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也没有其他座位，楚燚只好乖乖坐下。对面坐着黎栎炀，连她最爱的糖醋带鱼都变得黯然无味。
黎栎炀吃饭的样子很斯文，细细咀嚼不慌不忙，楚燚听不到轻微牙齿咬合以外的声音。她闷闷不乐看着黎栎炀餐盘里渐渐减少的食物，再看看自己餐盘里原封不动的食物，又是一阵心绞痛。
按常理来说，面对长得帅的人，食欲应该会大增呀！为何此刻的她全然相反？
不说话闷头吃饭，楚燚有些尴尬，但要她在不熟的人面前发挥话唠本性她又嫌弃自己不够矜持。
既然能同在一个餐桌上吃饭也算有缘，思前想后楚燚还是开了口打破沉寂的气氛：“听说你是哥大毕业的？”
这个淡……扯得有失她以往水准，很明显在没话找话说，硬憋出来这几个字。
“我偶像的老婆也是哥大毕业的……”楚燚径自说道，“你应该知道的，就是王力宏老婆嘛。”
黎栎炀：“……”这话要怎么接？
王力宏老婆和他有半毛钱关系。
又不是他老婆。
楚燚：“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F大当老师，但我们F大其实是很不错的，诞生过许多名人，比如XXX……”
黎栎炀：“……”
他该不该告诉她，她报出的那些名字他压根没听过么。恕他愚昧，那些个李XX，宋XX、严XX究竟何许人也？一向能言善辩的黎栎炀无言以对。
楚燚自言自语许久嘴角一阵发麻，她只好低头默默吃着自己餐盘里剩下的午饭。
“楚老师。”黎栎炀放下筷子忽然开口。
“嗯？”
黎栎炀嘴角噙着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笑意：“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在我的课上只待了十分钟就走，身为老师难道你不知道听课要有始有终？”这样以后怎么给学生做出表率。
好犀利的问题。楚燚发现自己之前扯的淡都弱爆了。
难道要说“你的课太无聊了我听不下去”？不行不行，这样不利于维持良好的同事关系；那就说“脸都丢光了待着不是自讨没趣么”？哎呀，还是不行，这样显然没给自己台阶下。
楚燚的脑袋里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万能的理由：“我急着去洗手间。”
好囧。能不能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黎栎炀点点头：“嗯，人有三急，这个理由不错。”
用她智商超群的大脑想出的理由，必须不错好吗！有了黎栎炀的肯定楚燚更加充满自信，大胆地问：“能不能请黎老师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姓楚？”她纠结这个问题好几十分钟了。
“我看过学院网站。”黎栎炀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对哦，学院网站确实有每个老师的照片和简历，楚燚觉得这个回答合情合理，“看不出来你还挺重视和同事间情感交流的嘛。”他真是有心了。
“楚老师见笑了。”黎栎炀客气地说道，“我纯粹是闲着无聊。”
楚燚：“……”真相，往往就着这么容易催人泪下。
黎栎炀突然想起了什么：“别忘了换手机铃声。”
楚燚：“……”
她的心底有一万头草泥马如狂风巨浪汹涌而来。
她换，吃完饭立马就换！连曲目她都想好了，王力宏的《唯一》。
离开食堂前，楚燚和黎栎炀互换了微信。
看见来自“楚楚燚燚”的好友申请，黎栎炀不动声色根据微信弹出的提示按下“接受”按钮。楚燚在同一时间收到黎栎炀“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的对话框。
午间休息时，楚燚点进黎栎炀的朋友圈，她的眼前一片荒芜，因为黎栎炀从未在朋友圈发布过任何状态。这年头，不在朋友圈发几条状态还敢说自己玩微信？你不发原创的就算了，好歹分享一点心灵鸡汤吧，什么东西都不发也够奇葩的。
同样地，黎栎炀也点进了楚燚的朋友圈，他眼前的景象可谓一片……红红火火，修长的手指滑动屏幕好几次都没看到尽头。
他随意扫了几眼，发现楚燚的朋友圈状态几乎都和食物、购物和植物有关，哦，对了，还有一条状态写了“我今天干的最自豪的事情就是换了一个销魂的头像”，黎栎炀注意到楚燚的头像是一只步幅扭曲的逗比兔子在跳舞，呵，是够销魂的，和她的人……如出一辙。
添加楚燚为好友的当天下午，黎栎炀被楚燚邀请进了名为“节操去哪儿”的森环院青年教师交流群。
节操去哪儿？黎栎炀不禁怀疑当初取这名字的人节操是不是掉了一地至今都没捡起来。
吐槽完群名，他看了一眼消息提醒将手机塞进上衣口袋里，继续前往教务处申请开办公选课的事情。
邀请就邀请吧，他又不会损失什么，只要这个群不打扰他的正常生活完全OK。
和教务处老师交流的过程中，手机震动声断断续续传来，依据震动的频率他知道肯定不是重要消息，懒得去理会。等他从教务处出来，手机震动依然持续不断，越黎栎炀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看到了228条来自“节操去哪儿”的群聊提示。整个群里，他只认识楚燚和她那……销魂的头像——
XXX：我妈最近一直在逼我相亲，还把我的资料放在相亲网站上。
楚楚燚燚：我妈都懒得替我找对象相亲，她曾经说“把你嫁出去不知道哪家要倒霉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当剩女吧”。
XXX：我本来看上一个帅哥，结果人家告诉我他是个gay，可以和我结婚但绝对不会生孩子，尼玛我居然输给了另一个男人。
楚楚燚燚：你接受事实吧，现在优质的男人都是gay了。
黎栎炀无语。
什么叫“现在优质的男人都是gay了”？
XXX：我现在极度后悔上学时没好好谈一场恋爱，学生时代的感情最纯洁，不用想着对方是不是有车有房有存款，只要喜欢就可以在一起，多么美好。现在就算对方有车有房有存款，还要面对恶毒的婆婆，简直丧尽天良。
楚楚燚燚：综上所述，还是单身好。
XXX：楚楚，难道你一点都不着急？
楚楚燚燚：谈恋爱讲究顺其自然，着急也没用。也许我未来的男朋友正在和别的女人开房，而我正走在在捉奸的路上。
看到“开房”两个字，黎栎炀情不自禁……呵呵了。
某些老师的话……真是和“节操去哪儿”这群的名字不谋而合。
“节操去哪儿”活跃在他世界的第二天，黎栎炀就后悔了让它的存在颠覆自己的世界观，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开启群设置里的“消息免打扰”功能。
腐朽的萌芽早早扼杀才是上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暂时只想安安静静做个……正常人。
自从黎栎炀在F大出现后，楚燚听到或者看到他名字出现的次数已经远远超过在微博上看到某明星占据热搜榜的次数。比如“黎栎炀今天在XXX教室上课，快点走，晚点就没位置坐了”、“黎栎炀下午在图书馆借了好几本书”等等。
原本对八卦消息热衷的叶岩都显得有些无奈：“天天听十几遍黎栎炀的名字我都快吐了，他这么招风让别的老师怎么活？”
还能怎么活，当然是好吃好睡好好工作呗！她们当老师的，要给下一代做出表率，绝对不能自暴自弃的好伐！
周五下午，楚燚有四节“植物生理学”课。
每年冬天到春天的过渡阶段，她的抵抗力都会变得异常低下。昨天还只是轻微的嗓子疼，发展到今天则是持续不断的流鼻涕加咳嗽。
坚持带病站上三尺讲台，她容易嘛。
熬到课间休息，楚燚拿着保温杯到茶水间接水，听到站她前面的两个女生发生了如下对话——
女生A：“刚刚我听说，黎栎炀的每节课都会有很多人慕名来旁听，导致本该上他课的同学都占不到位置。因此，他要求非森环院的同学不要来打扰他正常的上课秩序，也就是说，以后想借听课之名混进他课堂是行不通的。”
女生B：“什么？我昨晚才研究过他的课表，还没来得及听他一节课就被拒之门外，别拦着我，让我去厕所哭一会儿。”
女生A：“黎栎炀可是F大建校百年来第一位男神级别的老师呐，如果所有老师都像他一样外表养眼，谁还愿意逃课嘛！
如今，学生们逃课的借口千奇百怪，连老师的外表都可以成为他们逃课与否的决定性因素。
喂，同学，以貌取老师是不可以的！楚燚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前面两位女生离开后，楚燚拧开瓶盖将水杯放在出水口下方，她注视着保温杯里的水慢慢注满，然后将瓶盖拧紧准备回教室。
她的转身动作才进行到一半，视线却被身后的人给牵走了。
头痛，又看见熟悉到……阴魂不散的身影。站在她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是打算把她吓出心脏病来吗？
“黎老师，好巧。”楚燚迎合黎栎炀深邃迷离的目光，和他打了声招呼。
黎栎炀越过楚燚站在开水炉前，声音清冽：“巧么？我在你隔壁教室上课。”整层楼就一个开水间，碰到再正常不过。
楚燚有些尴尬。他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和认识的人同一时间在相邻的教室里上课？全校教职工几千名，碰这种情况应该巧到没朋友啊！那家伙真是不解风情，好像遇见她很容易似的。无奈之下为了转移话题，楚燚看着窗外的艳阳说道：今天天气不错……”
黎栎炀接完水走到楚燚身边，淡淡一笑：“不知楚老师有没有兴趣再次到我的课上旁听？”
楚燚：“……”
再去黎栎炀的课上旁听一次比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还恐怖！她是不会妥协的！
“那个……抱歉啊，我过会还有两节课……”她委婉地拒绝了黎栎炀的邀请。
黎栎炀：“没关系，先欠着。”
欠着……
听课还可以赊账？
她的抱歉明明是一句客套话，黎栎炀竟然当真了，那笃定的语气甚至连她都怀疑自己真的欠了他什么似的。
楚燚凌乱了。
