。
马车毁掉了,小庄和另外一名侍卫将马儿让出来,让给梁长殷和夜流火。梁长殷倒是喝与夜流火同骑一马,但是夜流火不想在他的侍卫们面前太招摇,其他人或许没什么,但是东离和小庄这两位对她敌意颇深。
天近黄昏,原来的蒙蒙细雨也越下越大,继而演变成瓢泼大雨。一行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长燕山下,一个名叫天长村的小村庄。
这里距离水云庵已经非常近了,明天清早出发,中午之前应该就能到达水云庵。
东离只用了一两银子,就住进了村子里最好的一栋院子。
这是一间三进宅院,东西各三间厢房。那三十六名暗卫暂且不算,再除去殉职的那名侍卫和返回的两名侍卫,梁长殷身边还有十五名侍卫,再加上夜流火,他们一共有十七人,六间厢房十分拥挤。所幸房子的主人在村子里还有一处院子,一家人都搬到那边去住一晚,免去了外人打扰。
夜已深沉,梁长殷已经睡下了。夜流火离开房间,本想偷偷地往水云庵去一趟,才刚刚出了房门,就被东离堵了个正着。
“流珠姑娘,借一步说话。”
随东离来到空寂的后院。回廊外,雨幕潺潺,雨水沿着屋檐汇成一条小小的瀑布,哗啦啦的敲打着青石铺成的地板。
夜流火心中充满警惕,脸上却挂着淡淡的微笑,问道:“东离将军叫奴婢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东离背对着她,寂寞的背影在黑暗中投下一片阴影。
突然,东离身影一动,长剑化出寒光,怒然刺向夜流火的眉心。夜流火白天已经展现过武功,足尖往地上蓦地一点,身影疾疾后退,剑锋就近在眼前,几乎能触碰到她的眉毛。
再往后退就是墙壁了,夜流火脚尖往栏杆上一扣,身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猛地一扬,凶猛的剑锋刚好贴着她的身体划过。
夜流火抽出藏在小腿上的匕首,两人展开酣战。在狭长的走廊下,雪白的剑光绚烂得有些刺眼,两人交战三十几个回合,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夜流火装出惊恐的样子,语带怒意,问道:“东离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要试探奴婢的武功是否足以留在王爷身边吗?”
东离冷冷一笑:“你不用再装了,夜流火,为我兄弟偿命来!”说罢,长剑又朝夜流火急攻而来。
长剑与匕首的猛烈撞击,发出叮叮咚咚的激越交响,兵刃交接激起的火花,将这晦暗的雨夜点缀。
两人的打斗自然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最先赶来的是小庄。
“头儿!”
小庄一脸惊骇的望着回廊下纠缠不休的两人,趁着一次兵刃交击后短暂的分开,小庄一举跳到两人中间。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东离怒喝道:“小庄你闪开,这是我与她之间的恩怨!”
小庄按住他的手臂,“可你们都是王爷的人,互相残杀,你觉得王爷会愿意见到吗?”
“她不是我们的人!她是……”
东离还没得及揭露夜流火的身份,更多的人来到后院。
“东离,你来一下。”
众人之后,梁长殷的声音轻轻响起。众人让开一条道路,梁长殷颀长的身影就出现在雨幕之后。
梁长殷撑一把白色的油纸伞,一双星眸在黑夜中尤为明亮。东离不敢违拗梁长殷的命令,恨恨的盯了夜流火一眼,随即不甘心的大步走向梁长殷。
房间里即使点了灯,还是十分昏暗。
梁长殷站在房间中央,面对一副梅兰竹菊的四扇屏风,东离就在他身后,单膝跪地,低头不语。
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夜流火守在房门外,密切关注着房间内的情况。
“东流的死,本王非常难过。”
东离沉默,他当然知晓梁长殷与夜流火的关系,但是仇恨不能因为他与夜流火的关系而被抹灭。
“东离,本王看重你,同样也看重她。你要报仇,本王不阻止,本王只有一个要求——”
梁长殷略微顿了顿,东离始终没有说话,“本王只希望,不要在本王的面前动手。”
东离依旧沉默,但这已经是梁长殷能做的最大让步,“至少,等这次水云庵之行过后吧!希望你能答应本王。”
梁长殷目光澈静,令人不忍拒绝。东离非常痛心,梁长殷每说一个字,都好像有一把刀子扎在他的心窝上。
“东离……”
“王爷!”东离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仇恨与愤怒,“她是暗门的杀手,她曾不止一次刺杀王爷,将她带在身边,属下非常担心王爷的安危!”
“我知道。”梁长殷道,东离已经跟了他十年,但是他与夜流火之间的爱恨情仇,却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梁长殷十分为难,他无法完全无视东流的死,他也无法看到坐视夜流火受到伤害,那么受伤害的就一定是对他忠心耿耿的侍卫了。
“她不会伤害我,东离,给我一点世间好吗?”
“王爷,东流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一定要为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